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终拟定的灭鳄方案,鸡博士的建议作了主导——程序如下:选百名行动敏捷的年轻勇士,每两人一组,拽一根中间拴毒肉的藤条,一旦缚住鳄嘴,立即招呼躲在林间的河马、大象蜂拥而上,将他们踩个稀巴烂!
因沾了“年轻”与“敏捷”的光,我和袋鼠率先入选,分为一组。
又因我身份特殊,还需在三天之内,配合奴大狐,凑齐五十块能够让一群大嘴畜生撑起腮帮子来的猪肉。关键难题,找到喂猪的老犀牛一了解,才知道是先前猪圈里的几十头库存,早因半月前的一场流感,全军覆没了!时间紧迫,我几乎动用了圈子内的所有弟兄,去幸存的栗园陷阱中搜寻猎物,结果忙活了两天,只凑齐了三只蚂蚱和四只蝈蝈!
我正挠头搔脑之际,土拨鼠小跳突然上气不接下气地蹦了过来。这厮因为上次为老大送情书有功,刚被提拔为心腹,所以,活儿干起来格外卖力:“二哥!二哥!好消息,好消息!”我漫不经心地瞅了眼对方无功而返的小爪子,正满肚子狐疑。“二哥!那边……栗园那边有一群人,正在……正在往河里投大块的猪肉!”
向来吃素的袋鼠,顺手一拎近亲的耳朵:“兄弟,你没发烧吧?照你说来,现在自来水都是荤的了!”
小跳一把拨开木小杉的手臂:“真的,不信,你们看看去!”
大家开始半信半疑,最终还是商定在土拨鼠带领下,蹑手蹑脚地鱼贯尾随,先去探个究竟再说!来到一排灌木丛前,果然听到有人类的声音!带路者竖指一嘘,众人纷纷鸦雀无声,匍匐下来,慢慢拨开面前的植物,远眺……好家伙,场面还真不是一般的壮观,大约有几十口子人吧,正从一辆大号的冷冻车中成块地往下搬猪肉,令人不解的是,所有的冻肉,还真给丢进了河水里!
因为人多声杂,再加上他们说的大都是方言,很难辨出个究竟,好在几位忙着到灌木丛边小解的司机,让我隐约听懂了“激素超标”“药残”“瘦肉精”“猪流感”等几个字眼。不消三四炷香的工夫,苦力们开始纷纷拍打着身上的肉渣,完工离去,我一声令下,众小子们无不急速扑进河里,努力打捞着肉块!
经过一番哄抢,我美滋滋地大体目测了一下囤积于岸边的“肉山”,足有百八十块呐。嘿!如此库存,要满足此次行动,绰绰有余呢!我一边欣喜若狂地往土拨鼠嘴里奖赏着蝈子蚂蚱,一边组织众哥们儿,悉数打包。
人群中,忽然挤出了长鼻子象姐。身后尾随的狗熊,语气却像被明媒正娶了般:“小狐兄弟,先等一下,俺家你嫂子,有话要跟你说!”
我朝才女茫然地笑笑,不知所措地问:“大足姐,咋啦?”
“小狐,这条河不正通往鳄鱼潭吗?你想,如果咱们留一部分肉块让它们顺流而下,不用半天的时间就会流入鳄鱼潭,那群家伙对天上掉下的馅饼……”
旁边大冰忙上前俯首纠正:“媳妇,是天上掉下的肥肉,不是馅饼。”
“捣啥乱,一边去!”母象不耐烦地一脚飞踹,任凭白熊捧住肋骨蜷缩在十米之外,夸张地呻吟。“那群家伙对天上掉下的……肥肉!一定会产生怀疑,但又不可能放弃,所以,鳄王一定会派人品尝,待确定安全后,再分而享之。然后遇到我们备好的毒肉,他们才会失了戒心,毫无防备地一口吞下!”
哎呀!姐姐,您这诸葛点子,绝啦!我一拍脑门,赶紧再招呼大家依计而行——舍了二十多块猪肉,丢进河里。
基本完工的时候,放眼瞧见金老狐狸正在辉小郎的指引下,一路赶来,老远便笑呵呵地嚷,哎呀,这是谁发现的,真该记一大功!老夫有赏,重赏!正在我手心里安享“茶余饭后”的土拨鼠,一个挺身,试图邀功!我立马一手卡脖,一手将残存的昆虫尽数塞进小家伙正想客串发音的食道——经验所得,现实中的“心腹”和“心腹之患”,是可以迅速进行角色转换的!
我先是友善地示意身边的兄弟,给噎到“勾勾”作响的跳跳胃里灌点水水,再欢快地朝老狐狸摆手:“族长,族长,这边!嘿嘿,我发现的,终于没有辜负您的厚望……您看这肉,足够了吧!”
“好好!你小子还真有出息!这次灭鳄行动,就由你全权指挥!”
金老狐狸高兴之余,竟一口许下了谁灭一条鳄鱼,另赏五万针的承诺!现场顿时一片沸腾!要知道,五万针哪!那可是贫穷的父辈们奋斗一生都未必获取到的酬劳——旁边,胸无大志的袋鼠和土拨,甚至争起了松山脚下刚刚开盘的一栋三平方米的“海景别墅”……我小声提醒,不出多久,就该改成“海底别墅”了!
因各方面存在综合缺陷而落选“歼鳄队员”的海大笨,也费了吃奶的劲,挤到我面前:“小狐,好哥们儿,上次湿运会保安半条猪骨的账……”
我不屑地抓起半块肥肉:“给给给,骨头都给你剔巴干净了!哎哎,包水饺时,别忘了回家孝敬一下你那残废老爹啊!”
“看哥们儿说的,想哪儿去了嘛,您误会了,我的意思是那账……咱可以两清,我绝不计较,只是这次去对付鳄鱼,您说我身为堂堂湿地男儿,本该责无旁贷,哪能看你们在前线浴血奋战,我在后方高枕无忧啊。”
我笑着把债物往债权人怀里一丢:“笨笨,如果你垂涎那几万栗针,到时哥们儿可以分你点,但如果让你去鳄鱼战场……这么说吧——你如果不去,我们高枕无忧;你如果去了,鳄鱼高枕无忧!你懂的……”
癞皮狗寻思片刻,还是恋恋不舍地将肥肉往前一推:“好小狐,你再给通融通融嘛!”
被缠得无奈,我只好一指不远处的驴大毛:“笨笨啊,这么着吧,这次入选的最后一个名额,是大毛,你现在就去找他决斗,如果你赢了,我一定保举你,反正我们也不想让他参加,别看他整天叫叫嚷嚷的,但总归是个草包肚子,这次要不是辉小郎答应与他一组,估计也没他什么戏!咋样?有这勇气没?”
海大豆腐怯怯地望望那一团精肉和四只铁蹄,再瞅瞅怀中的五花,终于小声呶喏着“俺可不是怕了谁,只是不愿夺人所好而已”,一溜小烟,转眼便湮没于人群之中。
金老狐狸公布,最终的灭鳄日期,定在明日黄昏,因为那正是鳄鱼的最佳觅食时间!一切安排妥帖,众人这才纷纷领了家什,回家准备去了。
湿地广场,再次人头攒动,众勇士及部分勇士家属,交头接耳着鱼贯而列。
跃上主席台的金族长,跨前一步,扬声大喊:“湿地的少壮英雄们!为了湿地人民的安全,尔等此行,虽然险象环生,但是无论成败,你们个个都是湿地的骄傲!个个都是湿地的精英!黄小狐,作为此次行动的负责人,你给大家讲几句吧。”
我优雅地自金小二手中接过一只全新的一次性话筒:“兄弟们,在我们出发前,我想问大家一个问题,在你们心中,湿地代表了什么?犬小灰,你是副队长,你说,湿地是什么?”
灰狼爽快地一挺腰板:“报告队长,湿地,是我的母亲!”
我满意地感慨:“对,小灰同志回答得极好,湿地就是你的母亲,你应该热爱她、保护她——木小杉,你说呢?湿地是什么?”
袋鼠毫不吝啬地表现出对灰狼的嗤之以鼻:“报告队长,湿地,是辉小郎他娘!”
台下哄然爆笑,我顺手将话筒朝袋鼠脑袋丢砸过去!然后弹弹皱褶的制服:“兄弟们,咱们这次公差,务必做到行动统一,精诚团结,为了大家的生命安全,坚决不允许起内讧,刚才木小杉的言行,包含了对组织和社会的严重不满,性质恶劣,务必严惩——熊大冰同志,出列!给木犯小杉落实两个合格的嘴巴子,立即执行!”
大白熊开始狞笑着,捋袖子上前,“啪啪”两声脆响过后,袋鼠立马满嘴鲜血!台下,顿时哑然!我慢吞吞踱将过去,一拍当事人小肩,高声安慰:“小鬼,刚才,这熊掌的做法,还合你胃口吧?”
木小杉忙不迭讨饶:“黄队长,属下再也不敢造次了!”
我威严地扫视群雄,一声叱令:“检查装备,出发!”
大队人马在身后悄然随行。我捅捅正忙着擦嘴的袋鼠,小声嘀咕:“哥们儿,口里含的番茄酱,够逼真的,刚才的戏……演得不错啊,改天让红小狐给你搭桥,进军影视圈得了。”
“二哥,别提了,我怀疑老大在公报私仇呢,要不我闪得快,假牙都给掴飞了!看,看,这番茄汁里,得占我半成鲜血呢,先前不说好了,只是演演戏,给你树威的吗?”
“噢,冰老大那人向来认真,敢情刚才太入戏了!好了,好了,别委屈了,回头让红小狐给你熬碗豆花补补牙龈。”
“嗯……我要草莓味的!”
突然,前方树丛一动,我赶紧扬手示意大家原地匍匐!近前才知道是虚惊一场——司执传令兵兼前线侦察的土拨鼠小跳,翻身自树丛中跃出:“队长,大象和河马兵团已经潜伏完毕,不过在鳄鱼滩上没发现一只鳄鱼呢,情况是不有点怪啊?”
灰狼抢先一嘴:“水里呢?有没有浮在水面上啊?”
跳公子唾沫飞扬着,连珠炮述:“现在太阳西斜,逆光太厉害,水面上白花花的一片,什么也看不清呢,要不大家在原地等等,让我再侦察个清楚?”
千古流传的“鼠目寸光”一词,不由让我深深怀疑到,这只鼠族近亲的视力与光线的关系不大呢,于是转身寻到没沾耗子血统的狼副队长,吩咐道:“小灰,你与小跳一起去探明白了,赶紧回报!”
望着迅速离去的背影,我由衷地祷告,传说中看人都低的狗眼,可千万别是传承了狼的禀性,否则等会目测回的数据,基本就没啥参考价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