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仁兄真是不到黄河不死心哪。”陆野说着举起大拇指,“愚弟我十分佩服。只是,不知仁兄下一步打算如何?”
秦瞎子把筷子往桌上一拍:“既然你我于日间不能得手,便于夜间行事,乘夜色掩护破门而入,将那曹姓女童强抢到手!”
“仁兄不是说过么?那老小儿白日里总是护着那女童,夜间必然护得更紧,你我若夜闯其家,无异于自投罗网啊。”
“可再增加些人手。你我再叫上几位会拳脚的闲汉朋友一起去,若再遇上那老小儿,便让闲汉们缠住那老小儿,你我趁机赶去曹家,你在室外准备接应,由我入室将那女童强抢到手。若闲汉们抵挡不住那老小儿,你可在室外抵挡住他。”
陆野以审视的目光看着对方:“再加进几位闲汉,岂不是又多了几个分享尹府赏金的人?”
秦瞎子一摆手:“这个好办,你我不将此行底细告知于他们,只说受友人之托,前去摆平友人不平之事。那些个闲汉,最耐不得寂寞,说不定此时正闲得手痒呢。事成之后,一顿好酒好菜招呼,再扔给他们些许散碎银两,便将他们打发了。此一行不求他们把那老小儿战败,只求他们将其缠住半个时辰,事便做成了。”
陆野道:“愚弟尚有一虑,听你说过,那老小儿武功非同一般,只几位会些拳脚的闲汉能对付得了他么?倘若那些闲汉全然不是他的对手,我等岂不是非但做不成事,反倒会吃大苦头?”
“这倒是个事。”秦瞎子顿一顿,“不妨如此……”把嘴凑近对方耳边,压低声音说起什么。
客店窗外,姜忠站在窗户一侧正在侧耳谛听窗内人说话。这时努力把耳朵凑近窗户,还是听不清屋内二人在说些什么。少顷,窗内忽又传出二人的声音,只听陆野道:
“好吧,就依仁兄之言。今夜何时动身?”
秦瞎子的声音:“三更过后,正当人们熟睡之时。”
姜忠听到这里一闪身,消失在夜幕中。
当天夜半时分,龙王庙村北小路上,朦胧的月光下,皆着黑衣黑裤黑布蒙面的秦瞎子、陆野和五位闲汉由北向南一路疾行而来。忽然一个人影从路边闪出,站到了这一行人的前面,此人正是姜忠。
秦瞎子等人急收住脚步。
秦瞎子眯着双眼觑着月光下姜忠巍然而立的身影,对陆野道:“果然不出我之所料,是他。”
陆野眼睛紧紧盯着姜忠:“上吧?”
秦瞎子对众闲汉道:“弟兄们,上!给我狠狠揍这老小儿!”
秦瞎子话音一落,五位闲汉一起上前,围住姜忠与之打斗起来。这些闲汉果然都练过一些拳脚功夫,又仗着人多,打斗中,武功高强的姜忠一时竟难以把他们制服。
秦瞎子向陆野一招手,二人从一侧悄悄绕过打斗的双方,向龙王庙小村直扑过去。
二人来到曹家屋后,又犯了踌躇:这里有五间房子,那曹姓女童会睡在哪一间呢?
陆野道:“近两日你我远远望着,那女童经常自东面三间屋的堂屋门口出入,东屋有老太婆哼唧声,那女童十有八九睡在西屋。”
秦瞎子点头认同,却又道:“迷药只够用一个房间的,须确知那女童所在房间后方可使用。这样,你在外面准备接应,愚兄我进入屋内探看究竟。”
“自前面进入容易为屋内人察觉。”陆野说着一指西屋后窗,“最好自这后窗进入。”
“这个自然。”秦瞎子说着走到西屋后窗下,以双手将窗扇轻轻抬起,用气声对陆野道,“你来支着窗扇。”
陆野站到窗下一侧,用手支着窗扇。
秦瞎子以双手杵着窗台,运足气,纵身一跃,头朝前脚在后蹿入屋内,落地后一个前滚翻站了起来。
睡在炕上的程氏被响声惊醒,支棱起身子喊道:“谁?”
秦瞎子并不答话,“嚓”一声打着了火儿,点着蜡烛,擎着蜡烛往炕上看。
炕上的程氏已经起来,缩到了炕里墙角处,瞪着惊恐的眼睛看着秦瞎子。烛光下的秦瞎子一身黑衣黑裤黑布蒙面,只露着一双眯成一条线的眼睛。程氏忽地想到许是哥哥来赚取娴儿了,于是眼中的惊恐之色稍稍褪去了些:“是日间做不成,便于夜间来做么?”
秦瞎子听了这话一愣,继之用气声问道:“嗯?你认识我?”
程氏道:“这话说的,怎么只是认识呢?不就是披上了这一层黑皮,便看不到你脸面了么?”
秦瞎子逼近一步:“你说我是谁?”
“你是谁,还非要我说出口么?”程氏说着嘴一撇,“告诉你,你走错门了,那女孩儿不在这屋里,在西屋呢。不过,你莫再抓她了。”
秦瞎子恶狠狠地说道:“看来你是真认识我,那便莫怪我不客气了!”说着伸出双手,十指勾曲要掐对方脖子,“我要封口了!”
程氏吓得一个劲往墙角里缩:“你……你……你要做甚?我,我可是你的亲妹妹呀,哪里有亲哥哥杀亲妹妹的呀?”
秦瞎子一下子愣住了,换成原声道:“什么?什么亲哥哥亲妹妹?谁是你的亲哥哥?”
程氏一听不是自己哥哥的声音,心中一阵惶恐,说话声音也颤抖起来:“你,你不是哥哥呀?你,你是谁呀?”
“什么乱七八糟的,我可没功夫与你闲磨牙!看来你还是不认识我,我可免你一死,不过可不能让你坏了我的好事。”秦瞎子说着从腰间抻出一条绳子,“委屈一下吧你。”用绳子把程氏手脚都绑上了,又顺手从炕上抓起两只臭袜子把她的嘴塞上,然后又从后窗蹿出窗外。
在屋后支着小窗的陆野问他:“怎么,没在这屋里呀?”
秦瞎子也不答言,来到甄氏卧房后墙外,才小声说道:“在这里面。”
其后又是由陆野支着后窗,秦瞎子一纵身蹿入屋内。虽然声响不是很大,甄氏还是被惊醒了,黑暗中见屋内蹿入一个人影,被吓得一声惊叫:“谁?”
秦瞎子并不答话,“嚓”一声打着火,点亮蜡烛,照一照炕上,见仍是只有一位半老徐娘瞪着惊恐的眼睛蜷缩在炕里一角,并无他要找的女童,就低声问道:“那八岁女童在何处?”
甄氏声音颤颤地问道:“你,你是程家哥哥?你,你才来?”
秦瞎子不耐烦地说道:“什么哥哥妹妹的!讲,那女童现在何处?”
“在,在西屋呢。”
秦瞎子不再说话,又从腰间抻出一团绳子,一跃上炕去绑甄氏。
甄氏惊叫道:“莫,莫绑我!莫绑我!”
“不许喊!再喊便掐死你!”秦瞎子咬牙切齿地说着,已把甄氏手脚绑住,又从被褥旁边拿过甄氏睡前脱下的一双袜子把她的嘴堵上了。甄氏以为是程二故意来害她,心中不服,从鼻腔里“呜呜呜”地一个劲叫唤。秦瞎子看她不老实,又从一旁拿过甄氏换下的一条裤头,下狠劲往她嘴里塞,终于塞得她再也出不了声了,然后走到后窗下正想从窗口蹿出去,忽听后窗外陆野道:
“哎呀,莫不是今晚那酒菜不对劲……这肚腹……憋不住了,我去屙了。”
秦瞎子摇摇头,转身从南面开门出去了。
程氏屋内,被绑住手脚塞住嘴巴的程氏正在“嗯嗯嗯”地哼唧着,又一个人影从后窗口跳进屋内,接着“嚓”一声打着火点燃一支蜡烛,擎着蜡烛照向炕上。
缩在炕里墙角处的程氏一见进来的竟是程二,就“呜呜呜”地叫唤起来。
程二一见被捆住手脚又被塞住嘴巴的程氏,顿时瞪大吃惊的眼睛,压低声音道:“这,这这,这是谁干的?”
程氏使劲往前伸着嘴巴摇晃脑袋:“呜呜呜,呜呜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