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个小人物领回一项大任务
2009年10月1日是中华人民共和国建国60周年华诞。在举世瞩目的国庆盛典上，举行了人们期盼已久的盛大阅兵式。44支精神抖擞的地面方队在雄壮的中华人民共和国国歌声中，迈着整齐的步伐由东长安街走来，威武雄壮的队伍经过天安门、金水桥，接受全国人民的检阅，吸引着全世界亿万人的目光。11时10分，天安门广场上空响起了隆隆的轰鸣声，由远及近。陆、海、空三军组成的12个空中梯队呼啸而至，151架飞机低空飞过天安门广场。在12个空中梯队中第四梯队是由2架空中加油机和2架歼8Ⅱ型空中受油机、2架歼10空中受油机组成的空中加油梯队。只见加油机在前，2架受油机在后形成一个楔队。飞过天安门广场上空时，空中加油机放出机翼下的输油软管，左右2架受油机与加油机共同保持550千米/时的速度，模拟空中加油状态，公开向世人展示它们的威武雄姿。尽管这是空中加油梯队第二次编队通过天安门上空，接受检阅，但它仍然激奋人心、雄振国威，赢得了国人的热烈掌声；外国政要、军界高官为之瞩目；世界各国媒体竞相报道；周边反华势力望而兴叹，反华势头得到扼制。
然而大多数中国人却不知道，第一次世界大战后美国就开始了空中加油技术的研究。第二次世界大战以后，美国和英国先后研制出实用的空中加油装置和系统，即美国波音公司研制的滑槽伸缩管式加油装置和系统，英国空中加油有限公司研制的插头-锥管式加油装置和系统。
空中加油的作用在于：可以加大飞机的航程和作战半径，加大飞机的载弹重和载货量，延长飞机的留空时间。因此，半个世纪以来，空中加油技术得到了迅速发展和广泛的应用。尤其是在现代战争中，空中加油技术已显出巨大的威力，已成为军用飞机完成战斗任务不可缺少的重要手段，是取得现代战争胜利的关键技术之一。在1982年英国和阿根廷之间为马尔维纳斯群岛归属问题发生的战争中，空中加油起了重要的支援作用。此外，空中加油还可在巡逻、运输、搜索、救援活动中发挥作用。然而到20世纪80年代末期，我国在空中加油技术方面还是一片空白。
中华民族是有志气的民族，也是有智慧的民族。“别人有的，我们要有；别人没有的，我们也要有”，“有志者，事竟成”，“民族有志，国必兴”。
尽管在空中加油技术上，西方国家对我国封锁，联合起来卡压我们，使我国的加油技术进展缓慢，但我们不甘落后，我们要奋起直追，自力更生地研究空中加油技术，造出我们自己的加油机、受油机，填补我国在空中加油技术方面的空白。320厂、172厂、601所、609所等单位先后起步研究加油技术，并有了一定的技术储备。
1988年8月26日，一架专机从北京飞往襄樊。专机上乘坐着总参谋部何其宗副总长、国防科工委谢光副主任、空军林虎副司令员、海军李景副司令员及空、海军有关部门的负责人，还有航空航天工业部林宗棠部长、王昂副部长及各司局负责人等共30多人。601所总体室工程师李凤文、燃油室副主任潘广江和沈飞公司主管工程师室副主任王树棕（601所派驻沈飞公司代表）也一同前往。这3人面对这些高官将领，坐在飞机上，有点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心里有些忐忑不安。因为派他们出差的单位没有接到开会通知，只是根据电话记录要求派他们参加加油工程会议，是什么级别的会议，有哪些人参加，主要内容是什么，这3人一概不知。当他们看到这次会议级别这么高，知道这可能不是一次普通的会议。“我们参加这样的会议合适吗？”这3人心里犯起了嘀咕。
当飞机徐徐降落在襄樊老河口机场后，与会人员就直接驱车奔襄樊宾馆。还没有来得及休息，林虎副司令员就分别找各单位汇报本单位空中加油工程进展情况。会议开始后，会议代表先听取601所、609所、172厂等单位有关加油技术和工程进展情况的汇报，然后参观了609所预研的加油吊舱。会上，领导、将军们分别讲话，重点讲了研制加、受油机的目的、意义和急迫性。
当世界进入缓和与和平时期后，局部摩擦和局部战争仍然不断。我国的周边也不安宁，边境冲突时有发生，特别是进入20世纪80年代，我国南方边境局势更加紧张。南海海域辽阔，包括西沙、中沙、东沙和南沙4个群岛，总面积为360多万千米2，地处沟通太平洋与印度洋、连接亚洲及大洋洲的十字路口，自古以来是东方各国海上交往的要道，素有“海上丝绸之路”的美誉，近代已发展成具有世界经济、军事意义的重要战略海域。
在20世纪70年代以前，国际上公认南海是中国的领海。到了70年代，越南、菲律宾、马来西亚等国出于战略和经济利益上的考虑，开始对南海诸岛大举进行军事占领。到了80年代，东南亚各国对南海诸岛的侵略已进入战略巩固和经济开发的新阶段。据统计，南海共有900多个岛屿，我国只占9个，而越南却占领了28个，还有菲律宾、马来西亚、印尼等一些国家也占领一定数量的岛屿，将近60多万千米2的领海。
自20世纪60年代末南海海域被探明蕴藏丰富的油气资源，是世界四大石油产地之一后，越南、菲律宾、马来西亚等国加紧军备扩充，联合起来对付我国，每年从南海海域采走石油约1800多万吨，还偷走海洋渔产，扣押我国渔民。另外印度也伺机挑起边境冲突，对我国领土存有野心。这对我国的安全构成了严重的威胁。
无论从地缘政治利益还是从地缘经济利益的角度来看，南海地区都将注定要成为东南亚各国和某些西方国家争夺的焦点和重点之所在。21世纪是进入海洋的世纪，我国不能无所作为。为了生存与发展，我国必须向海洋进军，捍卫南沙群岛不仅是主权问题，还是保卫资源问题，一个稳定的南沙将有力地促进我国的繁荣。无疑，保卫南沙群岛就成为空、海军的最神圣的职责和最紧迫的任务，是空、海军的头等大事。但是20世纪80年代初期，空、海军装备的飞机“腿短”，尽管歼8Ⅱ型飞机增大了作战半径，还是不够用。航空兵去不了南沙地区，海军的舰艇，没有空军的掩护和配合，作战力量就小。因此，对我国18000千米的海岸线，320万千米2的海面，不能进行较好的保卫。然而越南离南沙群岛近，有40多架苏-22飞机在其作战半径范围之内。就这样，越南等国长期霸占我国的领土，掠夺我国的资源。
中央军委领导对我国南方边境紧张的局势高度重视，为了使我国的领土、资源不受侵犯，1988年两次开会研究对策，提出了一定要维护我国的领土主权，不能软、不能丢脸、不能吃亏的要求。然而制海必制空，加强空、海军的装备建设是当务之急。于是，1988年3月，军委刘华清副秘书长主持召开了专题汇报会。国防科工委副主任谢光、空军副司令员林虎、海军副司令员李景、航空工业部副部长王昂及有关机关负责人听取了航空工业部有关单位的汇报。经过会议讨论研究，立即决定用海军已装备的歼8白天型飞机进行改装。即将原悬挂的2个760升机翼副油箱和850升机身副油箱改挂3个FYX1400副油箱，机内加注610千克超载油，并挂2枚霹雳2乙导弹作为应急方案（被称为“八三工程”），以增加载油量，加大作战半径（后经海军试用，达不到作战要求而停止）。但是，这不是长久之计，还必须研究空中加油技术，造出我们自己的加油机和受油机。
中央军委领导下了决心，紧急下达命令，全面启动加油工程的研制。所以在这次现场会上，何其宗副总参谋长强调说：“空中加油工程，中央军委领导非常重视，七八月份召开了两次会议研究这个问题。杨尚昆副主席专门批示要搞这个项目。这个项目一定要搞好，军委曾想过到国外去买，或者租空中加油机、受油机，可这是战略武器，这样办是不行的，只能自己搞。”国防科工委副主任谢光要求：“干得越快越好，要立足国内，争取外援。”航空工业部副部长王昂表态说：“我是主管这个项目的，这项工作靠外国人是靠不住的，只能靠自己去摸索……现在一天到晚就琢磨这个事情，要脱身皮，我一定组织好。”
李凤文、潘广江和王树棕3人听了领导和将军的讲话，如梦初醒，知道了这次会议的重要性和自己肩负的责任。当会议进行讨论时，主持人要求各单位根据自己单位的情况报出研究计划和所需经费时，可把这3个人难坏了，他们既不是管计划的，也不是管经费的，而且也不知道有多大工作量，这不是让巧媳妇做无米之炊吗？他们只好打电话向自己的领导请示，然而领导对这一新任务一无所知，也不知所云，只好说：“根据任务情况，酌情处理吧！”皮球又踢回来了。在会议主持人的追问下，只好凭以往研制型号的经验报了个数目，算是应付过去了。
根据会议讨论的情况，现场办公会确定：用轰炸机改成空中加油机；自行研制空中加油吊舱；用歼8Ⅱ型飞机改成空中受油机，并要求立即上报战术技术指标，进行方案论证，开展研制工作。力争3年、确保4年完成空中加油工程的研制任务。
在这次会议上，空中加油工程就算立项了。航空航天工业部林宗棠部长要求各单位：“一定把空中加油工程抓上去，这是航空工业的首要任务。我们要急国家之所急，急战争之所急，用最大的干劲、最快的速度拿出加油机、受油机，维护国家的尊严，打击大小两霸的力量。现在我们国家还很困难，没有钱，即使卖裤子也要干出来。”林部长还要求各单位立即开始工作，设专人管，全线开绿灯，力争3年、确保4年把任务拿下来。
就这样，3个小人物领回了一项大任务。
临危受命
襄樊办公会后，李凤文、潘广江、王树棕回到单位，立即向领导做了汇报。601所领导经过研究决定由两位副总师负责受油机的工作。过了一段时间，航空工业部主管空中加油工程的领导对601所受油机的研制工作开展情况表示不满意，并要求更换领导人。这让所领导很为难，因为这两位副总师专业知识精通，且又是资深的副总师，再找一位比这两位副总师能力更强、更适合主管受油机的人是比较困难的，这让总设计师李明陷入了沉思。这真是“千军易得，一将难求”，李明只好去找顾诵芬总师商量，顾总把所里的十几位副总师在脑海里过了一遍后说：“你干脆把杨凤田调出来，让他抓这个事情肯定能干好。”就这样敲定了人选，由杨凤田副总师接管受油机的领导工作，任命他为常务副总师，总师是李明，但李明总师主要抓“八二工程”，受油机的工作交由杨凤田主抓。后来航空工业部下文，任命杨凤田为受油机的型号总设计师，李明不再担任受油机的型号总设计师职务。这样杨凤田在危急时刻毅然领命，担任受油机研制的主帅。杨凤田知道这项任务的重大意义，更知道这项任务的艰巨性和急迫性。技术难度大、协调关系多、研制周期短，可谓是困难重重。杨凤田面对大的风险、大的压力，并没有一丝胆怯，他以坚强的斗志、刻苦的精神、开拓与务实的态度，带领攻坚团队去攻克一道道技术难关。
虽然杨凤田已参加和主持过歼8飞机、歼8Ⅱ型飞机等飞机型号的研制，但他总觉得这一次不一样，肩上的担子有如千斤重，沉甸甸的。“我能挑起这付担子吗？万一……”他心里也曾七上八下地翻腾过，这无形的压力重重地压在他心上。不过，凭自己多年在型号研制中的摸爬滚打，多年对航空技术、理论的研究与摸索，虽然没有三国时期美髯公关云长挥舞青龙刀过五关斩六将的绝技；也没有常山赵子龙耍银枪举世无双、单骑救主的壮举，但他对飞机的研究已有深厚的理论、丰富的经验，对飞机的设计已是轻车熟路、如履平地，再加上他有运筹帷幄、远见卓识之才，因此，他心中更多的是自信和坚强。自信是成功的第一秘诀。经过一段默默的沉思后，他暗下决心“我要担起这付担子，不能辜负党和国家多年的培养，该出力的时候就得出力，就是用尽全身的力气，也要完成好这项任务。”于是他在受油机的研制中，就像开路先锋，遇山劈山，遇水搭桥，在中国的这块土地上，硬要开拓出一条通往受油机技术顶峰的大道。他跃马扬鞭，带领广大科技人员驰骋在受油机研制的征程上。
办事难，难在起始
常言道：办事难，难在起始；成事难，难在坚持。
良好开端、事成一半。研制受油机首先要解决什么问题呢？那就是研制一架什么样的受油机问题。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