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丫鬟上了茶点,笑道:“奴婢们就在门外伺候着,小姐若有什么吩咐,唤一声即可。”
香绮潇点头,这样也好,大家都自在。环顾室内,只觉得没有一丝女人气息,一事一物都透着简单硬朗。桌案上一本残破的剑谱,她拿起来,心念转动,想到了叶无涯和苏晗。
叶无涯,容颜看起来不过二十几岁,人很冷,很傲,徒弟苏晗的身份几经变更,光彩不减分毫。这样一对师徒,实在是奇得很,不知他们日常相处是个什么情形。不知有没有机会,和他们较量一番剑法。
父亲临终前跟她说过,十年前的比武,叶无涯本就有伤在身……他也是在比武结束之后,看到叶无涯腹部白衣已被鲜血染红才知情的。父亲低头认输,叶无涯却说十年之后再做比试,说不分胜负就是不分胜负,比武和自身的伤无关,从而全了父亲的颜面。
她初时听说不服气,也引着家中变故心浮气躁,便去了相约的地点比试,没料到,叶无涯不肯和女人动手。
也正是因此,她才得以与肖复相识。
以往还真不知道,肖复也对剑法有兴趣。她对他的了解太少了,说不定,他也是个中高手。
书拿起来,香绮潇就放不下了,一页一页看过去,一看就是大半天。到肖复回来时,转头看了看自鸣钟,惊觉已是正午。
“传膳。”肖复简单地吩咐一声,示意她到餐桌前落座,自己则去了里间更衣。
丫鬟先给两人倒了热茶,继而,又有几人鱼贯而入,摆饭,上酒。
丫鬟又将浸过水的手巾递给香绮潇,待她净手之后,和另外几名丫鬟退下了。
肖复出来的时候,换了身天青色锦袍,顾自坐到她身边,拿起一双筷子递到她手里,“今日赶巧了,有些忙,害得你久等,莫生气。”
“没事。”距离的拉近,令香绮潇稍稍有些不自在。
肖复又为两人满上酒,拿起筷子,吃了两口东西,便端起酒杯,独自饮酒。
香绮潇执杯在手,慢慢饮酒的时候,想起了眼前这人和自己谈及婚事的那天。
那天天气分外的明媚,她正和红玉翡翠坐在茶馆里喝茶,他就在那时出现在她面前。
红玉翡翠连忙起身,避到了角落里的一张桌子说话。
他坐下来,先是给了她一个笑脸,她不曾见过的那种笑……很温暖,让人看着,心里都跟着愉悦起来。之后,他第一句话就是:“你愿不愿意做我肖府的当家主母?”
香绮潇被刚喝到嘴里的茶水呛得咳了起来,过了好半晌才止住了咳嗽,看了他半晌,还是怀疑他在开玩笑。
他继续道:“王妃要给王爷的二弟纳妾,为的就是让你我成婚之后不被那女人烦扰……原本,我是要把那女人弄进府里惩戒的。你看,我们如果辜负了王妃的一番好意,是不是不太妥当?”
香绮潇承认,如果不成婚,的确是会害得苏晗空忙一场,可只是为了不辜负苏晗就成亲么?这个成亲的理由,实在是让人啼笑皆非。
肖复又道:“成亲之后,我……我会好好待你的,让你一生衣食无忧。你答不答应?”
我会好好待你的。男人,除了做出这样的承诺,还能奢望他说出什么话呢?虽然,心底里,她是愿意听他说些深情款款的话的。可是很明显,他务实,不擅长哄女子开心。此刻还不如平日里,他说话很是有趣,到了这码事,就被他弄得乱七八糟的了。
肖复见她半晌不答话,就给出了选择,“你不摇头的话,我就当你答应了。”脸上又浮现出了笑意,眸子亮晶晶的,闪着迫人的光华。
她低下了头,觉得脸很热很热。
“好,我回去筹备婚事。届时定不会委屈了你。”他说完就走了。
几句话,他决定了她的一生,那次之后,到今日,他才接她来府中。那般轻描淡写的态度,以至于她到现在都不敢相信,他是正正经经要娶她,以至于不敢跟苏晗提及此事。
“在想什么?”肖复已是第二次问她。
“嗯?”香绮潇腼腆地笑,“哦,没什么。”
即使她身在他府中,也似空谷幽兰一般,不似俗世中人。那般的洁净,那般的美丽。令他觉得自己身上的杀气太重,手上的血腥气太浓,生怕亵渎了她那份纯净。肖复迟疑地伸出手,握住她皓腕,“潇潇,我总是怕,怕你跟我,就是委屈了你。”
香绮潇闻言一怔。在京城日子久了,谁不晓得,如今他是与摄政王、丞相并肩而立的重臣,大权在握,能够呼风唤雨的人物,他怎么会这么认为?她是这样想的,也是这样说的,“比起你,我出身寒微,何来委屈之说?难道大人也是以貌取人之辈?”她自幼便被亲人、下人们夸赞着长大,自幼便知晓自己的美,只是美则美矣,也要看面对的是什么人物。
肖复眼色复杂,说不上是喜悦还是失望,忽然将她带到自己近前,手抚过她容颜,最终,视线落在她唇上,欺身过去。
她神色有些慌乱,却未躲闪,只是睫毛不安地拂动着。
肖复闭上眼睛,随着感觉的指引,靠近她,碰触到她柔软的唇瓣,脑海中忽然闪过一双明眸,明眸中的锋芒、狡黠、无辜不断变幻着。
他似被雷击中,猛然睁开眼睛,呆滞片刻,放开她,站起身来,“肖某唐突了。”继而又怕她觉得委屈,勉强扯出一抹笑,“还未拜堂成亲,实在是不该造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