献给永远的挚友
丽莎、詹妮弗和梅格
“克劳斯先生，我可以拯救今年的圣诞节。”效率专家霍利·贾米森从自己的公文包里取出一份简历，伸手把它放在圣诞老人面前，他正坐在一张巨大的橡木桌子后面。霍利·贾米森坐了回去，双手搭在膝盖上，极力掩饰自己内心的焦虑。她想要这份工作，更正一下。她迫切地想要得到这份工作。
“贾米森小姐，拯救？这也许有点言过其词了。”圣诞老人的蓝色眼睛里透着慈祥，亲切地笑着说。“我女儿卡罗尔度假去了，在圣诞节前的最后一个星期，我的确需要一个手脚麻利、头脑冷静的帮手。”
“克劳斯先生，这些都写在简历里了。我对假期前忙碌的时间安排，有着丰富的从业经验，还有……”
圣诞老人抬起一只戴着白手套的手。“哦，贾米森小姐，我看到，你曾给桑德·曼先生做过近五年的首席助理。”圣诞老人透过金丝眼镜看着她。“尽管我不敢肯定我们可以将北极在圣诞节前一周的狂热与你按部就班的作息时间相提并论，你说呢？”
霍利凝视着他的眼睛。她不能完全理解他的表情，可她能听出来他声音里的怀疑。她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接着就用精心排练的推销员腔调侃侃而谈。“哦，克劳斯先生，你应该感到惊讶。在（译注：夜间电话热线总台）晚安中心，我们要应付和你们同样数量的孩子，实际上甚至更多，因为不是每一个孩子都在庆祝圣诞节。”
圣诞老人蹙起了眉头，霍利的心遂往下一沉。或许她本不该说最后一句的。“我们看到在每个假日前，兴奋难耐的孩子们的数量会出现大幅度地增长，尤其是圣诞节。还要照顾过生日的孩子，每一天都会有过生日的孩子。没有什么节日比明天就要过生日更能让一个孩子彻夜难眠，”她连忙补充了一句，“当然圣诞节除外。”
圣诞老人点点头，若有所思地说：“你说的对。”他又粗略地看了一下她的简历，然后把简历撂在桌子上。他坐回到椅子上，亲切地看着她。“卡罗尔不在这里，我需要有人能立刻投入疯狂的工作。贾米森小姐，你的推荐信无可挑剔，并且你之前的工作表现给我留下了深刻的印象。可是我真正想知道的并不是数字和系统，而是你对圣诞节的感觉。”
来了，霍利一直担心的问题终于来了。“我对圣诞节的感觉？”她嘴里嘟囔着，似乎对这个问题的回答并没有经过十几次的排练。“好的，我觉得圣诞节是一年中一段美妙的、愉快的时光。”话一出口，霍利就抑制住在自己的额头拍一巴掌的冲动。多么愚蠢的回答！一年中一段美妙、愉快的时光。呃！
霍利看着圣诞老人脸上的表情，他好像也不是特别喜欢自己的回答。他摘下眼镜，揉揉鼻梁。“贾米森小姐，我可以提醒你一点吗？我有能力断定孩子什么时候温顺乖巧，什么时候调皮捣蛋。这种能力也给了我从谎言中获悉他们真实想法的机会，我们可以这么说吗？”
圣诞老人坐了回去，双手放在肚子上。接着是一片沉寂。霍利的大脑飞速旋转，想找一些合适的、让自己摆脱困境的词，可是一个也没有找到。好吧。必须说出自己的真实想法。
“我感觉圣诞节是必须的。”
“必须的？”圣诞老人重复了一句。
霍利点点头。“是的，必须的。我觉得这个词是对圣诞节的完美概括。这个词就是我妈妈对节日的感觉。”
圣诞老人挥了挥戴着白手套的手，示意她可以继续说下去。
“说下去。”
“我妈妈只身一人把我抚养长大。在我两岁的时候，我爸爸离开了她，碰巧那也是在一个圣诞节。”霍利深吸一口气，稳了稳自己的情绪。这次面试突然开始变得像是去看治疗师，一点也没按自己排练的套路走，可是自己能做什么呢？起身，离开？不！再争取一下这份工作，不然自己是不会离开的。
“还要听？好的。对我妈妈来说，圣诞节就是凄惨一年的结束，紧接着又是凄惨一年的开始。”
“哦，天哪！”圣诞老人摇摇头，说道：“这有点糟！”
“是的，对我来说也是。”霍利点点头。“每一年，感恩节刚过，妈妈就要疯狂地忙碌上一个月，她还会拽上我。我们要给海外的士兵织毛衣、织袜子，帮助组织两个教堂的圣诞庆典，而不是一个。妈妈还会做志愿者，帮助学校的孩子们给圣诞老人写信。就是说，给您写信。”
“这一切都太令人钦佩了，”圣诞老人说道。
“是的，当然。”霍利勉强点点头。“可是，克劳斯先生，这些疯狂的举动并没有让我们看到未来。购物、做小甜饼、在施粥场做志愿者、给贫困的孩子们买礼物并包装好……永远没有停下来的时候。这都让人疲惫不堪、精疲力竭。”她向前探探身，把手放在圣诞老人的桌子上。“克劳斯先生，你知道最糟糕的是什么时候吗？”
他身子向前一倾，摇摇头说道：“你说。”
“平安夜！”霍利说道：“为无家可归的人们提供过午饭后，我们要急急忙忙赶去教堂参加早间礼拜，接着就要到一个老年人活动中心唱赞美诗。就像你说的，这多么令人钦佩呀！”
“可是？”圣诞老人鼓励她继续说下去。
霍利叹了口气，坐回到椅子上。“可是我们做这些并没有合适的理由。我妈妈非常痛苦，要是不做这些，她就整天以泪洗面了。晚上一回到自己的房间，她的心都要哭碎了。”
“你听到过她哭？”
霍利点点头。“年年如此。我会溜到我们房间之间的空地上，在门外偷听她哭，她哭得好像心都裂成了碎片。”
“裂成了碎片？哦，那糟透了。”圣诞老人双手捂着脸，好一会儿之后，他双手一拍桌子，站了起来。“贾米森小姐，我感到万分愧疚，没有为你和你的妈妈多做一点，让圣诞节变得更快乐一些。”他开始在他的木镶板办公室里来回踱步。“圣诞节是快乐的、幸福的，而不是让人煎熬的。”
霍利站起身。她来面试的时候，想得可完全不是这个样子。她需要重新掌控形势。“克劳斯先生，刚才我跟您说的，离正题太远了。”霍利一看见他要打断自己的话，连忙说道：“我一听说您在圣诞节前的一个礼拜需要一个助手，就知道我要申请这份工作。我对与圣诞节相关的一切并没有情感上的依恋。它只是一个如何严格按照程序高效运转的问题。我会非常适合这份工作。”
圣诞老人停下脚步，捋了捋胡子，亲切地看着她说道：“是的，在这一点上，也许你说的对。”
霍利大气都不敢喘。她感觉自己就要被录用了。
“贾米森小姐，如果你愿意，工作就是你的了。”圣诞老人说道：“不过，在你回答我之前，还有个问题你应该考虑一下。”
霍利长吁了一口气。她才不关心这最后的问题是什么呢。她会接受这份工作。不过出于礼貌，她必须得对这注脚装出很感兴趣的样子。“是什么问题呢，克劳斯先生？”
“你一旦被录用，就会直接和我的儿子尼古拉斯一起工作。”圣诞老人咧了咧嘴。“尼克是个很棒的小伙子，我再也找不到比他更好的儿子了。一年到头，圣诞节的真谛一直装在他的心里。只是……哎，他不太喜欢你展现出的组织才能。”
噢，原来这最后的问题是他儿子呀。霍利才不会为这点小事所困扰呢。她所关心的是：只要尼古拉斯·克劳斯拿着一本小人书，坐在角落里，不打扰自己工作就行。“克劳斯先生，我觉得这不成问题。我确信我们会和平共处、携手前进的。”霍利笑着说。她实在忍不住了。她成功了，她被录用了！
圣诞老人高兴地拍拍手。“太棒了。欢迎来到圣诞中心。”他从桌子上拿起一块夹纸写字板，打开外面办公室的门。“贾米森小姐，跟我来，我带你看看地球上最忙碌的地方。”
***
“依我说，她看起来是个一大麻烦。”
尼克·克劳斯的眼睛离开了平板屏幕。他坐在转椅上，转过身，面对着自己的小伙伴，精灵拉普兹。“我不得不承认，你说的对，拉普兹，她看起来确实是个大麻烦。”
“我是说，你见过她了吗？”拉普兹问道。他非常清楚尼克刚才用自己的圣诞相机观看了那场面试。“她以为她来这里是拯救圣诞节的。我呸！”
尼克把遥控器对着屏幕，“咔嚓”一声关掉。这时，圣诞老人正领着圣诞中心的最新雇员走出办公室。尼克仰靠在活动躺椅上，“就让她想想，她自己想要什么吧。只要她不妨碍我的计划，她是何人，她做什么，我才不管呢。”
拉普兹皱起眉头。“呃，说的对，确实是这样。我完全看好那一位，圣·尼克。”
尼克咧开嘴，笑着说：“你是说霍利·贾米森小姐是属于绝对、完全、彻底的可爱型的？”
拉普兹点点头。“她光彩照人。”
“我没有注意，”尼克说。他把遥控器扔到旁边的沙发上，伸手从盘子里拿起一块洒满厚厚霜糖的树形小甜饼。他嚼着甜饼，沉思了好长时间。“我注意到的是，我们的贾米森小姐有点儿异常迷恋效率，你说呢？”
拉普兹耸耸肩。“也许有人还觉得那是个优点呢。”他瞥了一眼尼克。“看起来你爸爸一定觉得那还是个重要的优点呢。”
“爸爸会的。可是那只是因为他的整个世界都围绕着圣诞节转。”尼克指了指那个盛小甜饼的盘子。“你也吃点，伙计。”
拉普兹摇摇头。“你比我更需要多吃。你打算什么时候开始增肥？”他看了看尼克的健美身材，有点疑惑。“有一天，你必须得撑起那件红色天鹅绒外套呀。”
尼克嘟囔了一声。“我知道，不需要你提醒。”他从转椅上下来，伸了伸懒腰。“不过在我接任圣诞老人的那一天到来之前，我会非常高兴地被大家称作善良的‘老圣·尼克’。”
拉普兹咳了两声。“关于那个……尼克，你为什么不让贾米森小姐知道你在做什么呢？为什么把你的计划藏起来？”他从椅子上跳下来，双手抱在胸前。“你应该告诉她。”
“没门儿，拉普兹。”尼克走到自己的桌子跟前，把摆放的整整齐齐的文件弄得一团糟，一直乱到自己满意为止，接着点点头。“我不需要她给我施压，不要她监视我。”
“你最好还是适应吧，尼克。一旦你成为圣诞老人，大家都会指望你为他们排忧解难呢。”
尼克生气地朝拉普兹皱了皱眉，不过，只是开个玩笑而已。“你变得太过认真了。现在，爸爸带着他的新门徒，随时会来这儿，所以快帮我整理一下吧。”
他们连忙把尼克的办公室打扫干净，这种事他们做起来可是轻车熟路。
“嘿，我想我听到他们了，”尼克说道。他朝自己办公室后面的一扇木制折叠门点点头。“快帮我把那个遮住。我可不想让贾米森小姐知道我有一个暗门。”
他们只花了一小会功夫，就把尼克一幅八英尺高的肖像画拉到了暗门前面。他们刚把暗门遮好，外面办公室的门就敲响了。
“快去，拉普兹，让他们进来。”尼克用手指把头发拢了拢，把衣领整了整。“记住，只要霍利在旁边，你就把我当做是圣诞老人的没心没肺、一无是处的儿子。”
拉普兹眉头一紧。“你的意思是说，你假装成没心没肺、一无是处的样子。”他伸出一根手指，在圣诞老人这唯一的儿子面前晃了晃，警告他说：“如果把我逼得太紧，我就要揭发你，你实际上是一个心地善良的天才。”
“你敢扫我的兴？”尼克警告他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