梁太后有些恨铁不成钢地看着他,“小小年纪,怎可如此荒废岁月?”
墨菲啪地打开折扇,“人生苦短,乐也罢,苦也罢,不过几十年的事情,如昙花一现,何必逼迫自己?我只想过得随意一些,受不得半分拘束,这性子也惯被人称作轻狂。”
她垂眼呵呵了两声,“大梦谁先觉,平生我自知。百年之后,谁还记得谁?只得一日欢喜,那也是真性情了。”
梁乙埋微微一笑,接过少年第一次试手的茶,抿了一口,“果然少了几分轻狂。”
墨菲不以为意,接过最后一杯,品了品,“初次只闷得几个数,最多不超过十数,然后一次比一次长些,水温不要太热,沸过后自然凉却些。总的来说,还不错,毕竟是第一次,去吧,再来过。”
少年原本渐白的小脸浮上一抹动容,“是,谢公子指教。”
墨菲故作轻狂地勾了一下他的下巴,“乖,果然没看错你,我哥哥日后可有口福了。”
范越半天没出声,闻言淡淡瞥了少年一眼,才转向墨菲,“你昨日那侍从为何没来?”
“这个……哈,昨夜被我折腾得狠了些,留在客栈补觉呢。”折扇一摆,挡住大半张脸,歪头凑近范越,“哥哥明知故问么?”声音虽小,却足以令主桌上三位听得到。
范越不知是该称赞他配合得默契,还是应该引他迷途知返才好。抬起一只手,抵在墨菲的额间,缓缓推离:“好好坐着,哥哥我只喜欢女人。”
“哦。”墨菲坐好,“那可否请嫂子一同品茶?”
“那你得等。”范越亦压低了嗓音,“等我娶回来后,再邀你共饮。”
墨菲没想到他居然还未娶妻,“真的假的?以哥哥这等人物……莫不是哥哥你太挑了?”
范越不知为何,这话题竟转到自己的婚事上,但见那边的姐弟三人也正聊得开心,似不曾注意这边,也就暂时宽了心,“倒也不是,只是没碰上对的那个吧。总觉得还是江南女人温婉可人些,不如问弟帮哥留意留意?”
“阿越终于想娶妻了吗?”梁太后突然出声。
范越心头一紧,想起一茬儿,“没有没有,只是闲扯几句。”
梁太后就笑了几声,“我知道阿越是看不上这里的女子,总想着那柔弱无骨的江南美人。我听说你后宅之中可是圈养了几个,就没一个可心的?”
范越眼底一冷却哈哈笑了几声,“只是高价买了几名歌姬,偶尔听听小曲自愉罢了。”
墨菲敏感地察觉到梁太后与范越之间似有不睦,啪地一合折扇,“哥哥有这好货色,却不肯唤出来,莫不是怕小弟抢了心头好去?”
另一只手却悄悄拧了范越大腿里子一把,意思是都这时候了,再藏着掖着就更说明有事了。
范越被那手惹得一颤,“才买来几日,还不曾养熟。”然后看向梁太后,“您若有兴趣,唤来便是。”心中暗忖,果然被盯上了……
梁乙埋亦似好奇地看过来,“听说北宋的扬州瘦马很是有名,阿越莫非得了不肯现宝?”
墨菲也一脸好奇地看着范越,还伸出手在他那微凸的肚楠上抓了一把,“哥哥可得怜香惜玉些,别压散了美人们的骨架子。”
范越按住那捣乱的手,“问弟也跟着闹我是不是?得了,我是说不过你们的。”然后吩咐人去请。
不多时,四位小脚美人,手中各执一乐器,着着紧身随形的春衫,带着香气翩翩而入……
四位妙龄少女,小鸟依人,一溜排在下面,一琵琶一箫,一琴一瑟,曲调悠扬,歌声婉转……
墨菲已经与范越移桌,分别跪坐于主桌两边相望,那少年在墨菲身后依旧泡着简单的功夫茶,每每经由她的手,将茶上与贵客面前。
眼下的墨菲,也只能随波逐流,见机行事了。老海子……根本就上不来这种场合,废棋一枚。
墨菲的左手边是梁永能,勇冠西夏三军的上将军,兵马大都督。武功怎样先不说,就这伟岸的身材,就足以将原本还算高挑的墨菲衬得颇有几分基味儿了。加之她曾与范越低语说笑的那几句,墨菲觉得梁永能都听到了,偶尔瞥过来的眼神都带有不明的深邃。但愿这位……不是基友,墨菲镇定自若地继续上着茶水,在心里尽情地往他身上泼着水,希望能把他泡直了。
扬州瘦马果然名不虚传,墨菲于百忙之中也时不时地以“男人”的目光盯了几眼。紫裙的就叫紫衣,粉裙的就叫粉衣,余下的一为兰衣,一为绿衣,没有再比这个更让人吐糟的了,令墨菲无限鄙视范越的起名水平。
不经意的一声轻叹,居然让梁永能垂眼看过来,“问公子的叹息所为何事?”
墨菲即便挺直了腰背,也与随意而坐的梁永能无法匹敌,但她依旧端着气势,不肯示弱。听到梁永能居然能文绉绉地询问自己,双目微凝便散开,“好端端的妙人儿,被哥哥取糟了名字。”
恰巧这时一曲终了,墨菲的声音就显得突兀了。
范越呵呵一笑,“那就请问弟帮忙改了吧,为兄确实有些头疼。原本她们都叫什么枝呀凤的,我也记不住,就一人选了一种颜色做衣裙,并以此为名了。”
梁永能目光在墨菲与那四名女子之间转了转,“既然阿越都说了,你就帮他想想吧,也好过再被他人笑话。”
墨菲啊了一声,“那在下就不客气了。紫衣嘛,不如把衣换成魅,叫紫魅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