副班长主管内务卫生,一切锁事都与邱叶衾有关。睁开眼就开始忙碌,这会她正带领全中队饭堂小值日“散步”去饭堂。说是“散步”还真的是散步,二十几个人的队伍拖泥带水耗了二十多米。楼里忽然爆发出欢呼声,人也频繁走动。队伍顿时陷入混乱,一个压一个的回头张望。她不得不停下来整队,才算勉强成了一支队伍。
带进饭堂她更忙,本可以稳坐等着开饭的她还是去帮了本班的饭堂小值日。拿碗、打饭、打汤在五分钟之内完成,小值日殷缘浓恨不得脚踩火箭,忙得早没了形象。她抱着饭盆挤到饭桶旁抢新粥,挥起大饭勺就盛,恨不得一头扎进粥里,不盛够绝不撒手,撒了手就有去无回,手握得松了,都会被人断下抢走。
邱叶衾对争抢从来都不在行,她只得去拿馒头,馒头捡得慢了也不行,她还算手疾眼快,捡够了数才长舒口气,至少这顿够吃了。
其实也不用这样抢,也不是吃不饱,饭是无限供应,只不过有时候抢不上或者拿得少了就得等新的,等是需要时间的,可她们哪有时间,就那么一丁点时间,还要惦记着内务,只好不等,委屈自己的肚子。所以只有抢,唯有抢,才能吃饱吃好。
邱叶衾和殷缘浓忙完了挨身而坐,对看一眼相视而笑,这一笑两个人都没收住,笑个不停,看到队长进了饭堂才止住笑声敢紧起立。
队长身后一个班一个班的首尾相连鱼贯而入,九班擦身而过,文贻玫边走边对她俏皮眨眼,其它的人也微笑而过,她的心像被咬碎了的青桔酸涩难当,她多想挤回她们中间,可她只能顺从命令坐下开饭。
“吃完饭去队部领军装,我们都取完了。”班长轻声耳语。
邱叶衾点头,吃饭时是不允许讲话的,所以足矣掩盖她对军装与别人截然不同的冷淡态度。难怪刚才爆出欢呼声,原来是她们梦寐以求的东西到了。邱叶衾虽然选择了军校,可她从来没有向往过部队生活,对军装也毫不期待。这是怎样的一种心思?她不知道,一直以来都在茫然承受。但她必须要将军装取回来,因为她必定要穿,而且在以后的四年中是她唯一的轮廊。
她换上夏常服,艳羡之光蓬勃喷射。
“邱叶衾,真好看!”殷缘浓满目流光溢彩。
她只半笑搪塞而过。
“温惠穿着也很好看啊,我也不赖嘛!”一个袅娜娉婷的女孩嘟着嘴。
“好好好,温惠和李绵意都好看,行了吧?”
殷缘浓没因一时情急而说假话,军装穿在李绵意身上的确浓淡适中,修短合度。而军装之于温惠则是可有可无,穿与不穿她都丰容娴姿雍容端庄,穿上不过是锦上添花,不穿也不会相形见绌。但她们都不似邱叶衾那般弱骨纤形又孤芳桀骜,这样的骨肉气度罩在军装里风韵独胜神形俱清。
当邱叶衾再站在路曷已面前时,她换了位置换了身份换了心境甚至换了衣服。他还能认出她吗?还能找到她吗?知道她不在那个位置上了吗?谁知道呢,不相关的人操什么心啊。
副班长通常站在队伍最后,邱叶衾不会例外,她透过人墙肆无忌惮的窥视最前面的那个人,将依依目光遗落在最末尾。而那个前日还比肩的人,今朝一如往昔,不曾有半丝异样。
他是班长所以他是总教官,所以还能堂而皇之的望他。对她来说他是班长唯一的好处也不过如此。
队伍各自带开了,十七班的教官刚好是路曷已的班副,一个也站在队伍最后面的人。他是什么样子的?他有怎么样的一颗心?邱叶衾漠不关心,也没有留意路曷已是否发现她的空间变化。只是遵循班副的命令与路曷已相背而行。
路曷已不在了对面,她整颗心都不在,机械的任由,训练也变得索然无味艰涩难咽。就这样吧,她想,跟着谁都一样。
其实她离路曷已没有多远,十七班十八班的训练场地就在九班十班的隔壁,邱叶衾不记得是一向如此还是重新调整过,反正就在旁边。偶尔也可以扫视几眼那人。但毕竟名不正言不顺,多了几分心虚,也就少了几分专注。
邱叶衾最烦恼的是休息,果然像预想的一样,她落单了,她心中落莫可又掩饰得极好。女生们有一条约定俗成的规律,总喜欢找个伙伴配成对,无论做什么都相伴而行。她来得晚了,新班里的女生各有各的伙伴,此时相互厮守,哪有她的容身之地。按理说十个人怎么也不会落单的,可偏偏多出的那一个人是班长,那是个比蒋粲还强硬的女生,人很少在班里,总是和副队长在一起。邱叶衾知道班长很快就会走得更高,她无意攀龙附风,也受不了班长那强顽的作风。不过她还是感谢班长,因为班长强顽,内务一直一手包揽,邱叶衾轻省了很多。
她退到场地边缘无所事事,只得看着路曷已应接不暇,先是九班众女生,然后加上十班女生,再然后女生们散去,只剩下安溪静一人。两人聊得甚欢,直到路曷已的班副加入,安溪静才依依不舍离开,最后剩下他们一正一副二人研究他们自己才知道的事
文贻玫过来拉她,她跟着,坐在树下吹风。
“这的人都跟当兵的有点关系,你呢?”文贻玫是闲不住的。
“我?我没有,没有一点关系。”
“那你有个军装梦?”
“也没有。”
“那怎么会选这呢?”
“是啊,怎么会选这呢?”
“你问谁呢?不会是缘份吧!”
邱叶衾不禁怅然:是啊,为什么呢?如果我真有个军装梦,我大可以去当兵或者去考个有军籍的,为什么要来这?我这是为了什么?
文贻玫见她神色出离试探着问:“你知道嘛,路曷已家里条件挺不错的。”
邱叶衾不仅声色未动,心也没动。终究时间太短,文贻玫还是不了解她。说这些做什么呢,这些只会让她远离。
她抱紧双膝,头扭向无人空地,那片看起来是的空地,随着怦怦之声,轻烟四起。
“你们有些人穿军装还挺好看的!”
她起身集合还没站稳就听到了新教官这句话,才侧目惊见一正一副二人一前一后,先是新教官水色谜雾充盈满目,后有路曷已缱绻了然跃上眉梢,一样的望她,不一样的欣喜。
人家没有指名道姓,她不好说什么,只得坦然接住两缕目光,孰轻孰重自然分得明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