香绮潇抿了抿唇,红着脸,垂下头去,心如小鹿一般,跳得太厉害,使得她没有发现他的异色,只当他是珍惜自己。
肖复的心,却彻底沉了下去,犹如置身冰雪之中。可该做的事,还是要继续做完,否则,他成了什么人?
饭后,肖复送香绮潇回到王府,到无忧阁做了片刻,和苏晗说了成婚之事。
苏晗闻言满脸欢喜。想到香绮潇还在孝期,本该缓一缓再操办婚事,可又怕肖复这边夜长梦多……他也许没什么问题,却怕宫里有人硬塞给他一个嫡妻,便商量他,能不能从速成婚。说这话,也是觉得他不是墨守陈规之人,香绮潇又孤零零的,与其被那些繁文缛节耽误着,倒不如早些成婚,彼此做个伴儿。
肖复什么都无所谓,苏晗说什么都只是点头应允。
太无所谓了,就不对劲了。苏晗问道:“你不是还有什么别的安排吧?或者,是又相中了哪家的小姐,要弄进府中做你的小妾?”
肖复失笑,“真有那份闲心也就好了。我一个男人,你要我说什么?”
苏晗想想也是,他若不这样配合,估计自己就又会认为他小家子气,当即笑了一下,恰逢楚云铮午睡起身,便让两个男人说话,自己去找香绮潇说话。
香绮潇没想到肖复亲自和苏晗提了婚事,又是意外又是尴尬,毕竟这事情是她和肖复两个人就定了下来,落到寻常人眼中,未免太出格了,生怕苏晗会因此打趣她。
苏晗哪里有心情顾及这些,只是笑笑地询问她对婚事有什么想法。
香绮潇松一口气,也不扭捏,取出带在身上的银票,要交给苏晗,“在王府,处处要姐姐费心,已是十分不安。这是我爹娘留给我的傍身钱,姐姐拿去,看着安排就是。”
苏晗笑着躲到别处,“我嫁妹妹,却拿着你的银两花,传出去岂不是要被人笑死?你给我留几分脸面行不行?”
两女子推让一番,结果自然是依了苏晗。
鉴于王府和肖府的关系,婚事虽然是一件大事,却在两家管家来回走动几次之后便定了下来。婚期是三月二十六,而嫁妆等细节,自然不会低于苏晗和利文清嫁入王府时的规格……人是要从王府走出去的,无论如何,都是要风风光光的。
王府正因这桩婚事满府洋溢着喜气之时,太夫人和苏陌也回到了京城。
苏陌先亲自过来见过楚云铮和苏晗,和苏晗对好了进宫的应对之词,才和太夫人一起了宫里,去看望久未相见的苏月。
第二日,苏晗和楚云铮一起回了趟原来的将军府。门楣上已经换成了一个偌大的苏字,原来将军府的正殿还在,却已成了摆设。再没有苏晗这个人了,就如朝堂也没有天下兵马大将军这一官职了。如今镇守京城的是卫荻涛,任兵部侍郎,而兵部尚书一职悬空,还没找到最合适的人选。
苏晗看着眼前熟悉却陌生的一切,似是看到了自己的前半生,感慨很多,最终也只是淡淡一笑。
此番母女相见,太夫人和苏晗都十分平静,毕竟,日后可以常来常往,没有相隔两地的挂牵的苦楚。
太夫人喝着茶,叹息道:“我知道,不该回来。只是,终究是惦记着你姐姐腹中的胎儿……打断骨头还连着筋,不管怎么说,那也是我的外孙。”
“我晓得。”苏晗微微笑着,“如今姐姐贵为皇贵妃,是后宫第一人,您也该回来享享福了。”若太夫人能将宫里那个女儿的安危忽略,她也不是凡人了。就如她虽然漠视苏月,却做不到漠视太夫人的感受一般。如今想得太远又有什么用呢?不如有一日过一日,人人如此。现在想想,她觉得如今才是自己最舒心的时候,不觉得缺什么了。
太夫人便又说起了冯氏,“陌儿刚一回来,她便寻了来,哭哭啼啼,闹了好半晌。”
苏晗对此事有几分兴趣,问道:“苏陌怎么说?”
“这混小子,这次倒是拿定了主意,死活不允她回门,又写了封休书,要闹到官府与冯氏和离呢。”
苏晗听得直笑。
太夫人便也笑道:“我老了,你们的事,我也就不跟着掺和了,随他去吧,怎么都好。他说的也对,不是一路人,不如早些分道扬镳。”
苏晗爱煞了宝贝弟弟,回府之前,姐弟两个说了半晌的话,才依依不舍地道别。
回府的时候,见到了香绮潇,她拉了苏晗到一旁说话,:“方才你师父来过了,因你不在,又恰逢我回来,就让我给你带几句话。他说过五日就要离京随你师祖回山庄了,你若有事,就去护国寺找他,无事就罢了。”
又要走了。这一别,不知何时才能相见。苏晗脸上有了几分伤感,“他临走之前,的确是要去见见他。”
香绮潇想到那道孤高的白色身影,道:“总觉得你和他不像师徒,更像是对冤家。”
苏晗苦笑,“斗了十余年,是师徒,却也真的是冤家。”最亲最爱的冤家,平日里最爱打击彼此,有什么事最关心、最体谅彼此的冤家。
晚间,苏晗有些闷闷不乐的,饭菜上桌,看着发了会儿呆,给自己倒了杯酒,一饮而尽。
“就为了你师父,就又不高兴了?”楚云铮蹙眉,事关叶无涯,他总是不能有个好脸色。
“缘聚缘散,有散才有聚,王妃又何必借酒消愁。”门口忽然传来一道清脆的语声。
夫妻二人皆是意外,脸色却是不同,苏晗带了点不解,不知是什么人能凭空出现在王府。楚云铮却是对那语声不陌生,奇怪此人会在此时出现……比他预期的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