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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90章 户政二十七钱币上(5)

厂记

檀萃

募隆之出。由吴尚贤家贫走厂。抵徼外之葫芦国。其酋长大山王蜂筑信任之。与开茂隆厂。大赢银出不赀。过于内地之乐马厂。二厂东西竞爽。故滇富盛。民乐而官康。尚贤志渐张。思假贡象得袭守。大吏谩之。随贡行。贡既进。不能如所望。怏怏回。恐其回厂生变。拘而饿死之。厂遂散。蛮方之所惮者。募隆吴尚贤。桂家宫里燕。后又诱杀宫里燕。滇人所谓自去防边两虎。而边衅生矣。论者以银币之济中国者。首则滇之各厂。次则粤海花银。滇昔盛时。外有募隆。内有乐马。岁出银不赀。自尚贤死。募隆遂为夷人所据。而乐马亦渐衰。于是银贵钱贱。官民坐受其累。况启衅召兵。如往者征缅之役。骚动几遍天下。数十年来元气尚未充。由官之措置乖方。甚哉守边者宜用有学问。通达治体之重臣也。故着明银厂之开。可以实内地。厂民之保厂。足以防边。始尝为论以告于上官。因无见省者。乃书于此。以为后之守边者取法焉。募厂孟连土司之东。土司刁氏。世擅其地。雍正八年。刁派夷献此厂。愿岁输厂课银六百两。总督鄂尔泰以闻。上嘉之。为减其半。宁台诸厂。介黑惠澜沧之间者出铜。自涌金山。而至于悉宜募隆募在诸土司地滚弄江内者皆出银。古者重铜以充鼓铸为钱币。而银币不行。数百年来钱银并行。而银币尤盛。凡额征输纳饷运俸廉。岁百千万皆以银。故银出之丰啬。尤为民生之利病。说者必欲锢银厂。使厂民专趋于采铜。铜亦勉强支撑。而银日见其缺。以不度于时势。而各欲济其私也。自古以来。未有不重厂务也。其山有厂者。必谨封而祭之。申其厉禁。感召山灵。而宝藏兴。黄帝于山之见荣者有然。距封十里而为一坛。乘者下。行者起。犯令者死不赦。修教十年。葛庐雍狐之山。皆发而出水。金从之。受而制之。其严如此。今任厂民之自为。官不为修其祀。宜乎山之见水不能常也。夏水商旱。禹发历山之金。汤发庄山之金。作币以济民。文武之王天下。取牛氏边山之玉。汝汉右洿之金。赤野末光之珠。皆距周七八千里。深远而至难。珠玉为上币。黄金为中币。刀布为下币。刀布即今钱也。而已居金之下矣。银白金也。白金之币行之久。执锢银开铜之偏论。原非所通。主者亦皆附和。心不能白。能不动山灵之诃乎。昔贡禹奏言古者不以金钱为币。专意于农。故一夫不耕。必有受其饥者。今汉家铸钱及诸铁官。皆置吏卒。徒攻山取铜铁。一岁攻十万人已上。中农食七人。是七十万人常受其饥也。凿地数百丈。销阴气之精。地藏空虚。不能含气出云。斩伐林木。亡有时禁。水旱之灾。未必不繇此也。自五铢钱起已来。七十余年。民坐盗铸钱被刑者众。富人积钱满室。犹亡厌足。民心摇动。商贾求利。东西南北。各用智巧。好衣美食。岁有十二之利而不出租税。农夫父子。暴露中野。不避寒暑。捽草杷土。手足胼胝。已奉谷租。又出税。乡部私求。不可胜供。故民弃本逐末。耕者不能半。贫民虽赐之田。犹贱卖以贾。穷则起为盗贼。何者末利深而惑于钱也。是以奸邪不可禁。其原皆起于钱也。疾其末者绝其本。宜罢采珠玉金银铸钱之官。亡复以为币。市井勿得贩卖。除其租铢之律。租税禄赐。皆以布帛及谷。使百姓壹归于农。复古道便。窃案贡公之奏。谓攻采消阴气之精。不能含云出雨。是时铜铁之官。于各郡国。今远在滇黔。未能以一方云雨及天下。其为害犹属渺茫。至谓一岁受饥。且七十万夫。此根本切实之论。今合顺宁诸厂。其人之多不可算数。况总全滇诸厂而计之。则其数岂止七十万哉。而以食七人为算。则受饥且七百万人矣。且钱以准货。不过此数。以流转无甚大耗。今滇南供京局及各省局以斤计。铜岁千二百万。钱出之多。宜公私山积。而今富家未闻有积钱满室者。钱质虽大。积数年自碎。故无积之者。又不可销。销即不可为器物。故无销之者。积与销俱无。而钱不见盈。则归于何处耶。尝以此义语于通人。俱不能解也。

复当事论厂务书

倪蜕

凡采取五金之处。古俱曰冶场。今音讹曰厂。按周礼司徙职。矿人掌金玉锡石之地。而为之厉禁以守之。若以时取之。则物其地图而授之。巡其禁令。此古冶场之所自始。而今矿厂之所由名。然今天下之厂。于云南为最多。五金而外。尚有白铜朱砂水银乌铅底母硝磺等厂。大小不止百余处也。今请言银厂。历考载籍。云南之厂。肇自明时。管理者为镇守太监。其贴差小阉。皆分行知厂。今迤西南北衙厂。尚其遗也。初亦不立课额。以渐增至三万有余。逮硐老山空。矿脉全断。凶阉以此课款。迫令摊于民田。厂俱封闭。以后或开或闭。听民为之。至康熙二十一年。滇省荡平。厂遂旺盛。嗜利之徙。游手之辈。具呈地方官。查明无碍。即准开采。由布政司给与印牌。谓之厂官。繁缨垫坐。先马执殳。居然官矣。于是择日出示。开炉试煎。每用矿砂。不计多寡。煎罩之际。厂官课长硐领。各私投块银于内。以取厚汁之名。因即宰牛祀山。申文报旺。此名一传。挟赀与分者。远近纷来。是为米分厂客。或独一人。或合数人。认定峒口。日需峒丁若干进采。每日应用油米盐菜若干。按数供支。得获银两。除上课外。分作十分。镶头峒领。共得一分。峒丁无定数。共得三分。厂客则得六分。若遇大矿。则厂客之获利甚丰。然亦有矿薄而仅足抵油米者。亦有全无矿砂。竟至家破人亡者。此关乎时命。亦不可必得之数也。至上课之法。则品定矿觔。入炉煎罩成汁。较定三拍。以铁为之。如戥盘而有柄。上拍可两许。此为解上官课。中拍可五钱。是厂官养廉。下拍可二钱。系课长及诸役分支。商民所开之厂。大概如此。至于踹获大厂。非常人之所能开者。则院司道提镇衙门差委亲信人拥赀前去。招集峒丁。屏辞米分。独建其功。并不贷。虽获万两。亦与商民无与。然有本有利。诸无怨辞。当其时厂未升课。又极兴隆。是丝丝入扣。官民皆优裕有余资矣。及康熙四十七八年。贝制军始报课二万七八千两。至今二十余年。陆续增至七万两。先以年多缺额之故。裁去厂官。分属府厅州县管理。以便参处。嗣有存库公银一项。年年拨出补额。已数载于兹。云南银厂始末。颇尽于此。然云南之厂。云南之害也。厂分既多。不耕而食者。约有十万余人。日糜谷二千余石。年销八十余万石。又系舟车不通之地。小薄其收。每忧饥殍。金生粟死。可胜浩叹。故唐宪宗诏曰。铜可资于鼓铸。银无益于民生。天下见采银坑。并宜禁断。亦见及乎此已。且近厂之地。食物必贵。盗贼必多。鸡犬不宁。虀盐告匮。此则民之害也。煎炼之炉。萎黄菽豆。洗矿之溪水。削损田苗。此又民之害也。有矿之山。概无草木。开厂之处。例伐山。此又民之害也。藏亡纳叛。不问来踪。大慝巨凶。因之匿。此又民之害也。舍其本业。走厂为非。翦绺赌钱。诈骗无忌。此又民之害也。流亡日集。奸匪日滋。杀勾连。附彝索保。此又民之害也。至若邮递厂文。供亿厂役。种种难罄。亦无一而非为民害者。是资于课者无多。而害于民者实甚。而谓百姓乐于地方有厂者。岂其然乎。今承下问。谨将悉知之利害具陈。惟鉴照而加之意焉。

与云南李参政论铜务书

李绂

盐政已详前幅。更有渎者。滇中之弊。莫甚于盐。而滇中之利。莫大于铜。当日滇中铜觔。与钱法实分为二。目今特奉新纶。命滇鼓铸。则滇中之铜觔。产于滇者十之五六。产他省者十之三四。当未开洋时。天下铜觔。大半仰给于滇。而铜觔足用。宝泉宝源。未闻缺额。目今开洋采买。而铜觔反致缺额者。以滇铜不出故也。铜乌乎不出。自滇省设立官铜店。而滇铜遂不出矣。矿民入山采铜。官必每百觔。预发价银四两五钱。至铜砂煎出时。抽去 国课二十觔。秤头加长三十觔。共交一百五十觔。此无本之矿。民所由困也。其有不愿官价。自备工本。入山开采者。至铜砂煎出时。令矿民自备脚力。驼至省店领银。每百五十觔。给银五两。又旷日持久。不能支领。于是有本之矿民亦困。其有私相买卖者。谓之私铜。将铜入官。复坐以罚。夫矿民开采铜觔。其费甚大。有油米之费。有锤凿之费。有炉火之费。其运至省店也。有价之费。所费甚大。而官价不足以偿之。所以矿民每有硐老山空之请。托之以逃耳。硐实未尝老。而山未尝空也。夫山海之利。公之于人则普而多。私之于官则专而少。公之于人则可以富国而裕民。私之于官则至于害民而病国。至民逃铜乏。而官课亦亏。专利之弊。反至于无利。往往然也。今滇省开局鼓铸。需铜之时。势不能不设官店。但官店可设。而官价必不可发。若能出示晓谕。除无干田园庐墓外。招民肆行开采。照市价发给矿民。则利之所在。人争趋之。铜觔所出。自必数倍于寻常矣。上可以佐 朝廷鼓铸之用。既有利于钱法。而铜觔既多。抽收必广。又有益于课银。下可使穷苦之民。入山采铜。得铜获银。食天地自然大利。既有益于民。而铜觔多出。办铜官员。不受缺额之。又有利于官。铜觔既多。则买铜之银。归之滇省。有益于游食刁悍之徙。聚之矿地。使得衣食。渐知自爱。盗贼鲜少。讼狱衰息。风俗政治。咸受其益。公利之利无往不利。此亦必然之势。当事者所宜急加之意也。夫铜觔者钱法之源。钱法者铜觔之流。其源既开。其流易杂。滇省鼓铸。其弊有三。私铸行则病公而害民。官钱轻则私铸之官役。可以盗铜而肥己。搀铅多则暗中省铜而钱易于坏。诚能并杜此三弊。则源广而流亦清矣。故曰铜觔与钱法。实合而为一者也。

重铜运以杜弊累疏

严烺

臣伏查滇省。岁运京铜六百余万斤。向由滇省委员解运户工二局。嗣经云南巡抚奏请分省递运。准行在案。本年二月。复奉上谕三省递运一事。势属难行。照部议。仍循旧定章程。滇省委员。径送进京。以归简易。钦此。臣窃以为滇省运员之累有二。其一在滇。其一在京。在滇者往往运铜。多委亏空之员。希图当下扣其运费。以补亏。夫州县有亏。原宜因时题参。而运费之应领于滇者。不下六七千。一经扣抵。难以敷用。此泸州领铜时。即有卖铜之弊。又不敷用。复有沿途盗卖之弊也。其不肖州县。或缺分本无亏空。一闻委运之信。即将官项入。装点亏空。明求藩司扣其运费。而一路卖铜为费者。亦时有之。种种积弊。皆宜急除。应请旨敕下云南巡抚。于每岁派员解运时。查其本任亏欠。在一千两以内者。立即追完。方准发给运费。饬催起行。数至一千两以外者。即行指名题参。另换他员解运。至于滇省应领运费。毋得丝毫扣扺。庶运员长途有资。各顾考成。不至盗卖官铜。自取罪戾矣。至于在京之累。则户工两局胥吏需索是也。前年童焕曾破案之后。奸胥稍知敛迹。然法以防小人。则防维不厌其密。闻铜运抵大通桥时。运员即与户工两局书吏。往来关说。使费议定。交贿后始能进局。否则百般刁难。必致兑收无日。臣查江南道御史。有稽查户局之责。陜西道御史。有稽查工局之责。每月到局。监放饷钱。应请嗣后于铜运抵大通桥时。令大通桥监督。报明两道御史。酌限十日。或十五日。即令起运进局。仍户工两局。知照两道御史。统于十日内传该运员眼同兑收。以杜胥吏任意需索。累月搁压之弊。至交收明白。仍将有无亏短挂欠。曾否依限兑收。知照两道御史查核。且恐兑收时。胥吏等上下其手。运员无可如何。除户工两部管理钱法堂侍郎。不时到局查验外。应请照御史监放饷钱之例。 饬令满汉科道。每月轮流一人监兑。庶胥吏等有所警畏。运员不受需索抑勒。如运员有亏短铜斤过多者。即将其亏短实数先行奏闻。再听户部照例核参。如此办理。不惟胥吏无所售其奸。即运员亦不敢盗卖短少。似属两有裨益。庶以仰副我皇上慎重铜运。体恤运员之心于万一矣。

滇系序

洪亮吉

滇铜滇盐。实为一方利害所在。然盐之害。今已奏定归民。可以不烦更制。惟铜之害。其在官者。州县必实缺。方运京铜。往返率五六年。摄缺者少亦四五辈。夔门则有守候之虞。江行则有沉溺之责。津门则有剥运之苦。交户工二部。则胥吏勒索百端。不至罄其家不止。甚至有戕其身者。已屡见奏牍。害之在民者。厂民皆游手。厂本出库。已十去二三。余复供结纳之资。酬饮博之费。迨至流亡死故。责虽归官。而累仍在民。欲除官之弊。莫如接省递运。则费省而责分。欲除民之弊。莫如听人开采。而官仅设店。按价购买。则游民不至擅费帑项。胥吏不至任意侵渔。庶一方有限之资。不至渐久渐归无。如是而官民之元气始复。边境之蓄积始储。即有水旱甲兵。而可以无意外之变。要亦经理此方者。所当豫为之计也。敢因君言而推广及之。他日倘稽六诏之图。撰一方之志。有非此书不可者。则君与此书。又当并垂不朽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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