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快地,我就绕着村子飘了一圈,最后,停步在村南面的小学大门前,那座小学,已经破旧不堪了,十几间瓦房,房顶上的瓦片有些已经脱落,外面的墙壁上也被小孩子画的不成样子,墙壁上大片的石灰块掉下,露出了里面的青砖,这些年,一直没有人修缮。
我记得,不久前,我还跟萧明海说,我们要努力挣钱,即使发不了大财,发点小财也可以,那样就可以给村里的小学重新盖一栋楼,配上现代化的那些体育设施,毕竟,那里是教会我们认识第一个汉字的地方。想想以前,连乒乓球都没见过,真遗憾。
小学那几年,是我最没有学习压力和负担的地方,算是我人生中最美好的一段学习生活了。那些日子,在家里有萧明海陪着,有岳鹏、岳冰跟着,我一点儿也不孤单,在学校里,天天和岳媛形影不离,日子,如流星般,倏地一下,划过,留下了耀眼的回忆。
萧明海在学校对我不太热情,像一般的同学那样,反倒是对岳媛,有说不出的殷勤。岳媛是站在人群中一眼就能吸引人目光的女孩儿,长得漂亮,说话时一双雪亮的大眼睛忽闪忽闪地,性格活泼、开朗,热情、大方,是班里的班长,说话也不像一般的小女孩那样扭扭捏捏。班里很多人喜欢跟她玩儿,不管是女生还是男生,她相处的都很好,但惟独跟我,称得上朋友,这是她自己说的。
有些人,就是那样的,看上去风风火火,和谁都谈得风生水起,却没有真正的贴心朋友。这一点,我刚开始的时候并不知道,是几年后岳媛告诉我的,我才了解。因为她说,她羡慕我,我诧异的半天没合上嘴。
我是属于被忽视的那一类,长相一般,性格温和,不会乱发脾气,与人相处淡如水,但会真心以待,不过,在学生时代,我又不是被彻底忽视的那一类,因为有优异的成绩,永远是老师心目中的乖学生,是同学心中容易亲近的朋友。
不管有没有知道岳媛羡慕我,我都是羡慕她的,因为惹人注目,因为总有一群男生围着她转,而萧明海,就是围着她转的其中一个。放学回家后的那些时间里,萧明海对我是言听计从,静静长静静短地跑前跑后,可在学校里,有岳媛在的时候,他就会忽视我的存在。这让我心里很不开心,在学校里对他也没有好脸色,我对班里其它的同学都和颜悦色,惟独对他,也爱理不理的。
刚开始的时候,我们都觉得别扭,在家里和在学校完全是两种关系,但后来,慢慢地,慢慢地,就习惯了。可岳媛跟我,是同桌,又是形影不离的朋友,很多男生也会因为她而讨好我,有些时候,岳媛不耐烦的时候,会让我代收一些小礼物。
小学五年级的时候,有一次,萧明海嬉皮笑脸地敲敲我的肩膀:“哎,静静,帮我把这盒泡泡糖送给岳媛呗,我直接送,她不理我,麻烦你送给她,帮我说说好话。”
我白了萧明海一眼,没好气地说:“同学,我跟你不熟,别叫的那么近,你爱送谁东西就送,有本事自己送,别来烦我。”
“你就帮我一次,另外,我这还有一盒,送给你。”
我不知道哪来的火气,拿起他递给我的另一盒泡泡糖,摔到了教室后面的后墙上,然后看都不看他,坐在了位子上,任凭他再说什么,也不理了。班里同学吃惊地看着我,那是我第一次当着班里那么多同学的面发火。
萧明海也不敢说话了,乖乖地坐下。
我就是觉得很生气,很委屈,眼泪“啪嗒啪嗒”地滴在了课本上。那天回家后,萧明海跟我说话,我也没理他。他也觉得莫名其妙,我怎么就发了那么大的火。
后来,很长一段时间,我和萧明海没有说话,他怎么说好话,怎么哄,我硬是憋着没有理他。在以后的日子里,他在我面前对岳媛也没有以前那么殷勤了,由于放学后他老往我家跑,又把岳冰、岳鹏哄得很开心,我们之间的冷战就结束了。
有次,岳媛忽然问我:“静静,你知道萧明海为什么最近对我冷淡很多吗?怎么回事儿啊?”
“我哪知道,对你献殷勤的人那么多,少他一个有什么关系?你看,这是后面那个叫什么远的,送给你的发卡。”我装出不在乎的样子,心里却一阵窃喜。
岳媛若有所思地转过了头,没有理会我。
时间,在我们无忧无虑的打打闹闹中飞奔而去,很快,我们便告别了天真烂漫的童年,带着期待和希望,走出了乡村的小学,步入了镇上的初中。
小学的时候,不知道什么是升学压力,不清楚自己的目标,更没有想过上高中、上大学之类的。那时候,我们只有语文和数学两门课,只知道镇上的初中,总觉得,高中,大学,离我们是那么遥远。
可一上初中,一下子多了那么多门课,我和萧明海进了镇上初中的重点班,而岳媛则分到了另一个校区的普通班,这让她很不开心。可我心里,却有一点小高兴。
我逗趣萧明海:“哎,萧明海,你没能跟岳媛同班,被迫地、毫无选择地跟我成了同班同学,是不是很不开心啊?以后只能每周末才能见到她,你心里是不是很不爽啊?”
萧明海看我心情不错的样子,就咧开嘴,漫不经心地说:“是啊,全被你说中了,怎么样啊?岳静依,亏你和岳媛还是好朋友呢,幸灾乐祸。”
我吐了吐舌头,跑着离开了,心里想:要你管。
不过,岳媛还是我的好姐妹,我们每周末,回到家里,都要到对方的家里去住一个晚上,这样子的关系,一直持续到初中毕业。
不过,初中三年,和萧明海就没有多少说话的机会了,我们班主任管的极其严格,不准男女生说话,甚至一进教室,就不允许多说话了。每天,我们吃完饭,一到教室里,就会发现班主任不是在讲台上站着,就是在教室里走廊上晃悠。所以,同班三年的男女同学,很少有说话超过十句的,这一点,是很少有班级比得上的。
以至于,我到初中毕业的时候,说话超过十句的异性同学,还真的只有萧明海一个人,我,不知道怎么跟异性相处了,见到男生就支支吾吾,说不出话来。只有在周末回家后,还能跟萧明海打打闹闹、说说笑笑。
初中三年,我好像没有什么记忆,只记得不停地做题,不断地考试,埋头苦读,然后,如老师、家长期望的那样,考进了县城的重点高中。萧明海和我考进了同一所高中,而岳媛,则考进了县城里的一所普通高中,但两所学校离的不远,我们偶尔在周末还能见面,每个月学校放假,还是能一起回家的。
不远处的岳家庄小学校园里,传来了熟悉的铃声,那有节奏的敲打声音,一定是小学校长在敲吧,他的一辈子,都在那所小学里,现在,应该弯着腰、满鬓斑白了吧。
我深深地呼吸一下乡村纯朴的气息,然后依依不舍地离开了那片养育我的土地,只要我的亲人好好的,我就放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