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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章 神只之爱(4)

一天清晨,厄科看到了正和一头陷到捕网中的鹿搏斗的那喀索斯,仙女一下子就爱上了这个俊美的年轻人。神啊,怎么能有这么好看的人呢!她的眼睛仿佛直接嵌在了眼前这个美少年的身上,她想用甜言蜜语诱惑这个英俊的少年,却奈何发不出任何声音。她只能一动不动地凝视着那喀索斯。

自恋的人通常也很敏感。那喀索斯感觉到有人注视着他。他高声喊道“谁在这里?”可得到的只有厄科短促的回音,让那喀索斯摸不着头脑。那喀索斯惊诧地看了看四周,没有任何人影。他很奇怪,便又高喊了一声:“这里,快到我这里来!”厄科一听,高兴极了,以为是少年让她去他那里,于是重复道:“到我这里来!”

再也无法压抑心中爱欲的仙女跑出隐身的树林,张开双臂扑向美丽的那喀索斯。惊慌气恼的那喀索斯一见又来了一个“狂蜂浪蝶”,于是顿生厌恶,一把把她推开,飞快地逃到了阴暗的树林深处。厄科急忙跟了进去想解释一下,可奈何她一句话也说不出来。那喀索斯从她的视线中飞奔而去。后面的几个星期,厄科一直在树林中寻找着惊鸿一瞥的爱人。她不吃不睡,在无穷无尽的单相思中日渐憔悴,她的整个身体开始慢慢消失,最后仅仅留下声音。直到今天,可怜的厄科还在世界各地的山林中徘徊,寻找着那喀索斯。可冷酷自恋的美少年那喀索斯依然扮演着他的“三不男人”形象,不主动、不答应、不负责,全心全意地爱着自己。

最爱的人是我自己

厄科香消玉殒了,可那喀索斯继续过着他目中无人、孤芳自赏的生活。直到遇见了自己。

一个春日的下午,他在山上打猎,觉得又累又渴,于是找到了一条清澈透明的小溪。这小溪从没有被污染过,也从未掉进过断枝残叶,甚至没有一片花瓣浮在水面,清洁透明的就像镜子一样。那喀索斯欣喜地蹲到溪水旁,小心翼翼地把头探近水面。

阿弥尼厄斯的诅咒应验了。虽然那喀索斯看过很多次自己的影子,但他从未见过自己的面容。因此当他见到自己映在水中清晰的倒影时,他被那无法言喻的美貌震惊了。金子般的卷发、吹弹可破的脸庞、鲜艳欲滴的红唇,这世上竟还有如他般的绝美容颜。而此时水中美丽的面孔也正专注地盯着他,那喀索斯第一次感受到了爱神的感召。

他凝视着水中的影像,眼神里充满炙热的爱慕。他慢慢地俯身挨向水面,想去亲吻那美丽的脸,同时伸出双臂想拥抱水中的少年。那喀索斯无可救药地爱上了自己的影子,那么的浑然忘我,那么的投入,完全没有想到这只是另外一个自己。水中的爱人似乎也在诱惑他,回应他,也把双手向他伸去,可他吻到的却只是冰冷透亮的溪水。那喀索斯赶紧向后退去,这时水面泛起一阵涟漪,爱人顿时不见了。那喀索斯以为水中的美少年不喜欢他所以跑掉了,就像他自己以前常做的那样。于是伤心地哭了起来。过了一会儿,水面重新平静下来,美丽的面孔又浮现出来。若即若离的爱人让他满心痛苦。

那喀索斯又一次向水中的影像伸出手,可是他刚碰触到水面,影子就在波光中再次消失了。那喀索斯现在相信自己是不受他欢迎的,他痛苦地撕扯着自己的头发,用手狠狠地揉搓着自己的面孔。这时水面再次平静下来,他又看到了至爱的脸,鬓发蓬乱,面容苍白,仿佛经受过内心的挣扎。少年的心被这副景象刺痛了,他痛哭起来,诅咒着把他们天人相隔的溪水,恳求爱人从这片该死的水里出来与他相见,这时暮色降临了,黑暗掩盖了树林,但是那喀索斯毫无察觉,他忘记了一切,除了水中那个总是躲着他的美少年。疲惫忧伤的那喀索斯喃喃呼唤着爱人归来,让他能再见一面。

伤心至极的那喀索斯终于在溪水边沉沉睡去。当黎明女神的第一缕朝霞透过树丛时,那喀索斯又开始目不转睛地盯着水中的影像,现在那张脸已变得枯槁、憔悴,他伸出手想去抚慰挚爱的面颊,却迎来又一次失望。那喀索斯痛苦地看着水中的影像,清晨的风让他忽然有所感悟,他的脑海中渐渐出现了一个可怕的想法,他意识到自己恐怕是爱上自己,他所爱的就是他所拥有的。

可是对自己的爱已经无法自拔。他成百上千次地对着溪水喊着我爱你,我爱你,可声音越来越微弱。那张脸,就像厄科一样,虽然蠕动着嘴唇,却发不出任何声音。没有希望,又不忍离去,最后,体力消耗殆尽的那喀索斯用几不可闻的声音对自己的影子说:“永别了,我的爱人。”

那喀索斯的头垂了下来,他倒在岸边的绿草地上,那喀索斯死了。山林女神们发现了他,为他准备了坟冢,可当她们去抬他时,尸体消失了。在那喀索斯倒下的地方,草中长出了一株香气四溢的花,金色的花瓣镶着白色的边,后来人们把它叫做那喀索斯——水仙花。花开时倒映在水中,孤芳自赏,但没过几天,就花落叶败而凋零,就像美丽不幸的那喀索斯的身世。

后来,那喀索斯就成为“自恋”的象征。

刺客与情人

我们常说爱情里伤人也会自伤,而另一个更为浪漫的说法就是“中了丘比特之箭”。丘比特是小爱神在罗马神话里的曾用名,在希腊神话中他还有一个名字“厄洛斯”。不过两个名字,两种效果。就像某人非常了解冰心,可是不知道谁是谢婉莹一样。不过为尊重希腊人民的文化传统,下面故事中将采用“厄洛斯”这个名字。

厄洛斯是奥林匹斯山不折不扣的“太子党”。他的母亲是全神界最美的“交际花”爱神阿佛洛狄忒,父亲则是奥林匹斯的国防部长战神阿瑞斯。美丽与肌肉的梦幻组合,造就了同样是美貌与智慧并重的厄洛斯。而母亲在众多的子女中独独将他选作自己的跟班,大约也正是看上了他在爱情里游戏人间的态度。西方的一些油画常把厄洛斯描绘为一个乳臭未干的胖乎乎的小男孩,整天呼扇着小翅膀,拿着金箭洒向人间都是爱。可是,正如爱情并非都是正大无私的奉献一样,你也不能忘了他手里的铅箭。实际上,在希腊神话里,厄洛斯是被塑造成了一个顽皮少年形象,他的标志性的翅膀和弓箭被继续保留,所不同的就是可能要用加大号的。他经常与母亲在一起,蒙着眼睛,恶作剧般地到处乱飞乱射,中了金箭的人要产生爱情,中了铅箭的要拒绝爱情,这估计也是人们所谓“爱情是盲目的”的一种隐喻。当然,爱情是一把双刃剑,任你如何小心翼翼,也会不小心伤到自己,就算是爱神那亦如何?起码小爱神厄洛斯就以身作则了一回。

杀机

厄洛斯是阿佛洛狄忒的随从,一切工作都要听指挥。这一天,阿佛洛狄忒找到了厄洛斯,对他说,宝宝,你想不想当刺客啊,去成为万众瞩目的大英雄?被母亲这一忽悠,本是孩童心性的厄洛斯更是玩心大起,他忽闪着自己的大眼睛,脸蛋儿涨得通红,激动地大喊着“very cool!”知子莫若母。阿佛洛狄忒当然知道怎样才能打动这个小祖宗的心,让他情愿为自己卖命。眼见目的达成,爱神对厄洛斯面授机宜,如此这般一番之后,把整个刺杀任务和盘托出。然后免不了母子依依惜别,泪洒征程。阿佛洛狄忒更是当场许诺,厄洛斯完成任务回来就给他包饺子。

事实证明,爱神阿佛洛狄忒就是一个大忽悠。她所谓的刺客英雄梦不过是为了成全自己的虚荣心。作为“胸大无脑”的典型代表,爱神恨一个人的原因通常和爱一个人的原因一样简单,不外乎就是“她比较美”或者“她比我美”。这一次,令爱神心生不满的是公主普绪刻。普绪刻是一个非常美丽的小萝莉,更被国民奉为“全民偶像”,臣民们不惜误工罢课千里迢迢来到京城,就是为了一睹偶像风采,据说该国当年的GDP因此下跌好几个百分点。而更严重的后果是因此得罪了爱神阿佛洛狄忒,因为仰慕草根偶像,国民们以至于忘了祭祀伟大的爱神。阿佛洛狄忒于是迁怒于普绪刻,因此便有了这项暗杀任务。

据破解的奥林匹斯山机密文件显示,阿佛洛狄忒当时的计划是,趁普绪刻睡觉时,让厄洛斯用金箭刺伤她,让她睁开眼时爱上一个极其丑陋、粗鄙、奸猾、缺德、贫穷的小子。另外,爱神的花园里有苦水泉和甜水泉,自然还要给她一点苦水尝尝。但命运女神还是和她开了一个巨大的玩笑。

行刺

厄洛斯蹑手蹑脚地走进了普绪刻的睡房。粉色的帷幔,氤氲的芬芳,还有床上甜睡的美人,厄洛斯觉得像是来到了一个梦幻的世界。四周好静,静得厄洛斯不敢呼吸,生怕打扰可人儿的梦乡。世上竟有如此动人的睡颜,厄洛斯轻轻叹息,他忽然明白了做月神的姑姑阿尔忒弥斯为什么当初会对那个只懂睡觉的小子恩底弥翁如此痴迷。那纯真的,不被尘世打扰的容颜果然是注入人心的一剂毒药。厄洛斯觉得自己的心上裂开了一个口子,痛并快乐着。

忽然,母亲的声音在他的头上响起,厄洛斯全身一震,仿佛大梦初醒。“该死!差点忘了此行目的。”厄洛斯走近普绪刻,她是那么静、那么美。厄洛斯的手不住地颤抖,甚至拿不稳手里的金箭和盛满苦水的琥珀瓶。正在这时,普绪刻醒来了。美目流转之下,厄洛斯一阵眩晕,虽然身穿隐身衣,可厄洛斯却惊慌失措像一头迷路的幼鹿。慌乱之间,意想不到的事情发生了——金箭刺伤了厄洛斯的手。本来已是意乱情迷,如今更是万劫不复。厄洛斯不可遏抑地爱上了普绪刻。但想到这个不可能完成的任务,厄洛斯拼命压抑着自己的情念,只想一逃了之。逃跑之前,他把苦水全部倾倒在普绪刻芳香光滑的卷发上。这也为日后两人的悲欢离合埋下了伏笔。

相见欢

任务失败,厄洛斯自觉没有面目再见母亲大人阿佛洛狄忒,于是一个人悄悄隐居了起来。但最痛苦的还是对普绪刻无时无刻不在的相思。

而另一边,普绪刻由于饮了苦水,注定要经受许多磨难。后来,普绪刻的两个又丑又坏的姊妹都嫁给了王子,美丽的她却只能待字闺中。眼看要成“剩女”,着急的国王夫妇急忙来到阿波罗的神庙请求神谕,万能的神啊,让我的女儿赶快嫁出去吧云云。大凡古今中外的神仙都有一个通病,就是爱卖关子。当年白娘子寻夫是这样,现在普绪刻找婆家也是这样。最惊讶的是,两人的寻爱之所还惊人的一致,“直往高处走”。神谕告诉国王王后说,普绪刻的丈夫并非凡人,而是一个人神无法抗拒的怪物。你们把她送到哪哪儿座山上,西风神自会带她去找。既然神指明了出路,虽然听着不是那么靠谱,可还是试试吧。

这边,国王夫妇把普绪刻带到了指定地点,王后泣不成声,泪洒千行,女儿啊,以后的路就得靠你自己了,你自求多福吧。整个气氛搞得就像是向河神献祭。普绪刻战战兢兢地站在山上等待着莫名其妙的丈夫,一边等一边数绵羊。还没数到十,西风之神杰佛洛斯就应约而来,他用一阵温柔的清风将普绪刻带到了一个鲜花盛开的山谷。在那里,普绪刻“见到了”自己的丈夫。其实这样说并不准确,因为她所谓的丈夫更像是一个影子,白天看不到,只能晚上与自己相聚。虽然隐隐有些不安,但不管怎样,这个神秘浪漫的情人还是让普绪刻万分欢喜,她觉得这可能就是一种甜蜜的不安吧。

生别离

时间一长,普绪刻有些想念父母了,而且她也得向家里报个平安啊,也许可怜的父母早就以为自己葬身虎口了吧。夜里,她把这个想法和丈夫提了出来,丈夫一听,那要不就把他们接来聚聚吧。普绪刻心想这样也行,接父母来这仙境般的宫殿玩玩也好。于是翌日急急忙忙地给家里拍了一封电报,但最后来的是自己的两个姐姐。普绪刻虽然有些失望,但还是热情地接待了自己的姐妹。这两位女士作风不拘小节,混吃混喝不说,还对仆人吆五喝六,完全不把自己当外人。

但她们奇怪的是从来没有见过妹夫的尊容,夜晚也只有一个年轻的声音和她们打招呼。普绪刻解释说是丈夫不让她看到自己的真面目。姐俩儿本来对妹妹幸福的光景十分嫉妒,于是嘴上一个劲儿挑唆说,妹妹,小心啊,他可别是条巨蟒,指不定哪天就吃了你。接着便滔滔不绝、绘声绘色地讲起了村口王大妈的儿子的朋友的媳妇的离奇遭遇。普绪刻没有心情听姐姐扯淡,但内心却悄悄发生了变化,自己的丈夫到底是什么样的人呢,难道真的是什么猛兽?

她偷偷备下短刀和蜡烛,决定展开自己的冒险之旅。是夜,她趁丈夫熟睡之际,点亮了蜡烛。烛光照亮了床上人的脸庞,普绪刻惊讶地不禁失声。这哪是什么大蛇猛兽,明明是一个俊美异常的少年郎。金色卷发,还生着白色的翅膀。这个人正是厄洛斯。从这里看出,当初阿波罗那个神谕的真实性还有待考证,很难说这不是厄洛斯在背后运作的结果,毕竟大家都是一家人,阿波罗还是自己的叔叔。暗夜催发着普绪刻的情愫,她一边感谢着上帝,一边想要低头亲吻自己的丈夫。这时,一滴不识时务的蜡油掉到了厄洛斯的脸上,厄洛斯被烫醒了。他生气地质问普绪刻为什么不遵守约定云云,然后转身离开了。甚至忘记了穿上另一只鞋。

花好月圆

赌气离开的厄洛斯没有去处,只能回到母亲的身边。但一回去便被爱神变相软禁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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