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先是听到亚瑟爵士说:‘赖文达,我恐怕要再重申一次,现在我本人都没有钱,就更没有付给你的钱!这一点你必须记住!如果想要钱,最好等一等。’然后我又听到赖文达说:‘我可等不了,现在就给我钱,否则后果你自己承担,嘿嘿。’亚瑟爵士问他后果是什么,赖文达就说:‘恐怕你还不知道,我这个人有保存东西的习惯,比如借据,关键时刻这些借据就能帮到些忙。想一想,当老约翰看到这些签有自己名字的纸条时,他会是什么反应。我想他还不是个老糊涂,应该能够看出这是他女婿的字迹,或者我给亚瑟夫人看也一样。’然后爵士就说赖文达这是敲诈,可是赖文达依然不依不饶地说如果老约翰也不给钱,那就告诉警察,然后亚瑟爵士也很强硬,说宁愿上法庭,也不愿意把钱给赖文达,他们就这样僵持了一会儿。”
“他们是什么时候结束会面的?”
“后来我听到台阶的高处有一个女人的声音,她跟史凯莫瑞爵士说:‘快点上来喝茶吧,你的茶都要凉了。’然后史凯莫瑞爵士就离开了。在他离开之前,赖文达还恶狠狠地说:‘反正我今天一定要拿到五百英镑,要不你就别好过。晚上等我,同时把钱准备好,我还会去找你的。’”
“后来还发生了什么?”
“说实话,那个时候我感觉这也可能是我的一个发财机会,于是我就开始跟着赖文达,他去哪里我就去哪里。真的,我跟得非常辛苦,但是我想这应该都是值得的。在晚上十点的时候,我看到赖文达叫了一辆马车并且上去了,方向是赛马场。警官也知道,我是一个穷光蛋,根本没钱坐马车,于是就追着赖文达的马车跑。但是人哪里跑得过马车呢!后来车就在我眼前跑远了,也跑没了,但是我确定赖文达是去赛马场的,然后我也直奔赛马场。在我快要跑到赛马场时,也就是还有一百米的距离时,我听到了赖文达说话的声音,因为天很黑,又下着雨,我什么也看不清。我就想跑得再近一些,那时候有两个人影出现在我眼前,也就是几秒钟的时间,其中一个人就倒在了地上,另外一个突然不见了。我赶快去看,我都还没有碰到那个倒下的人,后面就有人拽住我的衣领打我,还说我是凶手。”
这时候,整个法庭的人都在看亚瑟·史凯莫瑞爵士,他的脸一阵红一阵白,议论声多了起来。
当丹宁警官再次说话的时候,法庭才稍稍安静了一些。
“我对乔治·希金斯的问话结束了。我下面要传唤新的证人,就是亚瑟·史凯莫瑞爵士家的仆人——区普先生。”
“好的,传区普先生——”
“你好,区普先生。星期五晚上,你在亚瑟·史凯莫瑞爵士的宅院里吗?”
“是的,我一直在,忙我自己该做的事情。”
“那天晚上有客人来吗?”
“有的,大概十点左右,一个人到了主人的宅子,说想要见见主人。我就跟他说,主人现在有客人,不太方便见他。然后他就很生气地说:‘你就说不见我,他会后悔!’说完还递给我一张名片,让我交给主人。我没办法,也不知道他到底要和主人说什么,怕耽误了重要的事情,就去花园里的凉亭,把名片和那位客人说的话都带给了主人。”
“那么你还记得名片上的名字吗?”
“记不清了,这个人似乎以前没来找过主人,至少那个名字我是第一次见,所以很抱歉,我没记清。”
“后面又发生什么了呢?”
“主人看到名片后就变得不高兴了,他沉默了一会儿,然后让我把客人带到书房。他就对他牌桌上的朋友说要去办点事,一会儿就回来。他站起身来往宅子走,我也跟着他,当我要开门的时候,正巧夫人进来了。主人在看到夫人后,就改变了主意,告诉我现在不见那位客人了,他又回到了凉亭的牌桌上。我只好硬着头皮再次去见那位客人,对他说主人很忙,确实没时间见他。但是出乎我意料的是,那个人居然没生气,而是安安静静地走了。”
“你还记得当时是几点吗?”
“我只记得主人和我说话的时间,那时候我看了一眼表,是十点二十分。”
“很好。”丹宁警官转头对法官说,“法官大人,现在我要出示一件证物,请区普先生辨认一下。”
那把杀死查尔斯·赖文达的大猎刀出现在了法庭上,丹宁警官指着它说:“区普先生,请问你认识这把刀吗?”
“认识,这把大猎刀是我主人的,一般都是挂在书房里的。”
全场震惊,亚瑟·史凯莫瑞爵士也站了起来,动了动嘴,似乎想要说什么,却终究一句话也没说。
“法官大人,”丹宁警官又开口了,“我所有的证人的话以及证物都表明亚瑟·史凯莫瑞爵士才是真正的凶手。只有爵士一个人说希金斯是凶手,却没有任何证据。试想一个凶手怎么可能主动说自己是凶手,而是会千方百计地陷害可怜而又无辜的人。那把大猎刀是整个案件最关键的证据,它是指证亚瑟爵士是凶手的最有力证据。在此,我向法院正式申请,判定亚瑟·史凯莫瑞爵士为谋杀罪。”
于是,法官在与陪审团的商量下,判了亚瑟·史凯莫瑞爵士为谋杀,这一次的庭审也就结束了。
四
“那么,后来呢?后来呢?”此时的宝莉就像一个小姑娘,因为她实在不愿听到亚瑟夫人的先生——史凯莫瑞爵士真的是杀人凶手,这会给夫人带来多么大的打击。于是她又塞给老人一个问题:“亚瑟夫人听到这个消息后怎么样了?”
“亚瑟夫人本来就是一个体弱多病的人,”老人的声音里充满了怜悯,“这对她是一个相当大的打击。她爱她的丈夫,并且尊敬他,崇拜他,在听到他杀人被捕消息的时候,亚瑟夫人就病倒在床上了。在庭审时,她拖着病体参加了庭审。而当法庭上种种不利的证言证据像利剑一样袭来时,她当场就昏倒了。”
“天啊——”宝莉的心里很难过。
“那么,亚瑟·史凯莫瑞爵士还有没有转机?他还有没有再提起上诉?”
“有的。史凯莫瑞爵士的律师是马摩杜克·英格索爵士,他代表亚瑟爵士本人申请法院第二次开庭,他要公布新的证人和证据。法院同意了他的申请,选择在三天后,也就是周五开庭。”
“这一次的庭审也一定很精彩吧?”宝莉问。
“当马摩杜克·英格索爵士所说的新证据和证人的言论一出,就轰动了整个约克郡。小镇流传着各种猜测,案情也成了人们茶余饭后的谈资。至于我们高贵的亚瑟·史凯莫瑞爵士,他在警察局里没有表现得很悲伤和难过,只是很关心他夫人的病情。”
“到底是什么新证据呢?”
“请慢慢听我讲,当我把第二次法庭审问的情节都告诉你时,你也就明白新的证据是什么了!”老人很肯定地说。
宝莉点了点头,又让服务生给老人送来一杯咖啡。
“第二次庭审时,丹宁警官又把之前不利于亚瑟·史凯莫瑞爵士的证据罗列了一遍,还一一传唤了之前的证人虽然人们已经对此很熟悉了,但依然觉得这是一个铁案了,亚瑟爵士根本没有翻盘的机会。
“但是,马摩杜克·英格索爵士没有一点慌张,只是安静地看着检方证人,甚至都没有对他们的话提出质疑。”
“看来,马摩杜克·英格索爵士一定握有重要证据,否则他不会表现得这么自信。”宝莉推测道。
“下面我就来具体讲讲这第二次庭审吧。”老人又开始了长篇讲述。
五
马摩杜克爵士在听完检方证人的一一陈述后,开始传唤辩方证人。他对法官说:“法官大人,我要传唤的第一位证人是麦金塔上校,他在那个星期五晚上参加了亚瑟·史凯莫瑞爵士举办的那场晚宴。”
“好的,传麦金塔上校——”法庭上响起了法官庄严肃穆的声音。
麦金塔上校随即站在了证人席上。
“麦金塔上校,请问你案发当晚在哪里?在做些什么?”
上校从容地回答:“我到了亚瑟·史凯莫瑞爵士府上参加他离开约克郡的晚宴。”
“期间发生了什么事情?亚瑟·史凯莫瑞爵士有没有离开过晚宴?”
“他只是中途离开过一小会儿,那时候我们在凉亭打牌,他的仆人区普过来找他,对他说有客人急着见他。然后爵士就迟疑了一会儿,对我们大家说去见见那个客人,稍后回来。但是我看到他和他的仆人走到大门口时,他的太太进屋了,他看到这一切,就低头跟他的仆人说了几句话,随后他又向凉亭走过来,和我们几个朋友继续打牌。”
“那么亚瑟·史凯莫瑞爵士有没有透露他为什么改变主意又回来玩牌?”
“他没有说。”
“那么据你猜测呢?”
“我想是因为他看到他的夫人了吧,他可能不想让他的夫人知道自己见那个访客。当然就像您说的,这只是我的猜测。”
“那么,为什么他不想让夫人知道呢?”
“具体原因我不太清楚。”麦金塔上校摸了一下自己的胡子,说:“男人都会有一些难言之隐,尤其是对我们这种平时喜欢玩牌赌马的人来说,夫人可能是我们最怕的人。”
“后来你们一直和爵士在一起吗?”
“是的。”
“怎么可能!”“史凯莫瑞爵士不是应该和赖文达争吵吗?”“你知道怎么回事吗?”“不知道啊,简直太奇怪了。”……现场响起层出不穷的惊讶声与议论声。
“请全场肃静!”法官敲了一下法槌。
当法庭重新变得鸦雀无声时,马摩杜克爵士才再次开口发言:“麦金塔上校,请你具体讲讲后面事情的经过。”
“好的。亚瑟·史凯莫瑞爵士和我们高兴地打了几局后,我和他就走下了凉亭,来到台阶上抽烟。这个时候我听到篱笆的另一侧传来争吵声,一个人似乎在威胁另一个人,虽然我没听清具体在说些什么,但是好像有‘你要怎样……我不受你威胁……无耻之徒……’之类的字眼,声音很激烈,亚瑟爵士就跟我说他要去看看是怎么回事,还问我去不去。我没有跟过去,亚瑟爵士就这么走了。”
“也就是说亚瑟爵士当时是去帮忙劝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