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云铭直盯盯地逼视着她,“不是那么要紧,可你总该告诉我,你不守妇道,是从何时开始的。”
他早就该明白,这件事不过是楚云铮再一次地羞辱、报复于他,却没想到,羞辱会来得这么快。
曾被人染指的女人,塞给了他,身为男子,还有比这更让人愤怒的事么?
他只是不懂,堂堂蓝相,怎么会有这般不成体统的女儿。
蓝静笗沉默不语。说了就是认可了自己的不守妇道,说了就要被人日日提醒她在进王府之前做了什么事。这是打死也不能说的事情。
“你好好想想,不用急着答复我。现下,自己把这关应付过去吧。”楚云铭说完,有些吃力地下床,脚刚一沾地,身躯便落入轮椅之中,随后,自己滑动轮椅,出了寝室。
蓝静笗拿起床上的白绫,讽刺地一笑,咬破自己的手指。
将白绫丢回床上之后,起身环顾居室。下人说,这是楚云铮以往长期居住的地方。不知有没有什么大的改动,不知整日在这里度过是个什么滋味。
你的府邸,你的住处,却要我侍奉着别人。她想着,自己前世这是欠了他多少,要忍受这种饱受煎熬的日子。
梳洗已毕,吃了几口饭,蓝静笗前去给利文沂请安。
利文沂见到她便笑着起身,向外走去,“太妃正要找你说话,今日又是我们给太妃请安的日子,我顺路带你过去。”
她口中的“我们”,自然是她和苏晗、利文清。蓝静笗心里再怎么不情愿,也知道自己目前的处境由不得不放低姿态。若连一个妾室的本分都做不好,被苏晗送回丞相府,那她也真不用活了。
进到紫竹院,恰逢苏晗和利文清往外走。
“大嫂。”利文沂四平八稳地屈膝行礼,透着十二分的恭敬。
“王妃。”蓝静笗随着行礼。
苏晗笑着虚扶了利文沂一把,又对蓝静笗微一颔首,“快进去吧,太妃等着和新人说话呢。”
蓝静笗又给利文清行过礼,这才随着利文沂进了厅堂。
苏晗和利文清结伴出了紫竹院。
“嫂嫂,”利文清声音压得很低,脸色微赧,问苏晗,“我现在这时候,是不是也该给三爷添个妾室、通房什么的?毕竟,十月怀胎,日子还长着。”
“这……”苏晗有些为难,这不是她该干涉的事情,“弟妹和三弟商量着来吧,你是一番好意,可也要看三爷愿不愿意。”
“嫂嫂说的是……我是又怕委屈了他,又怕他点头应允。”利文清的手习惯性地落在了腹部,“女人家,嫁了人之后,就什么都要经历一番,烦得很。”
素来没心没肺的小女子竟也现出了愁容,苏晗心生怜意,轻轻握了她的手,“你我已算是有福之人,出嫁之前已算没有白活一场,到了如今,只有走一步看一步了。三爷性子好,稳重,你凡事和他商量,总不会出错的。”
“嫂嫂,你后悔过么?”利文清抬眼凝视着苏晗,“我如今都常觉得这内宅的日子闷得人喘不过气来,你呢?”
苏晗便是一笑,“有什么可后悔的。你如今是什么时候了?整日里想这些怎么行?”笑得璀璨,可心里的滋味,只有自己知道。不在计划之内的生活,她的茫然,不会比任何人少。
“嗯,我听嫂嫂的。”利文清叹息一声,“回房里好好想想,怎么能让三爷觉得我不是故作豁达,又能真心地点头或摇头。”说着就嘟了嘟嘴,“你说哪有这样的道理?要给他添个人,还怕他不满意,我成什么了?”
说的可不就是,女子在这世道,究竟算是什么?苏晗有些怅然地回到房里,周身虚浮无力,就走进了寝室,却见楚云铮卧在床上闭目养神。她叹息出声,就要转身。
“过来。”床上那位唤住了她。
苏晗慢吞吞走过去,慵懒地倒在他怀里,“看见你我就发愁。”这一个男人,意味着的事情太多了。
“这话怎么说?”他扯了扯唇角。
“不怎么说,就是觉得做女人真累,似乎比做官的时候还累。”苏晗环住他,“每日都要动那些小心眼,每日都要想着日后的日子怎么过,很烦。”
楚云铮就问道:“说说你烦什么?”
苏晗就提了提利文清的打算,“三爷若是同意了,看看是从外面选人,还是在他们房里找吧,大小的还是要准备一下。”
“放心,云钊不会纳妾。”楚云铮眉头微动,睁眼凝了她一眼,又补了一句,“我也不会。”
苏晗没什么喜悦的表现,质疑一切几乎已成为她的本能,“过日子,还不是此一时彼一时,你现在这么想就不错了。”
他握住她的手,与她十指相扣,“过日子得往长久看,你慢慢看。”
“嗯。”苏晗蹬掉鞋子,往他怀里偎了偎,闻着他熟悉的清冷的气息,被他的温暖熏染着,便生出了几分困倦,“乏了,抱抱我。”
楚云铮眉宇舒展开来,最喜欢的,最享受的,应该就是她偶尔的依赖。
苏晗沉沉入梦的时候,香绮潇正走出王府,上了一顶小轿。
轿夫把她送到了肖府。
肖府管家在前面带路,引着她到了正房,歉意笑道:“大人临时有急事,出去了,临走说了,小姐进里面看看,喜欢什么,不喜欢什么,心里有个数,等大人回来再商量。”
香绮潇不由微红了脸。肖复做的这叫什么事?让她未进门就布置新居么?胡乱应了一声,进到室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