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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章 神只之爱(5)

厄洛斯的出走让普绪刻傻了眼。事情怎么演变成了现在这样。她被自己背叛诺言、烧伤并失去了心爱的丈夫的痛苦煎熬不休,甚至想到了自尽。可是自己是蝴蝶的化身,在水里沉不下去,只好扑扇着翅膀回到地面。无奈中,她只好向众神求助,但无人甘冒爱神的怀恨和报复。绝望之中,普绪刻决心向爱神本人求情。

仇人相见分外眼红,何况还是自动送上门的。爱神决定好好摆摆谱,治治这不识时务的小丫头。彼时厄洛斯从普绪刻那里跑回了母亲身边医治烧伤。爱神听说儿子娶了普绪刻,而普绪刻又背叛了他,便发誓要严厉惩罚普绪刻。所以当普绪刻祈求爱神的原谅时,阿佛洛狄忒指责并嘲弄普绪刻不守信誉且容貌平平。对她说她求得原谅的唯一希望是去完成一些必需的艰苦工作。这些工作显然是无法完成的,比如爱神把麦种、谷子和罂粟花混为一堆,命令普绪刻在天黑以前分拣出来。好在吉人自有天相,就在普绪刻绝望之际,一群热情的蚂蚁帮她完成了任务。爱神回来看到后,更加恼怒。

此后,爱神交给普绪刻一件又一件几乎不可能的任务,比如从凶狠的绵羊身上剪取金色的羊毛,从死亡之河中汲取黑水等等。每一次她都自信普绪刻根本无法完成,但普绪刻每次都得到意想不到的帮助,完成了任务。终于,伤愈的厄洛斯又开始想念他的妻子,他找到普绪刻,温柔地责备了她先前的背信,告诉她她的寻找结束了。厄洛斯希望与普绪刻重修旧好,因此他求诸众神之王宙斯,恳求他准许普绪刻永生不死。宙斯同意了,在众神议会前当众封普绪刻为女神,厄洛斯和普绪刻举行了盛大的婚礼。

仇人一遭成儿媳,爱神似乎也很高兴,因为从此普绪刻将居住在天堂而不再生活于人间,世界上的人们便不会再为普绪刻的美丽所吸引,而会继续崇拜她自己了。

夜莺和燕子的故事

小时候读儿歌,“小燕子,穿花衣,年年春天来这里”。在中国人的印象里,燕子是美丽和勤劳的代言人,穿着一袭黑色燕尾服,绅士范儿十足。它也成为历代文人骚客歌咏抒怀的对象。唐人郑谷有诗云,“闲几砚中窥水浅,落花径里得泥香”,特别是第一句,勾勒出一个淘气活泼的燕子形象。这样的燕子,始终是应该和美好相联系的,可是在希腊神话里,它的来历却是一段伤心而残忍的故事。

雅典国王潘狄翁娶了一位美丽的水泽仙女宙克西佩为妻,生下孪生儿子厄瑞克透斯和波特斯,还有两个漂亮的女儿普洛克涅和菲罗墨拉。后来,底比斯国王拉布达科斯因为边界问题和潘狄翁没谈拢,于是率领军队侵入阿提喀。虽然雅典人奋力抵抗,但终归势单力薄,只能龟缩城内。眼看底比斯大军兵临城下,情急之下,潘狄翁只得向色雷斯国王忒瑞俄斯求援。忒瑞俄斯是战神阿瑞斯的一个儿子,子承父业,忒瑞俄斯生得也是孔武有力,特别能战斗。果然,忒瑞俄斯如神兵天降,率领大军将拉布达科斯赶出了雅典。感激之下,潘狄翁无以为报,就决定把女儿作为礼物送给忒瑞俄斯。也许是天注定,据野史记载,婚礼当时就不太和谐,有人看到复仇女神挥舞着从葬礼上拿来的昏暗火把在附近转悠。但不管怎样,夫妻俩婚后生活得还是很幸福,他们一起回到了色雷斯,翌年,普洛克涅生下了儿子伊堤斯。

不知不觉过去了五年,普洛克涅远离家园,感到异常孤寂,尤其对穿着开裆裤一起长大的妹妹菲罗墨拉特别想念。于是普洛克涅撒着娇对忒瑞俄斯说,达令,人家很想妹妹,如果你爱我的话,就请让我回雅典去,把我妹妹接来,或者你去那里,将她接来,如此这般。甚至把说给父亲听的借口也教给了丈夫。可怜的普洛克涅不能掐也不会算,她不知道正是这个决定毁了妹妹,也毁了自己的一生。

忒瑞俄斯马上就同意了,带着仆人,乘船驶往雅典,不久到了雅典的海港城市拜里厄司,受到岳父的热情接待。还在进城的途中,忒瑞俄斯就转告了妻子的愿望,并向国王保证,菲罗墨拉不会待多长时间。到了宫殿后,菲罗墨拉亲自前来问候姐夫忒瑞俄斯,不断地向他询问姐姐的情况。菲罗墨拉热切地想要获得姐姐的消息,可姐夫却热切地盯着她。眼前的菲罗墨拉如此光彩照人,忒瑞俄斯暗下决心一定要得到她。忒瑞俄斯一面添油加醋地诉说着普洛克涅对妹妹的思念之情,一面暗自盘算着不可告人的计划。说到动情之处,还撑起袖子抹把眼泪,这更加激起了菲罗墨拉对姐姐的渴念,她急忙恳求父亲同意自己去看望姐姐。潘狄翁感到一种莫名的不安,但还是同意了菲罗墨拉的色雷斯之行。临别送行,自然少不了依依惜别,父女痛哭,这些暂先按下不表。

单说菲罗墨拉和忒瑞俄斯来到色雷斯后,忒瑞俄斯却悄悄地把菲罗墨拉带进密林深处,把她锁在一间牧人小屋里。菲罗墨拉又惊又怕,流着泪打听姐姐的情况。忒瑞俄斯谎称普洛克涅已经死了,为了不让潘狄翁哀伤,他故意编造了邀请菲罗墨拉的故事。在忒瑞俄斯的软硬兼施下,菲罗墨拉只得流着痛苦的眼泪不情愿地成了忒瑞俄斯的妻子。但不久,菲罗墨拉无意中听到仆人们的议论,知道普洛克涅还活着,于是跑去和忒瑞俄斯理论,她狠狠地诅咒他,发誓要把他卑鄙的行径和罪恶的伎俩公之于众,让人人都知道他是一个无耻的人。

她的话激怒了忒瑞俄斯,同时,他也感到十分害怕。为了预防万一,忒瑞俄斯残忍地割掉了菲罗墨拉的舌头,把她关在奴隶们居住的地方。忒瑞俄斯回到宫殿,普洛克涅问他,怎么没有同妹妹一起回来。这时他假惺惺地含着眼泪说,菲罗墨拉已经死了,并已埋葬了。然而菲罗墨拉没有死,她顽强地活了下来。虽然不能言语,但是苦难却把她锤炼得像钢铁一样坚强,她费力地织成了一块麻布,然后比画着哀求仆人们帮她送到姐姐那里。仆人不知道其中的奥妙便答应了。普洛克涅摊开麻布,发现了上面的字样,也知道了丈夫所干的骇人听闻的暴行。那一刻,她的全部思想只剩下两个字:“报仇!”

与此同时,神谕警告忒瑞俄斯,伊堤斯将死于血缘亲人之手。忒瑞俄斯怀疑他兄弟德律阿斯阴谋残杀以夺取王位,乘他不备用斧头将他砍死。同一天,普洛克涅躲过看守,悄悄地走近孤零零的小屋,她破门而入,放出了菲罗墨拉。那时菲罗墨拉正在房间唠叨着谁也听不懂的话语,绕着屋子转圈奔跑。普洛克涅把妹妹藏在一间密室里,告诉她我们一定要复仇。

这时,她的儿子伊堤斯走进来问候母亲,抱着母亲的脖子亲吻。普洛克涅有片刻的心软,可是伊堤斯长得和他罪恶的父亲如此相像,接着,希腊史上最残忍的一幕出现了,她一把推开孩子,拿出一把尖刀,怀着疯狂的复仇愿望,刺进亲生儿子的心口。然后取出内脏,在铜锅里把他烘熟,等忒瑞俄斯回来以后给他吃。

晚上,忒瑞俄斯回宫用膳。当意识到他吃的是儿子的肉时,忒瑞俄斯便抓起杀死德律阿斯的斧头,紧紧追逐逃出王宫的两姐妹。他很快追上她们,正要犯一刀两命的杀人罪时,早已不寒而栗的众神看不下去了,神只把他们三人都变成了鸟。普洛克涅变成燕子;菲罗墨拉成了夜莺;忒瑞俄斯是戴胜鸟。福克斯人说没有一只燕子敢在道里斯或附近地区筑窝,没有夜莺敢唱歌,因为众神们惧怕忒瑞俄斯。燕子没有舌头,总是尖声叫喊,绕圈飞行;戴胜鸟总拍打翅膀追逐燕子,叫着“普?普?”夜莺飞回雅典,永不停歇地为她无意中置于死地的伊堤斯哀悼,总是唱着“伊堤!伊提!”

情欲不能专一,只能专横,普洛克涅由爱生仇,终酿弑子悲剧。缘起缘灭,让我们共念阿弥陀佛。这就是发生在希腊的燕子和夜莺的传说。很残忍很暴力。

滥用修辞的恶果

许多爱情专家在解读夫妻关系的时候,总是反复提到“沟通”的重要性。爱情从起源上就不能摆脱伤与飞的特征,两颗心想要完全融合是何其困难,所以刻法罗斯与普罗克里斯用血的教训印证了这个道理:多一份沟通,少一份猜疑,这个世界会变得更美好。

刻法罗斯是一位俊美的猎人,他与雅典公主普罗克里斯真诚相爱并结了婚。婚后两人生活幸福,可刻法罗斯偏偏喜欢“好事多磨”,他想考验妻子是否忠贞,就谎称离家八年后再回来,期限未满他就乔装成外乡人归来,以许多赠品引诱普罗克里斯变心,普罗克里斯不为陌生人所动,表示只爱刻法罗斯,并永远忠诚于他。事情到这里就应该以大团圆结局结束了,刻法罗斯大可以感动地抱着妻子说一些只有情人间才能说的傻话,然后王子公主幸福地在一起。可刻法罗斯玩试探玩上了瘾,把这个疯狂的试验当成了拍卖会,不断增加筹码,普罗克里斯终于动摇了。刻法罗斯立刻恢复了本来面目,大声指责着妻子的不贞节。

普罗克里斯羞愧难言,悲伤地离开了刻法罗斯家,来到了克里特岛,成为狩猎女神阿尔忒弥斯的随从。普罗克里斯心思细密,化装技术又好,因此深得女神喜爱。女神给了她一支每投必中的矛和一头奔跑神速的狗,据说那只狗在快要追上野外跑得最快的狐狸时,突然和狐狸一起变成了石头。这是因为创造这两个动物并欣赏它们速度的神们不愿看到两者中的任何一个取胜。至于那支予,它命中注定要带来厄运。恐怕阿尔忒弥斯也不会想到,正是自己间接把最宠爱侍女送给了哈得斯。而这一次,普罗克里斯自己乔装打扮去试探引诱刻法罗斯,刻法罗斯自然没有认出面前这位漂亮的女人就是自己的妻子。普罗克里斯许诺如果刻法罗斯与她相好,她就把女神百发百中的矛送给他,但刻法罗斯没有动心,于是普罗克里斯拆穿骗局,夫妻俩和好如初,这也算一报还一报吧。

后来,不巧的是黎明女神厄俄斯爱上了刻法罗斯,她把他拐走,百般爱护,千方百计想讨他喜欢,可是白费心血。刻法罗斯这一次吸取了教训,他表示,自己爱他年轻的妻子普罗克里斯更甚于女神。最后,厄俄斯生气地把他打发走了,并对他喊道:“滚吧,没有良心的凡人,守着你的妻子去吧,不过有一天你会为重新见到她而后悔的。”刻法罗斯以为这是厄俄斯的一句气话,也没有放在心上,回到家后继续和妻子过着太平日子。但后来剧情的发展证明,黎明女神说的那一句气话是彻头彻尾的诅咒。

其实,从刻法罗斯回到家的那一刻,普罗克里斯的心里就发生了变化。做妻子的没有表现出来,刻法罗斯也丝毫没有觉察到。这注定了他们的悲剧。

刻法罗斯有个习惯,或者说是怪癖,打猎打累了的时候,总要到某个阴凉的处躺下吹吹风。有时他还会大声地说:“来吧,温柔的奥拉,甜蜜的微风女神,来消消我身上炙人的热气吧。”不知道是谁,错以为他是在对一个少女说话,就把这个秘密告诉了普罗克里斯。回想往事,她左思右想放不下心来,第二天早晨她偷偷地尾随丈夫出来并藏身在告密者指点过的地方。

刻法罗斯在打猎打累之后像往常一样躺到了绿色的岸边并呼着奥拉的名字。突然他听到——他认为他听到了灌木丛中传出一声呜咽。他以为那是某种野兽的声音,就一予掷了过去。一声尖叫使他明白予肯定准确地击中了目标。

结果,他跑过去,从地上抱起了受伤的普罗克里斯。她临终无力地睁开了眼睛,勉强地说出了这番话:“我求你,如果你爱过我的话,如果我确实值得你爱的话,我的夫君,答应我最后的一个请求吧,千万不要跟这个可恶的和风结婚!”说着,她躺在丈夫的怀抱中死去了。刻法罗斯立刻明白了一切,心中更加悲痛,原来是自己滥用修辞害死了妻子。待他把事情解释清楚,普罗克里斯已经微笑着闭上了眼睛,灵魂被塔耳塔罗斯接走了。

后来,刻法罗斯被逐出了雅典,前往有七座城门的忒拜。以后虽多有英勇建树,但总是闷闷不乐。说话也变得谨小慎微起来,毕竟是妻子用生命的代价换来的。现在,英语里就常用suspicion of Procris(普罗克里斯的猜疑)表示这种“无谓的猜疑”。

海上的比翼鸟

中国人常用“在天愿作比翼鸟,在地愿为连理枝”比喻夫妻情深。在希腊神话中,也有这样一对比翼鸟——刻宇克斯和哈尔西翁在众神乌烟瘴气的爱情中,他们虽然爱得凄婉,却难得保持着一份纯净,还原爱情最初的本真。

诀别

刻宇克斯是启明星赫斯佩罗斯的儿子,也是一位唐太宗式的人物。作为帖撒利亚的王,他把整个国家治理得井井有条,个人魅力更是无法阻挡。他身上所发出的耀眼光辉总是让人不禁想起他的父亲。他娶了风神的女儿——美丽的哈尔西翁。夫妻俩伉俪情深,是一对羡煞旁人的佳偶。也许是受到了私生活混乱的众神的嫉妒,一场噩运却不知不觉降临到了他们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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