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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章 神只之爱(6)

刻宇克斯的兄弟死了,刻宇克斯非常悲伤,而他兄弟死后又出现了一些可怕的怪事,因此刻宇克斯觉得是神对自己不满意了,于是到伊奥尼亚的克拉洛斯去问问阿波罗的意见。哈尔西翁听说了丈夫的打算,乱了分寸。作为风神的女儿,她深知海上风暴的险恶,于是她不惜撒娇加威胁双管齐下,就是为了阻止丈夫出海。她描述海里的风暴是多么狂野,这是她从小住在家里的时候就很熟悉的,并表示,如果非去不可,她要跟丈夫同行。这些话使刻宇克斯深深地感动,他打心底想让妻子一同前往,但更不忍心让妻子去海上冒险。因此尽量劝说她,并指天起誓:“我凭我父亲的光辉起誓:只要命运许可,我一定在月轮圆过两次以前回来。”然后就毅然决然地准备船只和行装出发了。一种不好的预感缠绕着哈尔西翁挥之不去,她在流泪和呜咽中向丈夫说了再见,就晕倒在地。

待她再次醒来,泪眼蒙眬中看到的是丈夫远走越远的身影。而她不曾想到,这将是自己凝望丈夫的最后一眼。航程刚过一半,风暴大作,波浪咆哮。刻宇克斯大声吩咐放下风帆,但咆哮的风浪吞没了他的声音,水手们的意志与技巧已经完全被巨大的恐怖瓦解,死亡好像踏着每一个浪头迫近前来。刻宇克斯想起了哈尔西翁。他的嘴边不住念着她的名字。忽然一个霹雳打断了桅杆,也击碎了飘摇不定的破船。刻宇克斯抱住一块木板,挣扎在惊涛骇浪中,并向父亲和岳父呼救。但他嘴上念得最多的名字却是哈尔西翁。他一心挂牵着她。他向神祈求:叫波涛把他的尸体带到她面前,使她能亲手把他埋葬。最终,带着对哈尔西翁无比的怀恋,刻宇克斯慢慢沉入水底。直到最后一刻,他还心心念念着自己的妻子。

睡神

这里哈尔西翁还根本不知道这一惨剧,只是数着日子等丈夫回来。她不断地为她丈夫祈祷,虔诚地祭拜天神,特别是天后赫拉。赫拉被哈尔西翁的痴心感动了,于是她把彩虹女神伊里斯叫来命令她去找睡神索莫诺斯,给哈尔西翁托个梦,告诉他刻宇克斯遇险的事儿。

伊里斯立刻披上她五彩的长衣,张起七彩的虹霓,飞向了睡神的宫殿。这是连太阳神也不敢来的地方,无论何时,都散布着各种云影,四周一片死寂,连唱白的公鸡都不敢呼唤黎明女神的到来。只有来自岩石底下的勒忒河(冥河之一,意译为“忘川”)沉闷的流水声催人入睡。山洞前面长满了罂粟等药草,夜的精灵就从它们中采集催眠的液汁,来洒在黑暗的大地上。伊里斯走了进来,索莫诺斯正横卧榻上,四肢舒展,酣然入睡。在他的四周躺着无数的梦。伊里斯驱散了在四周游荡的那些梦。她的光彩照亮了洞府,也惊醒了睡神。但睡神不肯起床,甚至连眼睛也不睁开。伊里斯向他传达了口信后,不敢稍作停留就急匆匆地踏上彩虹离去了,生怕会昏昏睡去。

造梦

索莫诺斯叫来了儿子摩耳甫斯去执行任务,此君专攻模仿人这一专业,技术早已出神入化,炉火纯青。他不仅模仿走路的姿态和讲话的调门,甚至衣着的式样和每一种特殊的表情也是惟妙惟肖。摩耳甫斯带着翅膀悄没声响地飞去了哈尔西翁的卧室,以刻宇克斯的形象进入了不幸女子的梦中。他的胡须似乎还浸润着海水,从他的发卷里也滴下水来,倚在床边,泪流满面:“我不幸的妻子,还记得你的刻宇克斯吗?看着我,认认我吧!你不必再用徒然的想望盼我回来。爱琴海的一场风暴击沉了我的船,我已经沉入海底了。请你用哀悼送我进入地府吧!这样我才不至于孤单。”

哈尔西翁在睡梦中哭泣着去拥抱丈夫,却扑了个空。“等等我,”她叫道,“你飞到哪里去?让我们一块儿走!”她自己的声音惊醒了她。她跳了起来,急切地注视周围,想看看丈夫是不是还在。当发现一切成空后,哈尔西翁哭喊着撕扯自己的衣衫和头发,诉说着昔日的爱情,悔恨自己没能和丈夫一起葬身大海。

在天愿作比翼鸟

清晨,哈尔西翁走到海滨,这里是最后看见丈夫的地方。她努力地回忆着过去生活的每一个小插曲,丈夫的一颦一笑,这时,波涛把一具尸体推送前来,竟然是她最亲爱的丈夫。她向他伸出了颤抖的手,叫道:“啊,最亲爱的丈夫!难道你就这样地回到我的身边?”

靠近海岸立着一道护堤。哈尔西翁跳上了这条护堤,准备扑进海里。可是这时她却飞了起来,扑打着双翼,喉咙里发出哀鸣。她用自己的翼膀遮护着丈夫的肢体,用自己角质的喙和他亲吻,刻宇克斯感觉到了她的爱抚,在众神的怜悯下,两人双双化成了翠鸟,从此在海上比翼双飞,不离不弃。在冬至前后有七个平静的日子,是哈尔西翁孵卵育雏的时候。她的鸟巢就漂浮在水面上。风神把风都管束起来,不让它们到海里兴风作浪。为了自己孙儿们的安全,他宁肯失去大海的好感。这也算是一种补偿吧。

桑葚为什么那么紫红

我承认,故事讲到现在,我有一点抑郁。我开始对古希腊人的爱情观产生严重怀疑。爱情的甜蜜和美好在这里销声匿迹,留下的只是血淋淋、悲戚戚的孽缘,让人欷觑叹惋。梁山伯与祝英台固然成爱情绝唱,但感受多了也难免消化不良。也许爱情里还是需要一个温暖的小品让人会心一笑,不过可惜的是,下面的故事还是一样悲凄。

记得以前在南方读书的时候,见到有小贩兜售桑葚。好奇之下买来一尝,虽然恳切的嘴巴得到美味的慰藉,可双手却被桑葚的汁液染成了紫红。那时候还没读到希腊神话,不知道原来这酸甜的滋味背后,竟是一个罗密欧与朱丽叶式的凄美哀婉的爱情故事。

皮拉摩斯和提斯柏是古巴比伦的一对年轻人。所谓帅哥靓妹一相逢便胜却无数,更何况他们是一墙相隔的邻居。于是近水楼台,青梅竹马的两个青年人自然而然擦出了爱情的火花。而且很快,这火花就烧成了熊熊的火焰。在那个还有所谓“纯情”的年代,他们一心一意地希望彼此可以厮守终老,可不曾想却遭到双方父母的严厉反对。原因是什么史料没有记载,但想来多半也是你借我家一只鸡忘了还,我把水倒在你家门前之类的俗事。不过,无数的私奔经验告诉我们,所谓争取爱情自由就是“上有政策下有对策”,父母可以捆得住脚,但是管不住心。

不知是爱神的恶作剧还是有意的成全,两家房屋相接的那堵墙上有一道裂缝。它从未引起人们的注意,偏偏给两情人发现了。也许这就是所谓爱情的伟大力量。这道裂缝成了他们互通款曲的通道,柔情蜜意不断通过裂缝来回传递。两人隔墙而立,对着缝隙轻轻诉说,定下三生之约。夜幕降临,他们必须分手的时候,这对情人便将嘴唇贴在墙上,想象着给予彼此一个冰凉的吻。因为他们没法挨得更近了。

但这狭小的缝隙再也盛放不下彼此的炙热深情。做一对触不到的恋人虽然浪漫,但绝不实用。于是二人商定,趁夜深人静的时刻,他们要躲过父母的监视,悄悄地来到外面约会。为了保证彼此接头顺利,他们约定在城外着名的建筑尼诺斯墓地见面,先到的人必须在清泉旁的白桑树下等候着,而且不见不散。一切都商量妥当,两人急不可待地等待着夜神的降临。

夜之女神尼克斯终于驾着马车飞临天空。这边提斯柏小心翼翼地避过家人的耳目偷偷地溜出了家门。在夜色的掩护下,提斯柏一路小跑,即将见到情人的兴奋让她气喘吁吁。她用面纱遮着脸,不一会儿就来到了约好的地点。暮色里,提斯柏独自静坐在大树下期待着这“尾生之约”,心里还不停地向尼诺斯王祈祷保佑两人的爱情。可就在这时,一头母狮突然出现并向她走了过来。不得不承认,那时候的野生动物保护工作,政府做得确实很到位,不像现在,连只华南虎都真假莫辨。这头狮子明显刚饱餐过猎物,满嘴喷着血腥,它朝着泉水走过去估计是打算饮水止渴。提斯柏见到狮子,吓得魂飞魄散,拔腿就逃,最后躲进一个岩洞里藏身。可巧奔跑时面纱却掉在地上,母狮在泉边饮完了水,正准备转身返回树林去,忽然看到地上的面纱,也许沾满鲜血的嘴实在有碍观瞻,于是决定拿它来擦擦嘴,结果用力过猛,面纱撕碎了。狮子不晓得,它这一撕,碎的还有两颗相爱却苦难的心。

那边,皮拉摩斯因为有事耽搁,来晚了一步(所以这件事用血的教训告诉我们,约会千万不要迟到)。他来到约会的地点,四下眺望却不见提斯柏的身影。心里正忐忑是不是爱人放了自己“鸽子”,却忽然发现了沙地上狮子的脚印。皮拉摩斯瞬间大脑一片空白,而更可怕的是那块沾满血迹、撕破了的面纱,皮拉摩斯一眼就认出了它。他诅咒着自己,抱着脑袋绝望地喊着,可怜的提斯柏,是我害了你。是我引诱你来这该死的地方,却保护不了你。你等着,我这就跟你来。说罢,他捡起面纱,来到约定相会的白桑树下,他不断亲吻着面纱,紧接着突然拔出剑,向自己的心窝猛刺进去。鲜血立刻喷射出来,桑树的白葚都被染红了;鲜血渗入土壤,滋润着树的根部,白色的桑树变成了紫红,那是情人的鲜血。

这一切提斯柏一无所知。看见狮子离开,惊魂未定的她心里惦念着情人,于是小心翼翼地走了出来,焦急地寻找着皮拉摩斯。她来到约会地点,却没有发现爱人的身影。她怀疑是自己走错了地方,因为桑树的颜色变成了红色,可尼诺斯的墓碑明明就在这里。正在犹疑的时候,提斯柏看到一个躺在地上痛苦挣扎的身影。她吓了一跳,悄悄走上前去准备一探究竟。心还想着,亲爱的皮拉摩斯今天还真是一个惊魂之夜。可当她认出那垂死的人正是自己的心上人时,提斯柏顿时气结,放声痛哭。她紧紧地搂住爱人渐渐冰冷的身体,不断亲吻着他冰凉的嘴唇,伤心的泪水溅湿了情人的脸颊。提斯柏痛苦地自责着,“皮拉斯摩,”她哭喊道,“这是怎么回事?回答我啊,皮拉摩斯。这是你的提斯柏在跟你讲话。”听到提斯柏的名字,皮拉摩斯费力地睁开了眼睛,眼中一瞬间的光芒之后却又重重合上了。这时,提斯柏看到皮拉斯摩手中紧攥着的自己沾满血迹的面纱和滑落在身边的利剑,明白了一切。懊恼、悔恨,都不足以形容她此刻的心情。此时此刻,她只有一个念头,“你为了我亲手杀死了自己,是我害了你,我要跟你一起死。让我们在黄泉再相会吧”。临别前,她朝着家的方向,哀求两家父母不要拒绝他们共同的要求,在他们死后把两人合葬在一座坟墓里。说完,就把剑刺进了自己的胸膛。提斯柏握着爱人的手,倒在了他的身旁。

生不能同衾,死亦同穴。最终她的父母尊重她的遗愿,把两人合葬在同一座坟墓。他们的鲜血汇到一起,渗进地里,渗入了桑树的根须,从此以后,桑树结的桑葚便成了紫红色的。紫红的桑葚也成为这一段爱情悲剧的证物。

闪光的金发

“女大不中留”,这句话对于梅加拉城国王尼索斯来说,可能比任何人体会都深。女儿爱上想要夺取自己江山的仇敌,还将夺城秘籍买一送一,这叫老国王如何不无语问苍天。

话说,克里特国王弥诺斯率领大军对尼索斯治下的梅加拉发动了战争。可攻城战打了六个月,梅加拉城却固若金汤。局势似乎正在朝着持久战的方向发展,这当然是弥诺斯所不愿意看到的,他没有那么多的粮草。情急之下,弥诺斯卜了一卦,算命先生神秘兮兮地只说了一个词,“千钧一发”。颇有慧根的弥诺斯稍一沉思就明白了怎么回事。原来,梅加拉城国王尼索斯头上有一绺金光闪闪的头发,这是他的命发,夺得此发,必下城池。可是,这无异于给猫挂铃铛,怎么才能得到这绺头发呢,弥诺斯有些犯难了。

正所谓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弥诺斯不曾想到,运气竟然自动送货上门了。尼索斯有一个女儿叫斯库拉,待字闺中,可能闲来读了太多言情小说,对爱情充满了冒险式的憧憬。战争更是让她兴奋,她多么希望有一个英俊勇敢的将军能成为自己的夫君。而在梅加拉城墙上有一个塔楼,可以俯瞰弥诺斯王及其军队驻扎的城外平地。斯库拉常常跑到塔楼上去,看看敌人的营帐。围城的日子一久,她也就能认出敌人的各个首领。特别是弥诺斯王,引起了她极大的关注。弥诺斯戴着头盔,拿着盾牌,和自己心中的完美情人一模一样。他投掷标枪或拉开强弓时,健美的姿态简直胜过阿波罗。斯库拉就再也不能控制自己了。她几乎陷入对弥诺斯的迷狂,甚至对他手中拿着的武器和缰绳也产生了妒忌。她想穿过敌营到他那里去,甚至冲动地想从塔楼直接跳到他的营帐中去,或者为他打开城门,或者做些别的,只要能对他有利。爱情早已令斯库拉把阶级斗争抛在了脑后,她一门心思地只想着如何能接近弥诺斯,让他接受自己。

她总是坐在塔楼上自言自语,不知该感谢还是憎恨这场战争。她悲哀弥诺斯是她的敌人;高兴的是不管怎样战争使自己认识了他。她甚至幻想自己成为人质飞到他的营中,向他大方臣服。想到父亲,斯库拉有一丝迟疑,但她很快转念一想,认为有时候对一个城市来说无疑还是被征服的好,只要征服者宽宏大量。而弥诺斯无疑是有这权利的。所以她愿意让爱情来为他打开大门,即使上刀山下火海也要达到目的。何况还不需要上刀山下火海,她只需要父亲头上的那绺金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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