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日后,凤萧寒大病了一场,醒来后,变得越发地不近人情,处理政事的手段也越发地雷厉风行,终日睡不到两个时辰,说的话,也不超过十句,那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姿态,仿若高高在上的仙人,淡漠地看着世间的变幻。
不仅如此,玉婉也变了,不,不能说是她变了,而是她又回到了从前的清冷姿态,温婉的笑容不再,一切都是冷冷淡淡的,一举一动,就像个不食人间烟火的冰山美人一样,难以接触,更难走入她的心中。
整座皇宫,如同冰窟,冷得令人打颤,所有的宫女太监大气不敢喘,小气不敢出,每走一步都提心吊胆,朝臣觐见,如履薄冰,每说一句话都是战战兢兢,凤萧寒的一个动作,玉婉的一个眼神,就能把他们吓得惊慌失措,张口结舌??????
慕容玉清几番试探,都未能撬开凤萧寒的嘴,心中着急,却无能为力,只好把目标转向玉婉,然而,他还未踏出御书房,玉凤宫那边就传来了消息,玉婉欲带着凤萧礼,凤萧晨和凤珍出宫。
凤萧寒大惊,丢下手中的笔,火急火燎地赶往玉凤宫,可惜,还是晚了一步,玉婉早就带着人往慕容府的方向去了。
“奴婢拜见皇上,拜见慕容将军!”莺歌奉命留在玉凤宫,只为亲手将信交给凤萧寒,“皇上,这是主子留给您的信。”
凤萧寒阴沉着脸,迟迟未接,良久才问:“太后出宫,陈霖可有护驾,带的人可足?”哪怕是此刻的他万分难受,千般不舍,最终他担心的还是她的安危。
莺歌如实回答,“回皇上,陈大人亲自护的驾,一共带了两百名精英护卫。”
“太后可有说去哪?”慕容玉清追问。
“回将军,您还是快回去吧,主子的车架马上就要到慕容府了!”莺歌笑道。
“慕容府,婉儿回家了,怎么没人告诉我,皇上,臣先告退了。”此时的慕容玉清已经是归心似箭,一溜烟就不见人影了。
凤萧寒才反应过来,伸手拿了信,薄薄的一张纸,寥寥数句,玉婉如实告知了凤萧寒,她兑现承诺去了,带着凤萧礼,凤萧晨和凤珍去慕容家校场观摩学习,若无意外,三日后回宫,悬着的一颗心终于回归原处,幸好,她不是离他而去??????
玉婉出宫,声势浩荡,却是以凤珍他们几个的名义前往慕容府的,直到进了门,慕容烈才发现自己的女儿就藏在了公主的马车上。
“爹,女儿是微服出宫!”玉婉及时阻止了慕容烈行礼的动作,“先进去再说。”
“婉儿,你怎么不声不响就出宫来了?”慕容烈深知自己的女儿,她不会无缘无故就出宫的。
玉婉轻轻拍了拍父亲的手,“爹,我不过是回家来看看您和外公,再带礼儿,珍儿和晨儿他们几个来长长见识,不必担心,宫里都安排妥当了,我和珍儿住婉心楼,礼儿和晨儿就跟哥哥一个院住着就行,一切从简。”
“好,爹听你安排,累了吧,要先休息一会吗?”
“不了,等哥哥回来,我带礼儿他们去校场玩玩,好久都没去过了,甚是想念。”玉婉才念着,慕容玉清就风风火火地冲了进来,给了她一个大大的拥抱。
“好妹妹,终于回来了,走,去校场,今天,我们兄妹两好好过几招。”慕容玉清揽着玉婉直奔校场,玉婉赶紧示意凤珍他们跟上。
不同于宫中的校场,慕容家的校场那是实实在在的军事训练场,只有在这里完成各项训练,通过各种考核的将士才能正式加入慕容军,获得编号,成为真正的军人。所以,这里有着天下最齐全的兵书和阵法,最有效的训练体系和最严厉的师傅。
琳琅满目的兵器让几个小家伙目不暇接,各式各样的训练道具令他们叹为观止,三个人如同脱缰的野马,四处奔走,这儿看看,那儿摸摸,最后都蹲在一边,目不转睛得看着将士们训练,玉婉看得出来,他们也想加入其中,却又乖巧地不愿去打断将士们的训练。
“哥,带他们玩一会吧。”听到玉婉的话,三个小家伙齐刷刷地站了起来,学着将士们的站姿,挺得笔直笔直的,等着慕容玉清发话,一双眼睛里充满了期待和狂热。
慕容玉清彷佛看到当年的自己,第一次踏入校场,他也同他们一般,兴奋不已,他看得出来,两位小王爷是真心喜欢这里的,而一向安静的公主居然也有如此的热情,瞬间就明白,玉婉为何带他们前来了,于是,说道:“过来,挑一样自己最喜欢的兵器和一本书。”
凤萧礼自幼就沉迷于兵书中,只是年纪尚小,并未能完全读懂,一听到可以挑选自己喜欢的书,就认认真真地浏览了一遍,最后挑了《武经七书》和一支长枪。
“好小子,胃口不小啊,好好研读,不懂的,随时来问我。”慕容玉清几乎可以肯定,这孩子以后不是个武将,也会是个军事谋臣,要知道,《武经七书》可是汇聚了《孙子兵法》、《吴子兵法》、《六韬》、《司马法》、《三略》、《尉缭子》和《李卫公问对》这七部著名兵书的精华,不论是在军事理论上,还是在战争实践中,都具有重要意义,希望这孩子能够真正的融会贯通。
玉婉本以为凤珍会选一把轻盈点的剑,却不想,她竟是挑了一把弓,然后又拿了一整套的剑谱,兴奋地对玉婉说道:“哥哥们强迫我练剑是为了让我强身健体,但我最喜欢的其实是射箭,嫂子,我这样拿可以吗?”
“当然可以,我们珍儿可是要当个女英雄的。”对着凤珍,玉婉终是展颜一笑。
“嫂子,您还是多笑笑,才好看。”这些天,六皇兄也好,皇嫂也好,都冷得可以冻死人,凤珍也是受够了,才央着玉婉出宫,兑现她的承诺,心想着,至少别把两个冰源放在一起,果然奏效了。
玉婉闻言,哑然失笑,不愧是一国公主,机敏聪慧,不显山不露水,不错。
最年幼的凤萧晨识字不多,看书那是绝对不可能的,迈着小短腿,翻来翻去,居然让他找到了一本全是画的书,“嫂嫂,好看,都是画??????”
玉婉定睛一看,竟是一本纯图画的奇门遁甲之术,看来,这孩子与他们慕容家有缘啊,这本书是当年慕容烈为三岁的慕容玉清而绘制的,里面汇集了各种阵法攻略,天文地理等内容,可谓是精华中的精华。
“婉儿,看来,你给哥哥我,找了个好徒弟啊??????”慕容玉清甚是怀念这本书,也曾开玩笑说过,以后谁选了这本书,就收谁做徒弟,这么多年,新兵一波接着一波进来又出去,凤萧晨倒真是第一个挑了这本书的人。
“那晨儿就拜托哥哥了。”缘分就是这样,时机成熟了,契机出现了,一切就是水到渠成,年仅六岁的凤萧晨果真拜了慕容玉清为师,至于,未来如何,且看他自己的造化了,玉婉并无心干涉他的成长。
恰逢将士们绕着校场跑步,慕容玉清就带着他们几个一起跟着跑,三个人年纪虽小,毅力却是十足,勉勉强强跑了五圈,也算是不错了。
直到将士们各自回去休息,玉婉才下场跟慕容玉清过几招,两个人打得难舍难分,却未见半分气喘,与其说他们是在练剑过招,不如说他们是在携手共舞,在夕阳下,这对兄妹的身姿,出奇地耀眼,三个小家伙目瞪口呆地看着,都渴望着未来的某天,他们也可以拥有这般出神入化的功夫。
三天的时间,其实很短很短,玉婉难得回家一次,自然也闲不住,里里外外地帮着家里又添置了许多东西,闲暇时,要么就是被慕容烈拉去对弈,要么就是被白书言叫去弹琴,也幸好,慕容玉清被三个小家伙缠住了,不然她一定得忙得脚不沾地。
即将回宫时,三个小家伙正在兴头上,哪里肯就这样回宫,其实,玉婉也不舍得离开,这里才是她的家啊,府里的一花一木,都是她曾经亲手栽下的,一砖一瓦,都是她最熟悉的存在,一人一物,也都是陪伴着她成长的,只有在这里,她才能找到归属感,那是皇宫永远无法给予她的。
但是,她知道,宫里还有一个人需要她,她也承诺过他,会一起去实现天下太平的愿望,所以,该回去了,至少现在,那深宫才是她的归宿。
“婉儿,回宫后,多劝着点皇上,再这样下去,我怕他吃不消??????”这是外公和父亲在府中跟她说的最后一句话,玉婉其实很感谢他们的不问,外公和父亲是何等的精明,她和凤萧寒的异样,又怎么会逃过他们的眼睛。
这些天,她也想明白了,感情这种事,谁人能控制,如果不是她先嫁了,那么她一定会选择凤萧寒成为终身伴侣,也许,他的这份情,她无法回应,但至少她要把真实的想法告诉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