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灵涂炭，自然是因为有人不甘现状。往后一路走下去，你会知道的。”文央填了几根柴火。
云石似乎陷入疑惑不得解释的境地，不多久文央耳边传来念经声，低沉的梵文轻诵着，似乎在寻求答案。
佛经总有安抚人心的力量。与道家的无为思想和强调个人修养、心神宁静不同的是，佛家强调的更多是众生的平等，是温和而统一的怜悯与博爱。
百姓不管怎样逃窜，总不能一直流浪。在一个地方安置下来过稳定的生活才是人们所希望的。
孙老汉的媳妇还在他原来的村子里。当时夜里抓人逃窜匆忙，如今孙老汉想找个安稳的地方安定下来，再回去接刘氏。
第二日天方亮，文央和云石留下一小块灵兽肉，便悄悄离开了。
就算凡间战乱，对他们也没有太大影响。
还未见到人烟，就已经可以见到乱葬的坟场。新坟异常的多，大多甚至连块木牌都没有。
“这是那些死去的人的坟地。”文央说道。
云石捻着佛珠，念了一句“阿弥陀佛”：“凡人把死去的人坚持葬在家乡，甚至活要见人，死要见尸。人死灵灭，将肉体那么远运回来，也不能复生。”
“其实不难理解，”文央道，“毕竟是安慰。其实连尸体都见不到的话，也是要葬的，无关乎肉体。你看这些新坟，基本都是衣冠冢。”
“这是为何？”
“因为他们死在战场上，很多人的尸体都堆在那里。找到一个人的尸体是很难的。”
云石看着那些坟堆，他轻声念着往生咒。
“走吧，既然遇到坟地了，相信村子也不远了。”文央道。
二人一走到村口，文央就顿时发现了一个躲在角落里蹑手蹑脚的女人。
文央看了过去。
那女人似乎受了惊，撒脚就跑。神识追随着女人的动作而去，她敲开几户的门，似乎在承担传话或者报警的工作。
“她们在戒备我们，”云石也马上发现了异常，“这个村子全都是女人...还有个卧病在床的男人。”
文央点了点头：“这是战乱时典型的女人村。”
家家户户的大门紧闭，文央试着敲了几户房门，里面都是有人的，但就是没人应答。
二人总不好逼迫人家开门，只好转身，准备换个村子。
这时，不远处一扇门“吱呀”一声，打开了一个小缝。
二人俱是一愣，转身看去。
门缝里露出一个年轻女人的脸，骨龄约莫十九岁，但样子却显得衰老许多，看上去有二十五六岁的样子。
文央和云石交换了一个眼神。这个时候还是文央上前比较合适，毕竟这种情况下，女人容易对女人放松些警惕。
文央走上前：“姑娘，我们二人游历在外，已经好几晚无处落脚了，可否借个地方，借宿一晚？”
女人在她脸上游移了一圈，然后目光越过她的肩膀落到云石脸上，面色犹豫了一下，道：“借宿是阔以，但俺介里莫得吃食，乃们就算出钱俺也不会卖的。”
“这个无妨，我们二人身上带了些干粮。”文央极快地回答道。
女人伸出头环顾了一圈，将门开得大了些，让出身子。
文央和云石贴着门缝挤进屋子里。
“阿弥陀佛，施主是个善心人，多谢施主。”云石双手合十，行了一礼。
女人有些局促，脸上飞起红霞，也双手合十不大标准的回了一礼：“莫事莫事的，俺就是看乃们太辛苦了，介里离下个村子远滴很，晚上走到难噢。”
不大标准的口音，却显得十分可爱，云石笑了：“阿弥陀佛，佛祖会保佑你的，施主。”
他从包里掏出两个馍馍：“施主，这是感谢。”
文央无语地看着他。这么送东西让人家怎么好意思收。
“这......”那女人很是迟疑了一下，但出乎文央意料的是，她接了过来：“啊呀...真是靴靴乃们，俺这里确实粮食很少，饥一顿饱一顿的，唉......”
“施主，这里到底发生了什么？”云石开口问。
“我们从远方来，不是这里发生了什么，方才我们看到这村子里全是女人。”文央出声，打消了女人的疑问。
“俺嗦咋地嘛，原来是远方的客人。不瞒乃们说，介个村子早就莫得男人喽，净是辣些狗吏，来俺们村子征壮丁。”女人一脸无奈。
“你们这么点女人怎么过活？”文央皱起眉。她发现家家户户的人都没什么存粮。
“现在俺们吃的大多都是男人留的嘛，那些狗吏还三天两头来征粮，马上就要吃完了。俺们村儿女人又不会种地，就靠给银家洗洗衣服做做绣活换点子吃食，但最近粮食越来越贵了......”
让文央难以理解的是，女人说这些话的时候没什么愤怒，只有深深的无奈和迷茫。
“你们没打算反抗过吗？那些官吏这么欺压你们。”文央忍不住问道。
“嘘嘘嘘，”女人连忙拍了她一下，“这话可不能乱说撒，说了要砍头的。况且俺们介一村子女流之辈，咋得反抗嘛，要是俺的男人还在，爱咋咋俺也不怕了。”
“你成亲了？”文央一愣。她原以为按战乱的时间和这女人的年纪来看，这女人应当没有成亲。
“蛮久以前的事了，我是邻村的，当时还没打仗，家里穷，就把俺嫁给俺男人了。男人比俺大十多岁嘞，把俺娶回来没几天，就给拉走当壮丁了。”
原来是这样。
“你们村子还剩多少人？”云石问道。
“介个...超不过鹅十个女人，有几个小孩子，还有个病秧子，”女人叹息了一声，“走吧，乃们今天可以睡柴房，有干草，晚上暖和的撒。”
忽然，女人顿了顿，问道：“乃们俩要碎一块儿咩？”
二人均是一愣。修士不大在意这个，更何况其中有一个还是个出了家的和尚。
可这个问题如果回答“是”总归不大好，云石看了一眼文央，答道：“阿弥陀佛，施主若是有空余的地方便分开，没有的话将就将就也是一晚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