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悟大师,清弘,还有救吗?”
屋内,穆弈,穆漓溪,玄悟以及六芒宗最好的几位医师丹师无不围在清弘床边,或叹气或惋惜。
穆弈在救下清弘的一刻便快马加鞭的赶回了六芒宗,玄悟在得到消息的第一时间便向世人展现出了所谓先天的逆天力量。
穆弈刚于院内将清弘交由六芒宗医师之手,玄悟便气势汹汹而来,他来不是质问穆弈,因为他知道与其无关,更多的气势是出于对清弘的焦急心切。
看着床上面色苍白的清弘,穆弈心中滋味莫名,自始至终,玄悟除了一遍又一遍查探着清弘的伤情外,完全不发一言。
“唉!这妖毒侵入人体,就是那些高高在上的大德遇见,都要掉半条命下去,何况……”其中一位羊角胡老者唏嘘道。
“这妖妖毒入体一日破丹田经脉,二日破内脏肝胆,三日就会彻底腐蚀人体剩下的一切,到那时中毒之人就会变成一具溃烂大半的尸体。三日而腐,这就是妖毒在人体内的可怕之处。”另一位六芒宗供奉丹师也是连连摇头。
“那总有解决的办法吧?”
“有,自然是有,而且不止一个,只是都不容易。想要解毒,要么找到续命神果神药,要么以无上法力解毒,可这样一来会不利于施救或被救任何一方,还有一个就是魔道血阵法咒,杀妖祭炼,以妖血逼妖毒,只是若非魔修施展不了,而且并非任何魔修都能施展。”
这妖毒果真是人族一大威胁,若想解毒,真可谓难过登天。
“这续命神果已经有百年没有现世了,上一次,还是仙雷宗大批收购,但当时也就收了三颗。现在想要在市面上找到一颗无主之药的概率,比一胎生出对天地灵体还小,小的就如海中的沙粒一样。”羊角胡老者用手指略略比划着。
其实,找神果已经是最容易的办法了,其他两个办法若是放在那些大宗天骄身上可能更轻松,但放在这个连筑基都没有的小和尚身上就成了不可能事件。
没有哪位大德会出手就一个小沙弥,也没有魔宗会浪费资源在一个先天和尚的弟子身上,况且这弟子也不是什么金子。
但是,现在看来,就连那第一种方法与其他相比,也不过是大出了万分之一毫的机会。
几个丹师医师低声争论,声音虽小,但在此时听来也如瀑布拍下般巨大,令人心烦意乱。穆弈看着床上呼吸微弱,全身毫无血色的清弘,再看看玄悟低下的眉头与紧握的双拳。
“都别说了。”
穆漓溪突然插嘴,让原本激烈的讨论声戛然而止。几个丹师医师这才有所意识,低着头,不再言语。
“玄悟大师……”
穆弈轻叫一声,玄悟双手微微松开,忽的一阵大风自屋外袭来,吹的门窗不断震动。
玄悟微微抬头,眼中满是疲惫,但即使如此,他还是强撑着一口气,让目光如往常般慈祥。
穆弈还想说话,玄悟摇了摇头将其打断,他拍了下穆弈肩膀,让穆弈放松,不要有责任的压力在心中,随后轻声开口,那声音轻微至极,几乎弱不可闻。
“让我一个人,再想想吧。”
众人会意,穆漓溪轻轻施礼,便带着穆弈走了开去,就在打开门的一刹那,一股微风吹入屋中,轻轻拂下了挂在墙上的一幅撰有巨大字符的字画,那是左翼大陆的文字,其意一“禅”。
几位丹师陆续走出屋子,穆弈站在门口,看着玄悟捡起那幅巨大的字画仔细端详着,不知在想什么。
直到穆漓溪拉了一把穆弈,他这才微微施礼,关门离去。
这是一个气氛压抑的夜晚,整个六芒宗被一股比黑夜还要沉重的黑所包围,令人窒息。无数磅礴的复杂气息在云端缠绕,搅得人不得安宁。
整个天空都弥漫着乌云,不同于骤雨前的预兆,没有雷蛇嘶鸣,没有蒸腾湿气,有的是来自深渊的深沉,来自蛮荒时期的恐惧。那云中所酝酿的,是比****更加可怕的。
屋外狂风呼啸,所有人都能从窗后感受到若有若无的刺骨阴冷,宗城的角落中时不时会传出家畜与妖兽发自内心的不安哀嚎。
穆弈紧闭门窗,坐在桌前,一会看看窗口,一会注视烛火,即使门窗紧闭,桌上烛火也照样摇曳不定,亦如他的心中一样。
“救,还是不救?”
看着桌上不断摇曳的烛火,再看看桌上那封信于那块黑木令牌,穆漓溪的心中也是心乱如丝。
她能感受到这惊天的威压从何而来,这滔天的乌云在等待着什么,可她无能为力,如今的她也只能在台下看着玄悟于独木桥上缓缓前进,一会偏向这,一会偏向那,各执一边,一念之间。没人能够插手,没人有这个资格。
清弘一事就是他夫君,六芒宗之主,邵钊来了也无济于事,只能干看,而这信中内容,与那令牌牵扯,就更让她忧虑不堪了。
她微微叹了口气,这一叹,顺势将那明灭不定的烛火熄灭,在黑暗中,穆漓溪陷入了深深地沉思。
穆弈不断思忖着,手指轻轻扣击着桌面,心中那杆天平随着这一节奏在不断左右摇晃着,每当其中一边触一次底,都会让穆弈的心颤一下。
前世的他因救人而死,今世也因救人而为父亲、为家中带来了更大的利益威胁。
更何况,他若是救,那将暴露那可以称作是违命逆天的能力,招来的那是第二次的杀身之祸。
“不要相信任何人,即使是你所信赖之人,也不要全部相信。”
这是他前世所闻之道理,而这个道理在这一世,这个世界,这十几年中可真如同诠释了天道真理一般。
穆弈心中杂乱无章,他不断抖动着双腿,活动着身子,试图将压力发泄出去,可随着他动作越来越急促,周遭那股沉重的压力越来越浓郁,他不禁低喝一声。
随着极限的爆发,穆弈不断吸气呼气,他的节奏也开始缓慢下来,逐渐的他竟是微闭双眼,呼吸匀称,进入到了小清静状态。
玄悟禅坐于桌前,在他背后是那幅巨大的禅意字画,在他桌前,正放着一张宣纸,其上是一颗歪歪扭扭的禅字。
玄悟呼若微微,吸如绵绵,桌上烛火虽不时颤动一二,但却也不与他人的烛火那样闪动。
一刻钟,两刻钟……在这屋中,除了狂风透过门窗的摩擦声,就只剩下清弘的咳嗽声,而清弘每咳嗽一下,玄悟面前的烛火就颤动一下。
一个时辰,两个时辰……时间一点一点的流逝,随着时间的推移,清弘虽还时不时咳嗽两声,但玄悟面前的烛火却不再摇曳。
此时就见玄悟缓缓睁开双眼,再次提起毛笔,在另一张纸上快速且流畅地书写出一个“禅”字。
笔锋流转,浓墨浸染,在纸上狂书的此字就如这洁白世界中参半的黑,直至最后一笔终结余尾的一刻,那原本依旧明亮的烛火却也如油尽灯枯般彻底熄灭。
不知夜深几时,乌云弥散,威压不复,刺骨冷意的消失让穆漓溪明白,胜负已分,随之而来的疑惑与好奇感让她开始猜测是谁的胜利。
晨光复燃,新的希望与生命回归大地,穆弈于清静中走出,眼神坚毅,他自知自己的胜利,但不知,玄悟的输赢。
“玄悟大师……”
穆弈推门,屋内的一幕让他心中不由一颤,清弘照样躺在床上,只是他的脸上更加苍白。
穆弈上前,就见其呼吸微弱至极,眼眶深陷,浑身在一夜之间变得干瘪瘦弱,那萎缩的身体,让他连咳嗽一下都很困难。
穆弈转头,再看看屋内。其屋中摆设简朴,长案上虽摆着烛台毛笔纸张,但都极其整齐。
穆弈走近,发现在那桌上放着两张纸,一张上书歪歪扭扭的禅字,而另一张则书一苍劲有力的魔字。
再抬头,眼前一幕才是穆弈进门最为骇然的一幕,只见那原本应该大大的写着一枚禅字的字画,现在却是写着一个巨大的,魔字。
穆弈心头一凛,二话不说就开始忙活起来。他昨晚思忖了一夜,那是他扪心自问的决定。
只见穆弈双手放于清弘身上,灵气诱导灌入,那妖毒就好似在游走于黑暗的迷宫中,忽然一道大门敞开,光明透入,便一个劲的向穆弈冲来。
妖毒入体,在那一瞬间,穆弈身体感到一阵痛苦,随后就见其体内青珠绽放出璀璨青芒,其神光顺着穆弈奇经八脉混入灵力进入清弘体内。
刹那之间犹如狼入羊圈,其体内妖毒仓皇逃窜,可依旧无法逃出其青芒的手掌心。
就见那青光顺着穆弈经脉进入清弘之体,游走其全身,充塞其体内,在他已经破损的经脉中搭桥修路,滋养其肉身,催使其细胞不断愈合壮大,早已千疮百孔的丹田也被修补完整。
然而,让人足以震惊的是,这样浩大的工厂仅在一个时辰内就完成了七七八八。
直到清弘被穆弈完全救活,穆弈才颤抖着收回双手,虽然这一切都是青珠所做,但所消耗能量却是不知怎么牵连到了穆弈本元。
虽然消耗巨大,但好在大功告成,猪事顺利。再看清弘,原本残破的身体如今已修补完整,不仅如此,其修为也在如此动荡中突破入了筑基。
就见其体内真元流转,看似平静的肉体内却是暗流涌动,体内真元更是如澎湃江河浩荡。
“就让他先歇着吧!”
穆弈擦了擦额头渗出的汗珠,转而看向屋外,现在最要紧的,是去找回玄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