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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1章 阳澄忠士抗日魂

一、1937年芦沟桥事变后不久,日军入侵阳澄湖地区,从此这块美丽富饶的土地成了侵略者滥施淫威的地方。为了早日把鬼子赶出神州大地,我党在苏、常、太、锡成立了新四军江南抗日义勇军,这里要说的就是江抗一支队抗战的故事。

入秋后的清晨,阳澄湖上笼罩着一层水汽。在这矮脚迷雾里,一队人马正悄悄地向百里芦苇塘行进着。一路上只听得脚步声在响,偶尔才会响起不耐烦的问话声,“还有多远?”那带路的忙凑上前去,讨好地说:“不远了,很快就到。”

这队人马不是别人,正是驻扎在阳澄湖畔马惊塘上的鬼子山本支队,问话的就是山本队长。一脸络腮胡子中露出一大块横肉,大光头、鱼泡眼,一把军刀常提在手中,遇到不顺心的事就拿当地老百姓出气,被他刺死的冤魂是不计其数,老百姓都叫他泡眼魔。今个儿,带路的大耳张听到江抗一支队将在芦苇塘中的马惊庵里开会,马上屁颠屁颠地向泡眼魔报了信。

太阳还没出来,开了半宿会的队员大多在睡梦里。等放哨的小赵发现情况时,鬼子已经很近了,急忙开枪报警,和衣席地而睡的队员跳起来就投入了战斗。

惊马塘是阳澄湖地区一座古城,塘上惟一的寺院就是这马惊庵。别看它面积不大,建造得很别致,不但前后有三进房子,而且屋与屋之间相连的,前面还有对照堂屋的山门,后有小门通向湖边。

听枪声,马队长知道来人不少。要说这马队长人虽不大,长得又是白白净净的,但却是个有头脑有心机的人。现在硬拼是不行的,于是自己和一名机枪手断后,让大家往大桥方向撤退,占领桥头有利地形,再打他个措手不及。山本眼看着就要冲到山门时,庵里的机枪响了起来,狡猾的山本忙向前一扑,子弹削着他的头发而过,惊出了一身臭汗。这样压着鬼子打了十多分钟,马队长估计队员们已顺利抵达桥头,这才让机枪手把身上的手榴弹取下来给自己,让他先撤下去。山本一听庵里没了声响,立马叫了起来,马队长紧贴在大殿的墙边,只等鬼子临近山门时,才拉响手榴弹掷了出去,自个立马向大桥奔去。山本怕中了埋伏,等了好长一段时间才派二个鬼子兵上前探个究竟,一看没人才知是上了当,急忙追赶。在大桥边对打了一阵后,马队长让队员分两批撤,在机枪的掩护下,小船轻快地驶进了芦苇丛中。看着支队从眼皮底下走了,把个泡眼魔气得双脚跳,叽哩呱啦叫了一通后垂头丧气地回驻地。

二、就在双方交战中,有一个人看得真切,他就是阳澄湖上顶顶有名的混江龙罗根。别看他黑不溜秋的貌不惊人,可打小就江里来湖来去的,论水性是湖上最好的,一口气能在水下呆上半个时辰,更绝的是,还能赤手光脚下湖摸鱼,你想要什么鱼他都能摸上来,为此人送外号混江龙。

虽说是兵荒马乱的年代,但男大当婚女大当嫁的习俗没变,年前讨的老婆,不久前为他生了胖小子。今天一早来到大石桥头,倒不是知道会有这出戏的,而是桥头那棵泡桐树上有个大鸟巢,想趁着太阳没出时把鸟捉回去,给老婆养养身子。三下二下爬上树,还没等他把鸟捉到手,下面来了不少人,仔细一看,芦哥也在其中。

芦哥与他是光膀子兄弟,两人经常一起下河摸鱼捉蟹的,自打芦哥加入江抗支队后来往就少了。期间芦哥动员过他,可不知道为什么,当他看到马队长后就不想加入什么江抗了,说白面书生也能打鬼子,那不是件可笑的事。

看到大伙匆忙的样子,知道是出事了,因此坐等着看下面的好戏。本以为江抗支队会与鬼子拼命的,可支队却在节骨眼上撤走了,感觉很没劲。同时他还清楚地看到,有个鬼子的枪掉到了河里。当双方都离开后,他从桥上跳入水中,一个猛子就把枪摸了起来。

三、罗根捡到枪后也不敢声张,把鸟给了老婆后告诉她,自己要到芦苇深处去打几天野鸭,让她带着儿子回娘家去住。老婆走后,罗根这才把船划到芦苇塘的深处把玩起枪来。以前罗根也玩过鸟铳,打过野鸭,还向芦哥借过步枪试过。他对着那芦苇丛一掰枪机,“达达达”子弹就飞了出去,在一群野鸭惊飞的同时,罗根叫了起来,“我也能去打鬼子了”,远处传来了……“打鬼子”……的回音。

西边的太阳渐渐落山了,湖水被染上了一片红霞。百里芦苇塘已少了那份醉人的青绿,在秋风中唯有串串芦花在向人们频频招手。罗根一身短打,背上挎着枪,把船划向马惊塘,上岸后径直向炮楼而去,直到看清上面的膏药旗才停下了脚步。依着看来的动作,自个儿趴在地上,把枪口对准了鬼子就打,枪响后没见鬼子倒下,倒是引出了好多鬼子来。罗根吐了口唾沫骂了声娘,把枪架准了又打了起来,这次听到了惨叫声,罗根好不得意。鬼子原以为是江抗支队来突袭,当看清只有一人时就叫着冲了出来,巧的是罗根的枪里没有子弹了。

正在万分危急之际,芦苇丛里响起了枪声,随后传来芦哥的声音,“罗根,快往这儿跑!”跑近一看,来了不少人。鬼子自然不会放弃嘴边的这块肥肉,虽然前面的几个给撂倒了,但后面的还是一个劲地向前冲,并用火把点燃了芦苇。火借风威,风助火旺,大火扑面而来,情况万分危急,队员们纷纷跳入水中,就在这时,只听芦哥叫了一声栽下了水,机枪声也嘎然中止了。马队长连掷了几颗手榴弹,拉住机枪手,两人同时滚入水中。罗根潜在水中,眼睁睁地看着朝夕相处的兄弟为救自己而倒下,眼都急红了,要不是被队员死命按住,早就跃出去拼命了。火势很旺,鬼子也无法接近,只能放放乱枪。

马队长托着机枪手与队员一起游向罗根隐藏在芦苇中的小船,上船后谁也没有说话,任由着罗根把船划向湖的深处。机枪手由于伤势太重,没过夜就牺牲了,马队长语重心长地对罗根说:“罗根同志,我们谁不恨日本鬼子,可打鬼子也不是一天二天的事情。今天的事只当是个教训,希望你能加入到组织中,我们有组织、有计划地去打鬼子,你说行不行?”罗根点头同意了。随后的日子,罗根白天依然在阳澄湖里打鱼捕蟹,晚上随支队一起行动。

四、这天中午时分,罗根听到远处传来机器的轰鸣声,抬头一看,原来是鬼子增派了快艇巡逻。罗根忙收网想返航,可鬼子的快艇已来到了他的船前。有两个鬼子跳到小船上,这儿翻翻,那儿瞧瞧。当他们看到船舱里大瓮中有十来个大闸蟹时,脸上马上露出了笑容。嘴里说着含糊不清的中文“大闸蟹,米西,米西地好”,不由分说伸手就捉,不想被钳住了手,疼得直叫。罗根苦着脸说:“这蟹是用来换米的”。鬼子把枪口对着罗根叫了起来。

这时快艇的舱里走出了一个人,虎着脸说:“混江龙,不要不识抬举,皇军看得起你,还不快把蟹装好了!”罗根一看是大耳张,顿时像吃了绿头苍蝇一阵恶心。艇上的鬼子对着大耳张一阵嘀咕,大耳张忙点头称是,告诉罗根皇军非常喜欢吃大闸蟹,让他每天把捕到的大闸蟹送到炮楼去,不然就炸了他的小船。

第二天,罗根早早地下了湖,专门摸了二三十个品质上等的大闸蟹,用蒲包扎好后摇着船去了炮楼。特地把小船停在那艘快艇边上,提着两个蒲包就上了岸,边扬着手中的蒲包边对着站岗的鬼子说:“皇军要的大闸蟹我给你们送来了”。开始时,鬼子还要看罗根手中的货色,确认无误后,才让罗根送到厨房间。几天后,罗根就和鬼子混了个脸熟,出入也自由多了。

这天近午时,罗根照例去送蟹,就在他走进炮楼时,湖中突然响起了枪声,三条小船出现在湖面上。山本听到枪声冲出来一看,却是江抗支队前来攻打炮楼,忙组织还击。小船受到阻击,调头就走。山本一看江抗支队想逃,带着鬼子登上快艇去追。没开出多远,只听得“轰轰轰”几声巨响,把那山本及快艇上的鬼子都炸飞了。

原来罗根把鬼子要他送蟹的事告诉了马队长,马队长要他抓住机会,一起端掉炮楼。在出发前,罗根用蒲包打了一大扎大闸蟹,另用二个蒲包分别放进了手榴弹,其中一包还用长长的棉线把引线给连了起来,乘着艇上没人,把蒲包放到了快艇舱里的凳子下,又把棉线的一头拴在自己的船上。

听到巨响,正在厨房间的罗根迅速打开蒲包,掏出手榴弹掷进了餐厅,自己飞快地向炮楼顶上奔去。两个鬼子正起劲地向着湖中扫射,根本没注意上来的什么人。只见罗根挥舞起手中的手榴弹,就像用榔头打铁一样,向着鬼子的头上狠命地两下子。鬼子还没明白是什么一回事,脑袋就开了花。罗根一把拽下了膏药旗,端起机枪向着炮楼下的鬼子扫去。

战斗很快就结束了,这一仗打得别说有多痛快了,不但全歼了鬼子,还缴获了大量的武器弹药。罗根自然高兴,他是这场战斗的首要功臣,为此,马队长还把罗根的事迹报到总部去。

五、江抗支队成功端掉马惊塘鬼子据点的消息不胫而传,给环阳澄湖的抗战队伍注入了强大的斗志,抗日的火焰随之越燃越旺。

鬼子自然不肯就此罢手,马惊塘平静了没多久,江抗支队就得到可靠消息,鬼子派了一个中队和三艘快艇要围剿江抗支队。按总部要求,支队连夜放弃芦苇深处的根据地,向湖边渔村农家转移。

支队辙出湖面才二天,鬼子就来了,来后的第一件事,就是放火烧光了湖中的芦苇。当时罗根的老婆正背着孩子在芦苇丛里捡野鸭蛋,看到火光后想逃出去,鬼子看到人影晃动,就用机枪一阵乱扫,可怜母子俩当即就魂归西去了。当罗根看到媳妇与儿子的尸体时,整个人就像疯了一般,一定要与鬼子去拼命,马队长他们怎么劝都不行,当晚罗根就神秘失踪了。马队长连夜开了个紧急会议,要求大家装扮成渔民,分散在马惊塘附近的湖面上,见机行事。

一轮红日跃出水面时,整个阳澄湖似明镜一样,泛着火红的霞光,湖面上一层薄薄水雾显得神秘色彩,早起的渔船已在湖中撒下了网,马队长他们也在其间。近晌时分,鬼子的快艇出现了,一排三艘向着湖中驶来。这时眼睛一直注意水面的马队长,突然看到一股细浪正迎着快艇的浪花直插而上,他只顿了一下,立马明白是怎么一回事,忙大叫一声:“好大的一条鱼啊!”队员听到喊声,知道这是队长在下命令,当即操起武器,向快艇打去。鬼子的枪也响了,马队长身体晃了几下,落下了水。就在这时,其中的一艘快艇上传来一声巨响,随后另一艘上也传出了巨响声,最后一艘可能是吓怕了,居然停了下来,随后也传出了巨响。

队员们知道一定是罗根,纷纷跳下水去找,在一片血水中,终于把队长和罗根给拉出了水面,马队长身中多弹已经牺牲了,罗根的一条腿也是血肉模糊。他告诉队员,由于三条快艘靠得太近,自己在快速潜游时不小心被螺旋桨给打着了,快艇因此停了下来。队员们不敢久留,摇着小船向湖的深处而去。

在以后的日子里,江抗支队经常活跃在阳澄湖上打击敌人,没过两年,日本鬼子就无条件投降了,马惊塘边的人们又迎来了平静生活。

新中国成立后,为了纪念江抗支队的抗日事迹,在马惊塘边修起了纪念馆,馆长是个只有一条腿的中年人。年轻人见了都叫他罗馆长,而上了年纪的却叫他混江龙。那座带着传奇色彩的马惊庵毁于战火后没能重建,只留下两株高大的古银杏树,仿佛在向世人诉说着那段悲壮的历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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