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上被闹铃叫醒,翻身起来的时候,忽然觉得我的胳膊上一股药酒味儿,抬起胳膊看看这两天一直青紫的腕肘现在变得红彤彤的,消退了很多,扒开裤子看了看腿上也好了很多,磕破的地方也已经结了厚厚的痂,现在虽然动起来还是疼,但相比于昨天来讲已经好的很多了。
我转头看李朴睡得正熟,我手机调的震动所以我蹑手蹑脚的起身,到卫生间洗漱,然后尽快出了门。
昨晚上朦朦胧胧感觉到李朴帮我轻柔的揉着手臂,我当时实在是太困太累了,根本醒不了,一直以为是错觉或者做梦,没想到早上起来胳膊和腿真的没有那么疼了,还热乎乎的有点舒服。
想想,可能真的不是梦。
竟然不是梦!
可这比梦更诡异好不好?所以我只好大早上赶紧溜,省的李朴醒了四目相对尴尬无言。
晚上下班的时候,我帮店里收拾东西直到所有店员都走了,我才走。
我没有去医院而是回了租住的房子,不知道为什么不想去医院看李朴,可其实心里又觉得对李朴太过亏欠了,我是最应该去照顾他的人。反正越想越烦,索性什么都不想。
过了一周多的时间,我都每天上下班,再没有去医院看过李朴。
这天吃过晚饭,我陪着房东阿姨到广场上跳广场舞,跳的正起劲儿呢,忽然手机在兜里震动起来,我拿出来一看,吓得我差点把手机扔了——李朴!
他怎么跟个冤魂似的!
我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这么害怕接到他的电话,即便心里觉得对他于心有愧,也不至于心慌害怕吧!我暗暗给自己翻了一个白眼,怎么那么没出息!
接通电话,我“喂”了好几声,才勉强听见电话那头李朴的声音。
“你在干嘛?”
他的声音似乎透着不悦,真不知道他又有什么不高兴的。不过我想也白想,他们这种人的喜怒哀乐从来都是阴晴不定的,而且也不是我能琢磨透的。为了不让他的不悦牵扯到我,使自己遭受“无妄之灾”,我能做的就是顺毛撸。
“我在广场跳广场舞呢!”
我大声答,我意识到会不会李朴问了我好几遍,我刚才都没听见,所以他才不高兴的。
“你赶紧来医院,……有事……”
我也听不太清楚他说的话,就听到了来医院,似乎是有什么事。我想着李朴一个人在医院,虽然医院派了特护,可是我在医院时从来就没见到过特护照顾他,而且按他的脾气想来也不想用特护,万一一个人在病房有什么事,还真的说不准。
想到这里我赶紧动身赶往医院。
来了之后,李朴正百无聊赖的对着天花板打哈欠,我见他什么事都没有放下心来,不由的又有些生气。
指责他:“李朴,你又没什么事,干嘛打电话让我来!”
“谁说我没事?”他动也不动,只拿眼睛斜瞄着我。
“你有什么事?非要这个时候叫我来!”大晚上的,也不消停。
“来,一起看看。”他笑着对我招手。
我走过去,“看什么?”
他伸手递给我一份请柬,我纳闷的打开——冯宇忠的结婚请柬!
不知为什么,那一瞬间就像所有血液都回流心脏一样,我全身冰冷,而心里就堵得发涨,一直蔓延到喉咙,发不出声音,做不了反应。我只是静静的死死地盯着请柬上的那一小祯照片,上面有两个笑的灿烂的人,都那么的陌生,又那么的熟悉。
直到我手里死死地捏着的照片,被用力的抽走,我才反应过来,抬头看李朴,调整自己的呼吸
“瞧瞧你这没出息的样子,”李朴一脸的鄙夷,都不稀的看我,脸撇到一边看着窗外。“脸色惨白,呼吸都不会了,在我这儿这样是给谁看呢?”
我无力反驳他的话,也没法反驳,我发现只要我一开口肯定就会嚎啕大哭了。我只是努力的调整好自己的呼吸,不去在意李朴的挑衅,否则我实在是太难受了。
过了好一会儿,我渐渐平复下来。
问李朴:“你把我叫到这里来,就是为了给我看这个?”
他不说话,只是回过头来,静静地看我,面无表情的看我,但是渐渐地他的眼睛里聚集了越来越多的伤痛和无奈苦楚,就像是一潭深深的池水,不动无波,静谧的如同一潭死水。
我想发火的念头,忽然就被他的眼睛给看了回去,只剩这么呆呆的看着他。
过了许久,他看着手里的请柬,淡淡的说了句“同是天涯沦落人”,便慢慢的把手里的请柬撕了,然后丢在旁边的地上。
他真的是面色平静无波,接着就翻身背对着我躺了下去。
我站了一会儿,然后蹲下身去捡那些碎片。一片一片的拿在手里,又疼又烫,却又受虐似的不肯放手。
我看着被撕成两半的那一小祯照片照片,两人依旧安稳的呆在同一个画面里,只有下半边被撕去了,笑的依旧灿烂。
我没有冯宇忠的照片,一张也没有,连手机里的电子照片都没有。
那个时候是什么心理?为什么连张照片都不拍呢?心里知道自己是见不得光的,不想留下证据,还是觉得都可以见到人为什么要照片呢?我想不起来了,总之我是没有他的照片的就对了。
现在笑的这样灿烂的他,已经不是我的,再也没有可能回到我身边了,我却忽然间有了张照片拿在手上。
虽然有另一个人在他的身边,笑的亲昵幸福,可终究那也是他的照片。
我手里拿着他的照片蹲在那里,知道腿上传来针扎似的麻痹感觉,才迅速的捡起地上残留的碎片,起身一瘸一拐的打算扔到垃圾桶里。
扔进去那一瞬间,心里有种莫名的不舍,所以从里面抽出两片拿在手里。
然后我出去找了护士,借了胶带和剪刀,小心的把照片从贴纸上接下来,再把两片在被面粘好,仔细的剪开,再分别用胶带密封起来。
做完这些,拿着那两小片纸片,回到病房。
李朴闭着眼睛不知道是不是在睡觉,但我想他是睡不着的。
“李朴,你饿了吗?想吃什么?”
他睁开眼睛看着我,我等了片刻,他并不说话。忽然间记起他还是不能吃东西的,昨天才见过,今天再看总觉得李朴瘦了一圈,可能是之前没有注意的缘故吧。毕竟好些天滴水未进,再加上……
“你的衣服呢,李朴?”我扯开衣柜找到他的衣服,悄悄把一小片纸放进他的口袋里。
转头看他静静看我也不说话,正打算要关上衣橱的手,忽然把他的外套拿出来,强笑着扯动嘴角,“我有点冷,借一下衣服。”
“不借。”他口气生硬。
我讶异的抬眼看他,刚刚拿下衣架的外套还未来的及披到身上,我尴尬的看了看他,只好把衣服再重新挂回去。
呆呆的站在那里不知道做什么,过了片刻,我想我得离开这儿,“李朴,如果没事,我先走了。”
说完,我转身走向门口,手刚放到把手上的时候,忽然间被人从背后环抱住,我呆愣着没有动。片刻后,李朴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要不要去喝酒?”
他的声音轻小,热热的喷在我的耳边,我半边身子都有些酥麻,但我没有推开他。
“你不能喝酒。”
“你可以喝。”他固执的说道。
我实在受不了他的呼吸和说话的气息都喷在我耳边,导致我半边身子都酥麻变软的感觉,我转过身,仍旧在他的怀里,面对面的告诉他:“我不想喝酒。”
“喝醉了,就会忘记的。”
他低下头凑的我很近很近,我的睫毛都能感觉到他说话的轻小气流喷散过来。他比我高太多,我看不到也不敢抬头看他的眼睛。静默了一下,我伸出手轻轻地环住他。
“是醉酒就会醒的,醒了之后还是都会记得。我不喝酒,你也不要喝酒,好不好李朴?”
说完这话,我忽然记起,那晚李朴和我在酒店喝酒喝醉的场景,心里想着:上次我什么都不知道,这次知道了这么大的秘密,我可不敢跟你喝酒,万一你喝醉了把我当成薛素静怎么办?我一世的清白,岂不是要毁在你手里?
那晚之后,我心里其实记得很清楚,绝不能再跟李朴一起喝酒,不,是绝不能在他喝醉的时候在他身边。虽然说他醉了后是倒头就睡,可谁知道他睡前会做些什么事出来!
心里乱七八糟的想着那天喝酒的事,不知是错觉还是真的,我越闻越觉得李朴身上有酒味,纳闷的正要闻个仔细,李朴低头纳闷的把我推开一些。
“你干嘛?”
我抬头认真的看他:“李朴,你是不是偷着喝酒了?”
他脸色微变,松开我转身向窗户方向走去,我跟在他身后拉着他的衣袖,不依不饶:“你是不是偷喝酒了?你知不知道你做完手术才没几天,饭都不能吃,你居然偷着喝酒?你哪里来的酒?是哪个不要命的敢给你拿酒来?……”
我话还没说完他忽然转过身来,俯身贴的我极近极近,鼻尖都碰在一起。
我只好闭口不言,动也不动的看他,我承认我心里是害怕的,我不知道这种时候他会对我做出什么事来。他也一动不动盯着我,我觉得我的心跳开始加快了。
他上下看了看我,忽然在我嘴里塞了一个苹果,然后转身绕过红木茶几坐到沙发上。
我伸手拿下苹果,继续问:“你喝了多少?你是不是疯了,饭都不能吃你还敢喝酒!你还想不想好起来了,你这样什么时候才能好起来?本来你这病就得好好养着,你还这么不知道轻重的……”
“没完没了了是吧?”
他抬眼瞪我,我赶紧噤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