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识有价乎?答曰:有,也没有。
赵简子五日不知人事,周围的臣仆都以为他没救了,非常焦急和不安,于是把扁鹊请来看病。扁鹊诊过脉后,大家便纷纷过来打听病情。扁鹊安慰道:血脉正常,不必恐慌。从前秦穆公便得过此病,昏昏沉沉睡了七日才醒。如今主君之病,不出三日必好。果如其言。赵简子醒来,周围的臣仆把扁鹊的话告诉他。简子很高兴,赐扁鹊四万亩田。当然,简子有权,四万亩田,用笔轻轻一划就有,算不了什么。不过他也深知是这位能把“死了两天”的人都治好的扁鹊,以他高明的医术,稳定人心;巩固自己的统治。假如是遇上庸医,宣布没救了,不特自己会被活埋,恐怕社会也早就大乱,所以给予这个重酬值得。
汉武帝时,建章宫后面的森林,跑出一只动物。它的样子像麋,而真正的名字,谁也说不准,于是把东方朔召来。东方朔看了一下,对汉武帝说,这个我知道,但陛下得赐我酒饭,吃饱了才说。皇帝说可。接着东方朔又提条件:某人有公田鱼池蒲苇数顷,陛下赐予我才说。皇上又答应。于是他说:这兽叫驺牙。其齿前后若一,齐等无牙,故谓之“驺牙”。它一出现,必有祥瑞。一年以后,匈奴混邪王果带领十万人马来投降。于是汉武帝又赏赐给东方朔许多钱财。他首先富了起来。撇开附会之说不论,东方朔的知识,确是异于常人。武帝身边众多的经术之士,彼此相视,不明何物,而他却能一语道破。武帝知道东方朔不断加码,是在吊他的胃口,也是无可奈何的事,不然偌大一个汉家天下,竟没人识得此兽之名,岂不令人笑话?身边一群废物都能日日供养,多奖几个钱给东方朔怎么就不可?
只会写文章的人,好像发不了财,不过也不一定。如碰到好的“买方”,则一字千金。汉武帝小时发誓,若得阿娇为妇,当以金屋藏之。后阿娇果成为皇后,但十余年无子,性又妒忌,于是武帝宠爱卫子夫,把她冷落深宫。她听说司马相如善作赋,便奉上百金,请他动笔为文,给武帝做点“思想工作”。司马相如先生,笔下生花,回天有术,终于使武帝那冰冻的心慢慢暖化,变作一朵朵欢跳的浪花。《长门赋》只有六百余字,若按如今的稿费标准付酬,买不到两斤咸带鱼。但能把死了的爱情救活,就花多少都值得。“谁能赋得长门事,不惜千金奉酒杯。”(吴融《上阳宫词》)就怕此事难度太大,许多人都不敢承包。代写情书时,求对方怜悯,只会叹道:“唉呀呀,我要死了!”那是不能动人情肠的。
奇才不多,真正是宝。他们所干的事,往往不是常人所能办的。因此,他们获得良田美宅,也是理所当然的事。不能让他们与南郭先生同吃大锅饭。若遇到赵简子、汉武帝、陈皇后这样的“大款”,就敢于把口袋张开,来者不拒,多多益善。知识本来就该值那么大的价钱,甚至更高。拿手术刀,不如拿剃头刀;造原子弹,不如卖茶鸡蛋,无论怎么说,也是一种极不正常的社会现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