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晚的天气凉,披风什么的带了没有?”临出门时,苏氏不放心的询问章清婠身边的丫头。
“带了。”章清婠身后的珍珠,低眉顺眼地道,“衣裳鞋袜具都备了两套,香药帕子也都按着姚妈妈吩咐的带齐了。”
苏氏点了点头,笑道:“难得出去一趟,还是都准备齐整才好,免得到时候丢三落四的不趁手。”
今日,国公府的大门尽开,老夫人由身边的李妈妈服侍着坐了头一辆的桐木漆平头马车,大丫鬟绿萼和绿蕊带着几个平日贴身服侍的坐了小一点的马车跟着。
后面依次是大房和二房的马车,然后是章氏母女的马车,最后面跟着的是一众丫鬟婆子的马车。
章家不当值的两个兄弟章季远和章少远都穿着便服骑马侧行。
护卫们将马车四周围了起来,最前面又有仪仗开道,一群人就这样浩浩荡荡地往护国寺去了。
因是一早就起身,章清婠还有些倦倦的,没兴致看风景。靠着软垫随着马车的晃动昏昏欲睡。
虽然车内铺了厚厚的锦垫,她还是被晃的睡不安宁,好半天终于捱不过去才醒了过来,又听见外头隐约的禅唱钟声,便猜测这可能是快到了。
苏氏看女儿醒来,低声道了一句,“咱们快到了。”
章清婠闻言,赶紧低头整理自己的妆容。
渐渐的,章清婠坐在车内听得外头人声渐大,多为妇人声音,间杂着些许孩童稚音,似乎不少人家来进香,淡淡的檀香余味漫进车里。
马车正按照正常行使的车速前行着,却突然停了下来。车内的几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全都不明所以。
冬月刚要掀了帘子问问情况,就有外头的婆子来报,说是前头有人闹事,两位公子已经过去处理了。
苏氏听了那婆子的汇报,闭了眼睛开始假寐。
听说有人闹事儿,章清婠忍不住偷偷掀了帘子向外看,这一看顿时唬了一跳,
原本今日寺外的人就多,结果现在外头一片混乱,哭爹喊娘的早已吵成一片。
马车早已无法通行,向后看去,远远的已经停靠了半条街的马车。
这就是古代版的堵车现象啊!那情况不是一般的壮观。
虽然外头人多,他们的马车也不是头一辆,可因为马车高大,大致情况还是瞧得清的。
前头不远处,几个锦衣华服的公子,骑着高头大马正站在人群中间,章清婠仔细听了听,才知道好似是适才这几人从这里打马经过,突然一个没有看住的小孩跑了出来,因为马行的快,去势急,马上的公子无法,只得向两侧的摊位冲去,一时鸡飞狗跳,人仰马翻,于是就也阻住了去路。
只听其中一个身穿宝石蓝色锦衣的男子扬着马鞭,指着一旁那个只前面挡路的女人破口大骂道:“瞎了你的狗眼,还不快速速让开,敢挡爷的路,一鞭子抽死你信不信!”
那女子只顾抱着已经吓傻了的小孩哭泣,旁边有人气愤道:“你们……你们还讲不讲道里!”
那蓝衣男子笑道:“道理,爷就是道理,弄死你们几个小老百姓,就像捏死几只蚂蚁一样简单!”
说着挥了挥手里的鞭子,发出一阵的噼啪的响声,原本议论纷纷的人群立马吓得噤声,往后退了两步。
旁边另外几个骑在马上的贵胄少年里,突然有人劝解道:“辰风,还是算了吧,蒋兄他们还等着咱们呢!”
另也有人起哄道:“这怎么行呢,我们辰风是谁,怎么能受的了这等委屈,你说是吧,辰风?”
旁边的几人也跟着一起附和着,显然都是群看热闹不嫌事大的主儿。
几人正嘻嘻哈哈的调笑着,突然有个低沉的男声道:“诸位,可否给在下个面子,今日的事到此结束,在下的家人正准备去寺内上香,误了时辰不好。”
章清婠原本已经收回视线准备不看了,忽然觉的这个声音似乎有些耳熟,便又拿眼看去。
只见,人群中又多了一个穿天青色圆领直裰的年轻男子,便是骑在马上也显的温和有礼,长身玉立,不是祁玉又是哪个。
章清婠突然觉得自己心跳加速,呼吸困难,激动的扒着窗棂的手也跟着不自觉的用起力来,好似在无声的告诉自己,你要挺住,不能被家伙迷惑了心智,那样她的脸可就丢到姥姥家去了。
没错,这位祁大公子,就是章清婠的暗恋对象。
自从那次酒楼相遇,她就对他印象不错,后来机缘巧合她们又见过几次,虽然没能说上几句话,但这些全都挡不住章清婠那颗日渐火热的心。
这个人相比上一次自己见到他的时候,没有太大变化,只是似乎瘦了些。但转念一想到他家里的情况,似乎又有些说的通。
听说他的母亲怀安侯夫人前段时间生病了,最近才渐渐好了起来。
只听得马上一位公子神情傲慢,不无得意的道:“知道我们这位主儿是谁吗,给你面子,你算老几!”
那蓝衣男子看样子是不准备继续纠缠下去,想要走人的,谁知道却被同伴一时口快抢了先,正是骑虎难下为难之时,突然又有男子吊儿郎当的开口道:“你们那位主儿是谁我不知道,也没兴趣知道,但我知道他是谁,我是谁!”
说着抬手指了下祁玉的方向,“他,怀安侯世子,在下,卫国公府章季远!”
几人一听,原本还有些飞扬跋扈的脸立马变得毫无血色,为首的那个蓝衣男子还算撑得住场子,双手抱拳,朝着章季远和祁玉的方向道了句“两位公子好,在下施辰风,刚刚入京不久,多有冒犯,实是愧疚,改日一定登门拜访,今日就此别过!”
说着将自己的荷包掷到那还在哭泣的女人面前,“除了补偿给大伙损失的钱其余的算是你的医药费!”话音未落,人和马已是蹿了出去,跑远了。
闹事儿的人都已经走光了,马车又渐渐的行驶起来。
章清婠缩回脑袋,突然头顶淡淡的声音传来,“热闹看完了?”
偷看被抓包,章清婠多少有些不好意思,淡淡的嗯了一声。
苏氏依旧双目微合,没再说什么。
章家前一天就已经派了管家前来寺里打点好一切,所以,到了山门,就有小和尚早早的候在那里等待迎接。
一行人下了马车,章清婠就看见章家的总管和一个穿着红色绣金丝线袈裟的老和尚站在不远处,那老和尚下巴处一撮雪白的胡须,手里拿着个金光闪闪的鎏金禅杖。看见章老夫人过来,念了一声佛号。
一行人便随着主持进了大殿,章老夫人捐了一大笔的香油钱,小吴氏和苏氏几位女眷也都跟着捐了,然后一行人从正殿开始,从左到右依次的佛像处都燃香磕头,默默祈祷许愿,又烧了许多纸。
看着众人虔诚的烧香拜佛,章清婠也跟着郑重其事的跪下给每个菩萨都磕了一遍头,虽然她一直是无神论者,也不搞封建迷信,可她还是想试试,她想求姻缘,确切的说,是她和祁玉的姻缘。
起身的时候,她叫过一旁的翡翠,“这里有一百两,你去帮我把她捐了。”翡翠会意,转身出去了。
虽说是临时抱佛脚,但她还是希望佛祖能看得见自己的诚意。
距离章清婠不远处的沈盈歌看了眼一旁的墨秀,墨秀会意,转身跟着翡翠出了大殿。
自从几年前她坏了她的好事,她章清婠就站在了自己的对立面。
待章清婠拜完了所有的佛像,正好奇的打量着大殿的时候,突然瞧见小吴氏正拉着杨氏往大殿的一角送观音那儿走去。杨氏脸色泛红,羞羞答答的拜了又拜。
章清婠正准备出去转转,正好看见章清婳盯着前方桌子上的一个竹筒瞧个不住。眼里跃跃欲试。
章清婳瞥见章清婠在看自己,眼珠转了转,装作不经意的笑道:“妹妹要不要试一试?”
章清婠一时也有些心痒,管他是个什么心思。自己上前拿起签筒,跪下来又潜心默念一通,突然掉出一只签来,章清婠捡起来,看了一眼一旁的章清婳,善解人意的道:“姐姐要试试么?咱们也好一同去解签。”
听见章清婠问话,章清婳便不再耽搁,立刻拿过签筒跪下,潜心磕头后小心翼翼的摇了起来,然后也掉出一支签来。
章清婳自己抽了签不算,还要拉上不远处的沈盈歌,沈盈歌淡淡的摇乐摇头,“表妹们去解签吧,我就不去了。”
章清婳不依,拉着她的胳膊非要把她拽过来:“不行,咱们俩都求了,怎么能落下你!”
沈盈歌最后无法,只得在菩萨面前跪了。前世她求过多少遍,头都磕破了,又有哪一位真的显灵了来帮帮她!从此之后她什么都不求,但凡想要,她都会不择手段把它得到。
少顷,沈盈歌的签筒里也掉出一支签,还未待她上前拾起,早已有一只更快的手抢先帮她捡了起来。
是个上上签,章清婳的动作顿了一顿,又转过头来非要看章清婠的,一看是个下下签,立马喜笑颜开,晃着手里的竹签安慰道:“妹妹别伤心,这种东西做不得数的,我也不过是个中上而已。”
也不过是个中上,做不得数你笑得那么明显是做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