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越来越深沉,这一晚的天空中,没有月光,当夜色浓重到快要滴出水来时,古柳镇的一切都已经归于平静,只是罗家大宅地下的暗室中,那摇曳的灯火始终没有熄灭过。
次日清晨,苏逆终于离开了暗室之中,并且向迦楼罗告知了自己的一个重要决定。
“什么?!你要带上'一'和你一同前往南海?”
迦楼罗一听完苏逆的话,登时便拍案而起,惊呼连连。
“不行,绝对不行,本来你要一个人去南海这件事我就不怎么赞同,当时只是考虑到你自己有一定的实力资本了,才没有阻拦你,现在你还要把'一'拉上,要知道他可没有一点自保能力,和普通人没有任何差别,风险太大了!到时候无论是你还是'一'出了问题,都是我们反抗军无法承担的损失。”
迦楼罗几乎没有过多的思考,便直截了当地表明了自己反对的态度,苏逆是如今反抗军的领袖,而“一”则是反抗军破解混元大罗金仙之谜的关键人物,他们二人的安危可以说是至关重要的,容不得半点闪失。而这次前往南海,很有可能要和那批神秘的海族碰撞,天知道到时候会发生什么状况,万一苏逆或“一”出了意外,迦楼罗都是无法接受的。
苏逆对此并不感到意外,要是迦楼罗干脆利落地同意了,他才感到奇怪。他不紧不慢地向迦楼罗解释道:“前辈,我们反抗军现在本来就是在刀尖上跳舞,要想在这场战争中取得领先,有些风险是必须得冒的,这次南海之行已经是最好的机会了,我们必须抓住。”
“我又何尝不明白这些道理?但是这次的风险实在太大,一旦出问题,我们也根本没有办法补救”迦楼罗依旧摇了摇头,“你坚持要去也可以,但是我必须同行。”
然而苏逆却根本没有思考,便拒绝了迦楼罗的提议:“绝对不行,前辈,如今天神刚刚从桃源返回九洲,这样关键的时刻,我们反抗军的每一个据点都必须有人坐镇,现在我要去南海寻求突破,您就绝对不能在这个时候离开中洲!万一天神找上门来,那该怎么办?九洲这边的动向必须要靠您和其余几位阁下共同维持,所以您坐镇九洲,我和'一'两人前往南海,这是最好的选择!”
迦楼罗沉默了,他自然也清楚这一点,天神刚刚重回九洲,这段时间内,反抗军的一切事务都必须谨慎处理,为防万一,他们这几位神王都必须坐镇九洲,有他们在,九洲的反抗军才不会乱,面对天神归来后必定会展开的大范围调查,反抗军也才能应对自如。
眼看迦楼罗已经有了些许动摇,苏逆便紧接着抛出了决定性的筹码:“至于我和'一'的安全问题,前辈,您可别忘了,我已经是天尊境巅峰的修为了,神王境之下,我已经无敌。而即使是面对神王境强者,依靠着我已经到达览世境的神念,我也有逃命的资本。”
此言一出,迦楼罗这才反应了过来。
是啊,苏逆如今已经是十二品天尊,以他的实力,神王之下绝无敌手,加上他的神念已经到达览世境,已经算是半只脚踏入了神王境内,即使对上真正的神王,他应该也有一线生机,毕竟他曾经就凭借着这强大的神念,硬接下了半步金仙层次的北云泽全力一击。如今的苏逆,早已不可同日而语。这么一看,他似乎确实不会有什么危险。
但迦楼罗还是在思索片刻后,再一次回绝道:“还是不行,就算你有自保能力,但……'一'呢?如果到时候和那些海族发生了冲突,混战之下,'一'的安危该如何保证?”
“这就是必须得要承担的风险了。”苏逆也坦然地承认了这一点,他确实也没有信心能时时刻刻保障“一”的安全,“我们现在就只能赌了,赌这种意外不会发生。”
“前辈,我们没有别的选择了。这一次南海之行,将是我们揭开大罗金仙境界的秘密的最佳机会。”苏逆再一次劝说道,“即使会有这种危险发生,我们也必须去赌这一次,世间哪有什么事情是毫无风险的?既然想要得到最宝贵的秘密,就必须有赌上一切的觉悟!”
“您别忘了,这也是'一'他自己的要求!按照他昨晚所说的话,只有带他前往南海深处,才有机会彻底揭开他身上秘密。”
最后这几句话,苏逆几乎是用嘶吼的声音喊出来的,声声入耳,振聋发聩。
迦楼罗握紧了双拳,眉头蹙成了一团阴云,屋子里一时间安静得只能听到他粗沉的呼吸声。
许久的沉默过后,迦楼罗才终于抬起了头,做出了决定。
他深深地吐了一口气,缓缓地闭上了双眼,嘴唇微微颤动了几下,似乎要说些什么,但最终还是没有说出口,只是朝着苏逆轻轻地点了点头。
是的,他们没得选,这一次,他们依旧要赌这一场生死局!
……
……
得到了迦楼罗的准许,苏逆便立刻准备动身了。该准备的物资都已经被他放进了紫胤戒与千沙戒中,路线也早已规划好,他没有再耽搁任何时间,当天下午,便踏上了前往南海的道路。
残阳如血,罗家大宅的门前,苏逆与“一”已然准备就绪。
“苏逆,切记,万事小心,量力而行。”迦楼罗站在送别的众人的最前方,再一次郑重地向他叮嘱道。
苏逆点点头,微笑着说到:“放心吧,前辈。你们只需要等我晋入神王境的好消息就可以了。”
随后,他又看向了自己的恋人楚楚,这一去,不知要耗费多长时间,二人只怕是有很长一段时间无法相见了,纵然坚毅如他,此刻心底也涌上了些许不舍。
“楚楚,不用担心我,我离开的这段时间里,你可要帮我管好这一大家子人。”苏逆温柔地笑着,他伸出手来轻轻地抚摸着楚楚柔嫩的脸颊,似乎想将这种触感刻印在自己的记忆中。
“好好修行,我可期待着回来的时候,能看到你突破天尊境呢。”苏逆想了想后,用这样一句话作为了最后的告别。
楚楚没有多言,只是静静地投入到了苏逆的怀里,紧紧地保住了他,将脸颊埋进了他的胸膛之中。
“给我毫发无损地回来。”轻柔的声音从苏逆的怀中响起,简简单单的一句话,其中的关切和不舍却那般浓郁。
苏逆微微一笑,随即又看向了徐夜瞳,交待道:“夜瞳,你也一样,记得抓紧时间提升境界,我走之后,除了迦楼罗前辈和楚楚,就属你境界最高了,大家的修行状况也需要你多注意一下。记得不要太闹腾,这段时间千万要小心行事。”
徐夜瞳咧嘴一笑,锤了一下苏逆的肩头,回应道:“放心吧老大,我办事你还不放心吗?至于我的境界,等你回来后,会让你大吃一惊的,我可也是超级天才呢!”
对于徐夜瞳,苏逆也是很放心的,他很清楚,夜瞳只是性格慵懒外向,但是心思很细腻,有夜瞳和楚楚代替他处理日常事务,加上迦楼罗阁下坐镇,应该没有什么需要担心的了。
接着,还有其他的同伴们,鹤凡、青木、狄峰破、白朔、祖昼望、任逍、鹿星回……他也向他们一一道了别。
这些朝夕相处的面孔,这一去,就不知何时才能再相见了。
该说的话都说完后,苏逆笑着长吁了一口气,后退了几步,向着这些同伴们郑重严肃地拱手行礼,鞠了一躬,认真地说到:“时候差不多了,待我成就神王境后,必然回来再次相会!”
“诸位,珍重!”
言罢,苏逆便拂袖转身,踏着如火般的夕照华光,向着遥远的南方走去,在他的身边,一身白袍的“一”安安静静地跟随着,两人的身影渐行渐远,很快便消失在了灿烂的余晖之中。
晚风轻拂,镇子旁灿金色的柳树枝条轻轻摇晃。
玄历九九二五年,苏逆带着神秘的老者“一”,踏上了前往南海寻求突破的道路。
临行前,他其实并不想与众人那么郑重其事地道别的,只是在那一瞬,他心中隐隐有一种感觉,似乎可以透过因果,看到此行的不同寻常,似乎这一路的经历,将会十分漫长。
然而他却依然没有想到,这一次的南海之行,会是那般奇幻,而他更没有想到,当他再度回到中洲时,已然是数年之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