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车缓缓入了宫门,一路向着玉凤宫而去,端坐于车上的玉婉却不知,凤萧寒早已站在那宫墙上等着她回来,直到确认玉婉真的回了宫,才松了一口气,这一放松,人也就撑不住了,强撑着最后一丝意识嘱咐祈公公不许声张后,就陷入了无边的黑暗中。
魅夜背起他,匆匆了回云龙宫,祈公公连忙跟着回去打点一切,帝王晕倒,可大可小,如今这个时候,万万不能出任何岔子,小叶子也机灵,马上就出宫去寻了欧阳子。
然而,凤萧寒昏睡了一整天,仍未见清醒,马上就要上朝了,可如何是好,无奈之下,祈公公只好把皇帝晕倒一事告知了玉婉。
“你且先回去,照顾好皇上,早朝那边,哀家来应付??????”玉婉左思右想,最终决定代凤萧寒去上朝,她这个太后也许久未见臣子了,是该露露面了。
于是,当大殿的门打开时,朝臣们就看到玉婉一身明黄色凤袍,端坐于龙椅上,旁边放置着玉玺,母仪天下之姿尽显,雍容华贵,不怒而威,那气势与凤萧寒如出一辙,一下子就镇住了群臣。
“太后千岁千岁千千岁??????”
玉婉虽舍不得父兄朝拜自己,但为了占据主导地位,她不得不委屈他们,迟迟未让众卿平身,将近一盏茶的功夫,玉婉终是松了口,淡漠地说了“平身”二字。
“不必张望,皇上龙体欠安,哀家今个儿就是来弄明白,你们,究竟是如何为人臣的?”未等大臣们开口询问,玉婉先声夺人,反正她就是来找茬的。
大臣们惶惶不安,削尖了脑袋自问,近来似乎没有做什么出格的事情,根本就不知道是哪里惹太后不高兴了,渐渐地,开始了相互猜忌,毕竟太后看起来是真的生气了,否则也不会迁怒到镇国王。
“没关系,哀家给你们一炷香的时间,好好想,就从镇国王开始,一个一个,慢慢说??????”玉婉命人点了香,自己快速地拿起一旁的奏章,一目十行,打定了主意要在鸡蛋里挑骨头。
慕容烈不用猜,就知道,凤萧寒是真的出事了,玉婉这般做,不过是为了把他们都困在大殿罢了,于是,在腹中酝酿了一番,准备在一炷香后来个长篇大论,但转念一想,朝中不乏元老人物,定然也看出了些端倪,何不借此机会再试上一试。
最后一点香灰落下,慕容烈铿锵有力的声音在大殿中回响,只听他说:“臣无愧!”
一众大臣怔怔地看着站在大殿中央的男人,表情各异,能像慕容烈这般朗声说自己无愧与天凤,无愧于圣上的,朝中还真的找不出第二人了,纵是宁裴也自愧不如。
慕容玉清继父亲之后,第二个发言,“臣失察,未能及时发现圣上龙体欠安,请太后恕罪!”玉婉了然,哥哥这样说,的确是在自责,责怪自己没有及时发现凤萧寒身体的异样。
但是,一众大臣却因这句话而恍然大悟,自以为玉婉就是在责备他们没有照看好皇上,于是不约而同地重复了慕容玉清的话,“臣等失察,未能及时察觉圣上龙体欠安,请太后恕罪!”
“这就是你们的回答吗?”玉婉的声音不冷不热,喜怒难辨。
就在大家一头雾水之时,陈霖押着几个女子自殿外而来,“禀太后,奸细已全部抓获。”
“来,各位爱卿,好好认认,看看有没有眼熟的?”这些女子留到现在,总算是派上些用场了,她就借此机会再为凤萧寒烧上一把火。
那些女子的头罩被取下,露出了真容,便有人开始忐忑不安了??????
大臣们轮流上前查看几位女子,时间缓缓流逝,知情人已是汗流浃背,进退两难,怎么也想不到,太后的速度会这么快,难道,现在的皇宫真的是铜墙铁壁吗?
“陈霖,给诸位爱卿说说,这都是些什么人!”玉婉一挥手,这些女子的头罩又被套上了,她不会给那些人留下太多眼神交流的机会。
陈霖上前,毕恭毕敬地介绍道:“这些女子是日前应征入宫的宫女,经查实,是来自陈国,千宗国和丽月国的细作,负责潜伏宫中,伺机窃取国家机密并刺杀皇上的,更巧的的是,当中有人在入宫前,与我朝中大臣有过深密接触,才得以躲过层层筛选,顺利入宫。”
“太后饶命啊,太后饶命啊,臣是不得已的,微臣一家老小的性命还在那细作手中,求太后开恩,救救他们吧??????”京兆尹李从自知瞒不过玉婉,当即就跪了下来,承认自己的过失,一个劲地磕头。
然而,即便是李从把自己磕得头破血流,玉婉都未曾有半分反应,在她和凤萧寒的计划中,李家,是时候退出权力核心了,撤掉一个京兆尹,不过是抛砖引玉,称病多年的李丞相总该出现了吧。
“身为京都城的父母官,竟连自家后院都保不住,哀家留你何用?统统押下去,静候皇上处置!”玉婉摆摆手,她能借题发挥,把人投入大牢,但如何处罚,不该是她操心的,否则就落人话柄了。
“太后英明!”自从赠画一事后,宁丞相对于玉婉,那是心悦诚服,宠辱不惊,拿捏有度,天凤有国母如此,幸也幸也!
然而,玉婉并不领情,就在大家以为她还要继续追查细作之事时,她却对着宁裴问道:“宁丞相,难道你认为,你有失察之罪?”
宁裴微愕,着实不明白玉婉究竟是何意,却还是应道:“请太后责罚??????”
“好,很好??????你们除了阿谀奉承,还有别的本事吗?什么是居安思危?姚尚书,你来给众卿讲讲!”对于宁丞相,玉婉失望至极,人老了,胆子果然也就越小了,动不动就自求责罚,所以说,朝堂太需要新鲜的血液了。
突然被点名的姚尚书姚克礼,即刻出列,恭恭敬敬地向玉婉行了大礼,一本正经地解释道:“所谓居安思危,指的就是处在安乐的生活环境中,不能忘了隐藏的,未知的以及将要发生的危险,需提高警惕,防止祸患,即思则有备,备则无患。”
“哀家再问,天凤之安何在?”
“回太后,臣以为,短期内,天凤无安??????”
“姚克礼,你这是危言耸听!”太傅张戚渊立即反驳,在他看来,如今的天凤正是百年来难得一见的繁荣,何来危机之说。
“太傅此言差矣,下官以为姚尚书所言有理,如今天凤表面上看,风平浪静,但东北干旱已久,颗粒无收,若再无良策,恐引起暴乱,而夏汛将至,西南,南部一线免不了一场洪涝灾害,届时万千难民无家可归,京都城外必然又是一片混乱,太傅何以认为,天凤无忧呢?”
给事中白凌云的一番陈词令张戚渊哑口无言,也让玉婉不禁多看了他两眼,此人年纪尚轻,以下官自称,可见官位并不高,有这等胆量,敢于当场质问太傅,实乃妙人也,“爱卿所言,句句在理,为何哀家从未见过你?”
“回太后,微臣乃新科状元白凌云,是皇上亲任的给事中。”白凌云不卑不亢,微笑地看着端坐于龙椅上的玉婉,那可是他的表妹啊。
玉婉闻言,心中有数,难怪有此胆识,原是舅舅白水寒独子,自幼游历于外的表哥啊,能让表哥屈于给事中一职,为他所用的凤萧寒倒是真有本事。
“天凤打胜仗了,的确可喜可贺,但北部努哈族,赤金族屯兵多时,战争随时会爆发,你们可有对策?雪灾才过不久,百废待兴,旱灾持续加重,尚未解决,洪涝之灾却在逼近,何况西边随时都可能面临海龙卷的威胁,这些,尔等可有良策?”玉婉字字珠玑,令朝臣陷入了沉默之中,然而,她并不打算就此放过他们,继续说道:“这些,就是你们交上来的奏本,哀家与皇上半是欣慰半是忧,欣慰的是,你们当中不乏智者,能时刻为民考虑,忧君之所忧,解民之所急;忧的是,朝中同样不乏愚者,固步自封,异想天开,其实,服老也是一种美德??????”
玉婉意有所指,在场的人都听明白了,却无人敢反驳,毕竟方才的张戚渊,宁裴等人正好印证了玉婉的话,与此同时,大家都意识到,太后似乎是在给他们一个忠告,心下大骇,他们果然还是低估那位年轻的帝王了,甚至,这位太后也不容小觑,好一个先兵后礼!
“太后,不知皇上龙体可好?若圣上龙体欠安,今日亦可免朝,恕臣斗胆,敢问太后一句,您此番质疑吾等,居心何在?”保守一派的太师赵天宏突然发声,在他眼中,玉婉就是个女流之辈,根本就没有资格议论朝政。
面对赵太师的质问,玉婉面不改色,但却心虚得很,她很清楚,凤萧寒日夜操劳,有多半的原因在于她,可事到如今,她不能胆怯,以凤萧寒那亏空多年的体质,只怕是这一两年内都时有可能发生晕厥事故,她现在能做的,就是帮助凤萧寒尽快地肃清朝堂,为此,哪怕是暴露自己的实力,被人误解,也在所不惜。
“既然太师非要刨根问底,那哀家索性就明说了,这宫中,鱼龙混杂,居心叵测之人比比皆是,哀家拔了一个钉子,又来了一颗,这才短短半年光景,被哀家踢出局的就有一百一十三人之多??????”话锋一转,如同冰雪突至,黑夜降临,冷得令人心惊,“你问哀家居心何在,呵,这皇位也好,这凤位也罢,哀家想要,唾手可得,何须用心!”
“你,你,你??????妖后啊!”赵天宏“你”了半天,最后蹦出了“妖后”两个字,却承受了来自四面八方,鄙夷的,肃杀的,失望的,各样各样的眼神,捂着胸口,一阵眩晕,却听到另一个阴寒至极的声音,无情地说道:“赵爱卿最好别晕过去,不然,朕会以为,这太师之位该换人坐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