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风落叶一地金黄,脚下的枯叶随风而卷已有萧瑟之意。
路曷已镀在午后金色的阳光中自嘲:“中午没睡好。”
脸上鲜明的两条睡痕衬在阳光中浓烈繁华,大概是为了这两条睡痕,蹊跷的不安一闪而过随即黯然。
那是怎么样的睡姿啊!两条睡痕贯穿右脸,深广清晰迟迟不肯散去。看来这场觉他的确睡得不安然,发生什么事了吗?在他的脸上看不出,只有两道睡痕刻骨铭心。
邱叶衾跟着军训,跟着休息,跟着看安溪静贴近路曷已.她已经习惯了这样,习惯了望望路曷已再看看安溪静,周而复始的在他们脸上寻找珠丝马迹。而且现在已经不只她一个人将此情此景当固定景观了,只是大家都心照不宣没人揭穿而已。
安溪静比想像中执着,邱叶衾已经记不清这是她第多少天独占路曷已了。路曷已实际上也没有抗拒,只是分寸拿捏得恰到好处。邱叶衾没有资格计较,只得随她去吧,他也任由。
理智是这样说的,可冲动扇风点火将她烧上了极端。路曷已刚被安溪静亲密贴近,邱叶衾就毫不迟疑愤然转身,行步如风直奔新教官而去。她猛然在新教官身边刹车站定,一连串动作干净利索,不见丝毫拖沓,却停了很久才缓缓开场。
“军训还要多久?”
“预计是一个月,可能更长也可能更短。”浅浅的回应。
一问一答后两人陷入沉默,彼此倒不尴尬相安无事。
过了许久,邱叶衾再问:“为什么是你们给我们军训?”
“我们课程安排得不紧。”
然后还是沉默,两个不相干的人就这样站在一起。她不想回头看路曷已,连偶尔都不想。
文贻玫过来拉她,她还愿意顺应,幸亏理智残存还未伤及无辜。
“你要学会看人,要找性格开朗的人,要主动,你看人安溪静。”文贻玫无缘无故多言。
路曷已开朗吗?看来是的,摆明的来者不拒嘛,可她邱叶衾偏偏被动,偏偏不喜欢随风摇摆没有立场的人。
她望望安溪静又看看路曷已:“他们合适。”
本该是句愤恨的话,可说在邱叶衾嘴里极其轻巧。她顾不上文贻玫会不会难堪,甩出这话就转身回了寝室楼。她虽面目如常,可在心里早将安溪静当成敌人,而且不宣而战了。但她要战的不是安溪静,而是路曷已。
给束荫的信邮出去有些日子了,可还不见她回。她想给束荫打个电话,直接告诉好友敌人开始攻城掠地了。
电话亭里看似无人,可其实每个空格里都蹲着人,她们将自己关在狭小的空间里,嘴里呜啦呜啦说着,手还忙不迭地擦眼泪。电话打不成了,就让她们哭吧,邱叶衾是不会哭的,邱叶衾不哭。
她隐含怒气回到有路曷已的地方,竟意外与他四目交缠,而安溪静还在他身边,邱叶衾怒气喷薄而出,眼冷如霜笃定凝视,再也不肯闪躲。路曷已也没有,其实他从来没有闪躲。要么不看,看就看得坦荡。他们僵持不下,分不出胜负高下。
安溪静识趣扭身回了女生中间,随后女生中幽幽飘出尖刻的声音。
“人家会抛媚眼,你会啊?”
“才几天啊,真厉害。”
这话出自谁口已经不重要,总跑不出这几个班的女生。邱叶衾心虚以为在说自己,当下垂目自重。她终究是怕人言可畏,可其实未必。
“路曷已说你太傲气。”文贻玫幽灵般转到她身边。
“是吗。”语淡无奇更显冷漠。
邱叶衾在心里就没打算原谅路曷已这句话,尽管他说的没错。如果不是这句话她本不想再和新教官有瓜葛,可此话一出,她怒气填胸恣意妄为,重新和新教官站在一起,挺直脊背站得傲骨嶙嶙绝情绝意。
路曷已脸上的睡痕已然消散,神色依旧黯然。可新教官却笑意幽深若有所悟。
路曷已立即集合整队,重新开始训练,没多久就见他低声训诫容娈。说了什么邱叶衾听不到,只见白瓷般的娃娃面埋在胸前,珠泪汹涌摔落一地。这样的路曷已她从未见过。即使那天激怒他也不曾这样严厉。她心疼容娈可也担心路曷已。
邱叶衾想去安慰容娈,可她虽动了心思却不能行动。在队列中的人是无能为力的。只能期望容娈的眼泪可以揉软路曷已的心。也许眼泪真的有用,路曷已罚两班女生站了半个小时军姿后照旧训练。邱叶衾没再看到容娈哭,也看不清她的脸,只见她更加畏首畏尾。
她心有愧疚,一直煎熬到下午军训结束。路曷已“解散”口令一下,邱叶衾还来不及叫容娈,容娈就独自一人郁郁寡欢回了寝室,邱叶衾只得追上前面的文贻玫。
“容娈怎么了?”
“还不是动作做不好。平时她也这样,也没见教官动这么大肝火,今天真是没睡明白吃错药了,我们都挨罚了。”
“她是越想做好反而越做不好。”
文贻玫瞪眼挑眉:“这话你跟教官说去。”
“他应该明白的,不用我说。”
“谁知道他怎么回事,今天他就没笑过。”
文贻玫话里有话眼神狡黠,邱叶衾不敢多言。上到二楼两人各回寝室。邱叶衾还没进门就听到班长董贺狂轰烂炸。
“咱们队就咱们班被抻的最多,被子不合格,铺面也不平。还有脸挂着流动红旗啊!你们的都不行,没被抻的也只是勉强能看。”
“叠得不好我们明天好好叠嘛!喊什么!”邱叶衾一脚门里一脚门外声音提高了八度。
董贺翻了几眼邱叶衾,终是没有和她计较不再继续。
邱叶衾本就心烦意乱,被董贺压榨得终于发了脾气。怒色凝结不散,谁都不肯理会直接回到自己床边,看到床上束荫的回信怒意才稍有缓和。展开束荫的信,她对路曷已只字未提,好似完全没有这个人,或是邱叶衾根本没有提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