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与畜生虫豸不一样。但人们却以它们的某些特征称呼他人。威猛无敌、张牙舞爪的人,被称为虎;性情残忍、心黑手毒的人被称为狼;狡猾奸诈、两面三刀的人被称为狐狸;摇尾乞怜、趋炎附势的人被称为狗……
唐代的李义府被人称为猫。
回顾一下他的历史,是颇能令人警醒的。他是个才子,对策中第后面试,唐太宗令他咏乌鸦。他才思敏捷,应声立就:“日里扬朝彩,琴中伴夜啼。上林如许树,不借一枝栖。”借题寓意,索要官职。唐太宗一听便明白,说道:“别说‘借一枝栖’,整棵树送给你都行。”从此官升监察御史,待诏晋王,入崇文馆直学士。声价甚高,与文学家来济齐名,时称“来李”。官大了他的劣性很快暴露,被贬为壁州司马。即将离京前夕,他打听得唐高宗欲立武昭仪为皇后,因遭朝议反对,举棋未定,他便上表拥护。高宗大悦,从此成为武则天的心腹,权倾朝野。
李义府为人,表面谦恭,温顺可爱,嘴角有“永恒的微笑”。但与他打交道时,须十二分小心。因为总在笑态可掬之时,便将刀暗暗捅来,令人死不知觉。说其是“以柔害物”的畜生,是非常贴切的。
武则天当政,为了清除异己,便重用酷吏。李义府则顺风放火,到处诬人,踏着冤鬼的骸骨,步步高升。
“猫”受到主人的宠爱,因而可以胡作非为。洛州女子淳于氏,因有奸情,被关押在狱中。他探得此女姿色艳绝,便命令狱吏倒腾出来作妾。当然,这笔交易,自有金珠美玉相赠,和一切后果由他承当的许诺。但东窗事发后,皇命严加追究。李义府为断绝清查的线索,猫脸便一变为虎脸、狼脸,逼狱吏自杀以灭口。李义府这只“猫”依仗主人的庇护,钻进女皇的龙袍底下,而不损毫毛。
不管是哪一种畜生,一旦受宠过度,都有可能凌驾于主人的头上,悖逆无礼。李义府凭借手中的权势,卖官鬻爵,门庭若市,公开受贿,欲壑难填。高宗收到检举控告李义府的奏折,积案盈尺,于是劝诫他:“卿可要当心了!”而他却反问:“皇上怎会知道我的情况!”说完拂袖而去。“猫”因惹恼主人,结果落个身首异处的下场。
在现实的世界里,人们只知虎狼可怕,持刀相向,日夜防范;而对于这种微闭双睛、和蔼至极、任你抚摩的宠物,却完全丧失警惕。我们看到,死于虎狼者,十之一二,而死于“猫”者,十之八九。可不悲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