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挺值得同情的,可是这个社会上,没什么人有义务去替别人家的悲剧承担责任,道义和义务必须分清楚,她这样做,有什么意思?”苏晴拿毛巾擦了擦头发,可是刚才那个女人骂自己的话还清清楚楚地盘旋在耳边,苏晴记得那天卓俊杰的老婆来家门口撒泼时,也口口声声说着这样的话。
她们母女俩,前世造孽了吗?
这件事一闹后,许先生离开国内的事也乱七八糟传出来,米兰一个人孤零零地守着董事长办公室的门口,而顾皓和顾珑的两个助理也每天来上班却不知道做什么好,堆积在她们那里的文件越来越多。
周五的时候,米兰请苏晴上来一趟,三位助理觉得一起下去太拉风了,所以把苏总请上来,于公于私都知道苏晴和这三个老板最说得上话,都很委婉地表示,他们快挡不住了,各个部门分公司子公司好多事等着做,小顾总的助理那边还要顾着北美区的事,苏晴只能说争取下周一把顾家兄妹俩先找回来。
其他两人离开后,苏晴问米兰:“我可以进去看看吗?”
如果是别人肯定不行,但苏晴当然不一样,很礼貌地拿了钥匙开门让苏晴进去,还问她:“要不要把钥匙给你?”
“不用了,我就待一会儿。”苏晴笑笑,走近许晋硕大的办公室,已经一个礼拜了没人的地方,各种材质的家具的气息渐渐浓重,进门就闻到很强烈的味道,她不由自主跑过去打开了通风窗,一阵冷风灌进来直往苏晴的脖子里钻,天真的冷了。
那一天电话后,包括维尼说接到爸爸的电话后,许晋又彻底和这边失去了联系,原先的号码始终关机状态,而她跑回家用固话回拨那个陌生号码,也是一直铃声响无人接听,她竟然熬过了快一个星期没有他的世界,再熬下去,她又该习惯一个人的世界了。
坐到许晋的办公桌前,桌上的东西简单整洁,有维尼的照片摆在手边,是维尼一岁时的样子,看看现在就觉得儿子其实瘦了很多,可惜她没见过儿子这么肉的时候,抱在怀里一定特别舒服。
苏晴很快就离开了这里,总觉得一个人在里头弄得那么明媚忧伤很奇怪,有点神经质,不等别人笑话她,她自己就先受不了了。出来谢过米兰,又下去回自己的办公室,出电梯走在走廊时,前面两个行政部的人在说:“据说等几个老板回来,锦丰又要重组了,再大的公司也经不住折腾呀。”
“反正我们就跟在后面混口饭吃。”
“你说苏总监是不是被董事长甩了。”
“听说全家都走了,好像不会再回来的样子。”
这时苏晴口袋里的手机突然响了,前面的人很自然地回过来看,看到苏晴都吓得目瞪口呆,可苏总监只是讲着电话冲他们笑笑,就往自己的办公室去。
来电话的是维尼,说和外婆看了天气预报明天天气超好,说明天去玩要带好多好吃的,让阿姨给买回家,苏晴骗儿子在电话里亲了几下,答应给他带好多吃的,快挂电话时,小维尼娇滴滴小小声地说:“阿姨,如果爸爸半夜回来了,你要叫醒我哦,如果爸爸明天早上回来了,我们也带他去公园好吗?”
“维尼想爸爸了对吗?”
“嗯。”
苏晴知道,维尼已经在尽可能地体量着大人了,他很想念许晋,可是总是偶尔自己发下呆就过去了,一般不会在自己和妈妈面前提起来,但是苏妈妈说小家伙饭量明显减少了,也没有不舒服,应该就是心里不开心。
这样的状况,弄得苏晴压力很大,许晋突然从身边消失,她的工作生活和孩子,竟然都陆续开始出现问题,可苏晴从前没遇到这个男人的时候,不是也好好的?
所以她哪怕觉得身体里的负面情绪与日俱增,也努力地去应对所有事,公司里的事其他部门怎么样她都管不着,HR部门滴水不漏地应对所有问题,小钗那边每天下班后先过去看看,家里的话从医院回去就和儿子一起洗澡,之后看动画或者和妈妈一起下去散步,每天24个小时恨不得掰成48小时来用,大概也因为每一分钟都那么充实,所以才会一晃,就晃过了整整一个礼拜。
只是,她曾经说要带维尼回那个新家去,但到现在为止还没有去过,这会儿挂掉电话,想着要不明天带儿子去一趟。
看着手机,苏晴又拨打了许晋的电话,依旧是关机。
“呼……”她常常地舒了一口气,“有本事别回来,回来的话我一定把你大卸八块。”
第二天周六,本应该祖孙三人一起去公园,可梁阿姨突然有急事要苏妈妈去帮忙,苏晴也知道最近为了自己为了带孩子妈妈自己的生活已经荒废好久了,梁阿姨对她们母女那么好,人家那么着急肯定有事,所以跟维尼一起让外婆安心去帮忙,说她们俩也会玩得很高兴。
两人打车去公园,路上维尼就问阿姨为什么不开车,苏晴顺势说新车在新家,问维尼愿不愿意从公园回去后到新家去看看,小维尼却问她:“爸爸会在新家等我们吗?”
苏晴很心疼,只能哄他爸爸很快会回来,维尼却一直嘀咕:“爸爸好久都没电话了,外婆肯定也想爸爸了。”
苏小姐没辙了,她觉得自己再哄儿子,说不定会跟他一起哭,只能祈求公园里的小动物和游乐设施能让儿子开心一些,幸好维尼天性还是活泼开朗的小朋友,母子俩进了公园就玩开了。
午餐时外头起风了,苏妈妈叮嘱过不能让小朋友在风头里吃东西,只能放弃大好的太阳下的野餐,进了公园的快餐厅,苏晴让维尼跟在自己身边,跟他一起点餐后,店员跟她解释说儿童A餐的鸡肉汉堡没有了,能不能换成猪柳蛋堡,苏晴刚转头要问儿子,可身边空荡荡的,维尼根本没在。
“维尼!”苏晴浑身发紧,心堵在嗓子眼,先把排队的人群全部搜索了一边,没有看到儿子,又跑去儿童乐园,十几个大小孩子里也没看到儿子,苏晴能感觉到身体在发软,能感觉到脚下的无力,如果儿子不见了,怎么办?
“维尼!”苏小姐终于放开嗓子很大声地喊起来,边上的人都吓了一跳,可等她再要大声喊时,就听见维尼的回应,“阿姨,我在这里。”
苏晴觉得自己好像起死回生一般,立刻跟着声音找过去,看到维尼坐在角落的空位上,很得意地挥着手:“阿姨,我占到位子了。”
苏晴跑过来坐到儿子的对面,小家伙笑眯眯地看着自己,可大概是看到阿姨严肃的脸和爸爸生气的时候一模一样,他脸上的笑容渐渐淡了,迷茫地看着苏晴,不多久憋着嘴说:“为什么要这么凶?阿姨好凶……”
可是一副要哭的样子了,还是从椅子上爬下来,跑过来扑在苏晴的怀里,蹭着撒娇:“阿姨不要凶维尼,维尼很乖。”
苏晴心软了,也冷静了,把儿子抱起来,拍拍屁股说:“以后不可以自己跑开,没有位子阿姨会和维尼一起来等,可是你突然跑开了,你知不知道阿姨刚刚都哭了?你下次再这样,阿姨就要很重地打你屁股了,知道吗?”
“不要打屁股。”维尼黏在她胸前,渐渐地竟然抽噎了,还说,“阿姨不要告诉爸爸,爸爸说不可以让你哭。”
“还有呢?”
“不要告诉外婆,外婆会担心。”维尼很乖地回答着,苏晴给他擦擦眼角的泪花说不许哭,然后一起折回取餐台那里拿来刚刚的食物,之前的位置也没有被人家占领,维尼一下子又开心起来,而被他爸爸嫌弃的快餐在维尼的世界是最好吃的东西,苏晴想想就哭笑不得,自己到底还是把贵公子的儿子拉到自己这个水平线了,这小家伙竟然还知道要抢位子。
下午又在公园里逛了半天,之后苏晴就抱着累得睡着了的儿子回到了新家,把儿子放在床上睡,就去整理家里的东西,到底好几天没来了,到处都有了灰尘,可这么大的房子,她竟然闷声不响地自己全部擦了一遍,等累得瘫在楼梯上时,就听见睡醒了的儿子在喊阿姨,苏晴才体会到妈妈说的自己什么事都做不了,而她曾经和小钗也带过维尼一段时间,那几天里自己就只想围着儿子转,所以根本不会有这种落差。
“来了,维尼,阿姨在这里。”苏晴应着,正转身要上楼,家里的电话响了,这个新家的固话苏晴没有给过任何人,能打过来,只有许晋了,她几乎是冲到楼下扑到电话机旁,可接通了电话,竟然是该死的售楼推销,苏晴平时都是礼貌地挂断,今天怒火冲天地质问人家:“你哪儿来的电话,你们哪家房产的,名字报上来……”
对方很快就挂掉了电话,可苏晴余怒未消,握着电话机浑身紧绷。
“阿姨。”维尼已经从楼梯下来,呆呆地站在那里问,“阿姨你怎么又发脾气了?”
苏晴深呼吸再深呼吸,笑着过来看儿子,跟他道歉说:“阿姨不是对维尼发脾气,阿姨保证不再发脾气了。”
刚要抱起儿子,客厅里的电话又响了,可苏晴觉得还会是什么垃圾广告电话,所以只管抱着维尼去厨房给他拿刚刚回来的路上买的酸奶喝,维尼却一直看着客厅电话机,阿姨一把他放下来,小肉球就自己跑过来,很聪明地按下听话键,礼貌地说:“喂,你好。”
“维尼啊。”时差七个小时,许晋这里还是秋日和煦的上午,国内已经是暗沉沉的傍晚了,他独自在露琪亚庄园里的小河边坐着晒太阳,今天想无论如何要给苏晴打电话,在几个号码里选择,还是先拨打了新家的电话,苏晴说会带着儿子在那里等他,没想到接电话的,真的是儿子。
“爸爸,你都不给我打电话,你是不是要把维尼忘记了?”小家伙的语言能力越来越强,许晋乐呵呵地听着,听他唠唠叨叨说好久,突然又说,“阿姨一直会哭哦。”
然后就听见电话那头苏晴的声音在阻止儿子:“维尼你怎么可以乱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