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林打到老家的电话是子峰接的。电话响了半天,子林爸妈都听见了,就是因为电话对他俩人来说是个新鲜事物,还不会打,也没接过。听到电话响两个人互相推了半天谁也没不敢接,最后喊子峰过来接的。
“哥,爸妈都好吗,半天没人接电话,我还以为都不在家呢。”电话打通了,子林高兴地跟哥说到。
“没忙什么,电话在爸妈这屋,他们不敢接,响了半天才叫我接的。”子峰向子林解释到。电话是子林要子峰新安的,临回来前子林给了哥几百块钱,让哥看着尽快装个电话,有事联系方便。
“那你得教会咱爸妈如何接打电话,你不在家他们好用,要不也白装了。”
“这个简单,一说就会,只是新安上,你打的这个电话是第一个,以前还没人打进来过电话。咱们家的电话是全村第一部呢,新装的第一天,村里好多人来看呢。”子峰骄傲地说到。但他心思这还用教,你多来几次电话,多接几次不就行了。
“你们忙什么呢,爸妈提什么时间到我这边来吗。”子林想先探探哥的口气。
“没忙什么,现在还没开始种地了,去外面打工的人还没动身了,咱们老家这边还年味浓着了,大伙还在过年呢,我们不像你们上班族,把年压缩到那么几天,紧紧张张的过完就去上班。”子峰乐哈哈地在电话那头说到。
“什么时间去你那边的事,爸妈还没提,我们等你那边的消息呢。”
“你那边安排得怎么样了,我已经安排得差不多了,你就放心吧,到时候我让爸妈毫无牵挂地去你那儿。”子峰意思你放心,我这边没问题。
“你都安排得差不多,你安排什么了?”子林一听哥已经安排得差不多了,着急地问道。
“我把一部分地租给别人种了,过两天天气好了,送爸妈到舅家、姑家和姨家转一趟,那么远的去你那儿不知道什么时间回来呢,所以让爸妈看看他们去,回来再等你们的消息。我都跟他们几家说了。他们几家一听说爸妈到你那边住些日子,是去大城市,能见大世面,还都很羡慕了。”子峰把自己的安排给子林大概说了一下,至于已经给老人买好出门用东西的小事没提。
“你,你……”子林想说你着什么急,但又没好意思说,改口道:“你安排地好周到好快。我这边……”子林不知道如何说他这边的情况,只好接着问到:“你干嘛把地租给别呢?”
“不租给别人谁种?我得出门打工,爸妈得去你那边,你嫂子一个人种不了那么多,也只好租给别人,起码多少也能拿到点粮食,总比荒着的强吧。”子峰一听子林不愿让他把地租出去,一口气说了一大堆租出去的理由。“再说得早租出去,晚了都没人要了。”子峰补充说到。
“租出去好,可是,可是我这边出了点情况。”子林看来不得不直接说了,因为他现在确切地认为,让爸妈在他现在这种情况下过来,不如以后条件好点了再来。
听到这个,子峰抬头看了一眼两个老人,担心他们听见。看到他俩仍就跟刚才一样坐在炕上说话,没什么反应,这才低下头,压低声音问子林:“什么情况,不是工作上的事吧,不会是单位不要你了吧。”子峰替子林着急,他最关心的是子林的工作,如果工作没了,跟他一样打工,那可就惨了。一听到出了点情况,还以为是工作上的事呢。
“没有,不是工作上的事,我们这种单位就这样,干多干少,干好干坏都一样,既然进来了,一般不存在不要一说的。”子林觉得哥的担心是多余的。“我说的情况,就是你弟妹流产了。”
“什么?流产了?不会是因为在咱家的时候水土不服,吃的不好的原因吧?”子林再次看了一眼炕上的父母,有些担心地俏声问到,因为他知道弟媳妇这次来好多方面不习惯,尤其吃的方面更好不习惯,好几次都是勉强几口就放下筷子不吃了,营养肯定了跟不上。
“不是,你想哪儿去了。是因为走路的时候不小心摔了一跤。”子林不能说是因为给爸妈租房子的事引起的,就随便编了个谎。因为子林知道家里不会深问是怎么回事,雨欣跟他一样不会说真正原因的。
“既然出了这事,也没太往心理去,劝劝弟妹别难过,这种事对女人来说比较正常,你嫂子还流产过两个呢,只不是胎儿月份小的时候流的。”子峰满不在乎,好像很在行的说,“这些日子好好休养一下,你们都还年轻,过一阵子再要一个。”子峰不了解子林的心思,更不知道子林犯难和发愁的不是这个,而是要不要父母现在到他这儿来的事。
子峰这样可是把电话那头的子林难坏了,“哥,你说现在我怎么办?”子林知道子峰已经在那边做了不少爸妈来这边的准备,现在突然不让爸妈来,爸妈在舅舅、姑姑和姨那儿多没面子,而且村里的人怎么看这事,那样最后还是自己丢面子的事。
两老人看他哥俩聊了半天,就问:“你们俩说什么了,这么半天,有什么事快点说,我们俩也不跟子林聊了,让他跟你直接说了就行,长途话费老高了。”
子峰告诉父母他跟子林随便聊点,马上就挂。然后接着跟子林聊:“怎么办,就我刚才说的那样办。”
“我是说爸妈来我这边的事,你看……”子林还是不好意思说出让老人以后等条件成熟了过来的话。
这下子峰算是明白了子林暂时不想让两老人过去的意思,想了一下,“要不这样,咱爸妈不提这事,咱俩也别提,等他俩提的时候,我再想办法说明情况。”
就这样子林跟哥商量好,暂时按子峰说的办。子林一个人在家没意思,再加上这几天的事心里很烦燥,一个跑出去找了一个小饭店喝酒去了。子林酒量不大,今晚要了一个小扁二,就是一瓶二两半的二锅头,外加一盘油炸花生米,自己一个人坐在墙角开始喝闷酒,不一会一瓶快喝完了,这时从外桌边来一个手里提着啤酒的人,坐在了子林旁边,这个人不是外人,是雨欣他们单位的,以前上他家里去过。
“姐夫,坐着一个人偷偷着喝什么酒,是不是等什么人约会呢。”那人自己斟满一杯酒,“来,姐夫,干一杯,不会不认得了吧,我姐上哪儿了,怎么你一个人。”说完不等子林端杯,一伸脖一气酒干了。
子林一看是媳妇单位的王清泉,“好,好,你来得正好,我正一个人喝的没意思呢,来干一杯。”自己倒一小杯二锅头,也端起来一口干了。象这个样子子林差不多已经有点喝得多了,开始贪杯了。
“服务员,加一个菜,再一瓶酒。”子林招呼服务员想跟雨欣同事继续喝点,“你怎么在这儿呢,我进来时没看到你。”
“你,哪看到我们这些小人物,我早就来了。”王清泉边说边给子林倒了杯自己拿过来的啤酒,“只是怕你是等人,一直没敢过来,看了半天还是你一个人,这不才敢过来跟你喝一杯嘛。”
“好,太好了,过来就对了。”这时服务员拿的酒到了,子林打开给他俩一人倒了一杯,“来,干一杯,媳妇不在,今天喝醉没人管。”说完不等人家自己先干了,给每人的杯子又满上酒。
“对呀,这两天没看到雨欣上班,她去哪儿了?”王清泉夹了一个花生米塞到嘴里,端起酒杯自己喝了一口。
“她那儿也没去,身体有点不舒服,这不也快到正月十五个嘛,正好到娘家看看父母,修养几天。”
“多休息几天,凡正我们单位现在也没什么事。”
“你们不是以前效益很好,平常很忙的呀,现在怎么了?”子林不觉地问道。
“好什么好,好的是领导和一部分人,象我和雨欣这样的得不到好。”王清泉说着又放了一个花生米到嘴里嘎嘣嘎嘣地嚼了,就像要嚼碎心中所有不满似的。
“那是怎么回事?”子林追问王清泉。他必须得问清楚,因为这关系到雨欣,关系到他家的经济收入。
王清泉说他们单位以前揽活是大伙一起干,大伙一起为公司创收,现在是领导把利用公司资质揽得的活掖在杯里,只交给个别的几个当私活干,挣的钱他们自己分。这样自然公司账上钱少了,不敢给大伙发全额工资,最近几个只发50%的工资。王清泉还说到,如果这样长期下去,公司不是散滩子就是要出事。
子林一直不知道雨欣他们单位这些事,更没听雨欣说过发50%的工资。看来是雨欣怕他担心没有告诉他,这也可能是雨欣舍不得花钱的原因。喝完了新上的一瓶二锅头,两人各自回家了。子林已经喝得差不多了,回到家衣服没脱,就躺在床睡着了。
第二天是周六,子林一觉睡到了早上10点多钟,还没起床,躺在被窝里想雨欣单位的事,忽然手机响了,一看是老家的号打过来的,赶紧拿起来接了。
“喂,是哪位?”子林想可能是老家的同学打来的。
“哥,干嘛呢,是我,美琴。”自哥从老家回单位上班后,美琴这是打给子林的第一个电话。
“美琴,你在哪儿?今天怎么想到给我打电话了。”子林一听是妹子打来的电话,特别高兴,翻身坐了起来,乐哈哈地跟美琴说话。
“我就在咱们县城,今天特意到县城给咱爸妈买两件新衣服,去你那儿的时候穿。”话筒里传出美琴咯咯笑声,“我也不知道买的这衣服到你们那大城市穿上去土不土,合不合你们那儿的穿着习惯。”
“你又没什么钱,买什么衣服呢。”子林一听妹子也在为爸妈来这边做准备着,这可怎么是好。
“爸妈什么时间上你那儿去?你都准备好了吗?”美琴追问子林。
“不急,不急,这个事我已经跟咱哥说好了,至于什么情况,咱哥都知道,你问他吧。还有什么事吗?”子林不想再提这事了,想赶紧挂掉电话。
“不想跟我说,我还不用问了,我问我嫂子,我嫂子在吗?”美琴听出哥的不耐烦来,想找嫂子聊两句就得了。
子林告诉妹子,雨欣不在,回娘家了,就挂了妹妹的电话。
烦死了,真该怎么办呢,这回可是丢大面子了,子林挂了电话想到。本来想起床吃点东西外出的子林,被妹子这个电话又把他打爬到床上了,躺在床上半天没起来。他多希望雨欣在跟前,跟她说说老家那边的情况,商量一下该怎么办,他自己在这事上真没主意了。但雨欣没手机,她们家又没电话,联系不上,只好盼着雨欣早点回来。
过了两天,子林再次给老家打电话,准备问子峰什么时间出外打工。子峰且告诉他,前些日子租给人家的地,因为老人可能不到子林这边来,种地的人手多了,想要回来自己种,但人家已经前两天把种地的肥送到地里了,不愿退给子峰。子林一听这个,就让子峰别退了,还是让老人上他这边来吧。
一个人想办什么事,不见得非因为自己需要什么或自己最缺少什么,而是为了某种本能和潜在的素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