菠萝蜜是岭南佳果。盛夏时节,树干树枝均挂果实。如砂锅,如谷斗,如佛头,有的一树多达数十个,沉沉甸甸,颇为壮观。有的树根,穿墙破壁,在住家的床下桌底结果。此等奇果,我在邻家曾见到过。菠萝蜜剖开,芳香扑鼻,百步之内,令人心醉。肉如蜜甜,核如栗香,除皮外,皆为美食。此树栽培,异于一般。生长四五年后,尚未结果,则须在树腰上钉钉,仍不行,则动刀削去一块皮,让其流些汁。这样做才有收获。故菠萝蜜又称“刀生果”,一个充满辩证法的名字。
加钉动刀,促使菠萝蜜结果,自是一种特殊现象,倘若将此视为出成果的“严格要求”和必要手段,则教育子女、培养人才,何尝不也是如此?当儿女成长之时,做父母的无不望其有益于国家,造福于社会。人不一样,施教有别。有的让其自然发展,即有“佳果”;有些则需“加钉动刀”,否则枝叶婆娑,亭亭如盖,徒令父母空喜。古往今来,金玉其外、败絮其中的子弟并不少见。
有的栽树者辛勤浇水、上足肥料,不惜工本,爱护之情备至,唯恐其根不深、叶不茂、干不粗。别说伤皮,损它一片叶子也于心不忍。明知无果,也顺其自然。深怕刀一下会“皮开肉绽”,形枯体瘦。如此就会有大树空老虚度此生之叹。虽曰爱之,其实害之。
所谓加钉动刀,不是乱来,必须看树龄长短,从实际出发。倘若枝干还小,风中未稳,便施以七寸钢钉,势必损其生机,丧其元气,虽不至死,亦不远矣。加钉之后,也须等待时日,看其表现,确实无效,方可动刀。但不是拦腰斩断,更不是见皮便剥,仅仅是去些皮,让其出点“汗”,有压力,有痛感,知道自己的使命,如此而已。动钉动刀,不是目的,而是手段,根据树的内部特性,促其尽早转化。倘若急于求果,不计其他,钉刀并加,就会功付流水。不是有些青少年忍受不了“钉刀”之苦,而逃学、流浪、加入贼伙、反害其亲者吗?园林中有死于钉刀之树,人世间有死于威逼之子。
菠萝蜜味道芬芳,必须培养得法;人才成长艰难,必须教育有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