幽若看了看苏子卿的脸,接着说:“林贵人是这回选秀中最早进宫的一位小主。小主位份比她低一头,按理小主是该去拜访问安的,只是林贵人也是特殊些,圣上让人不要去打扰她。
今日,新来的小主们也都进宫了,小主不如去风荷苑拜见林贵人,全一全规矩,免得又有风言风语传到萧淑妃娘娘的耳朵里,还说咱们小主是不懂规矩的。
咱们听雨轩没有主位,风荷苑那边离得近,可算得上是主位上的小主。小主按理也该去见见的。”
苏子卿听了幽若的话,甚觉句句在理,便点了点头道:“是该去拜见林贵人的。听你们说林贵人如此有趣,倒该认识一下。
只是这林贵人位份比我高,年纪却是小了我好几岁,不知该怎么称呼?
若是直呼贵人,未免显得生分些了。我听着言语中,这林贵人是不拘小节的人,我倒是有心结交,日后有人作伴,也好打发日子。”
“小主若觉得叫林贵人显得生分些,便可直接称呼姐姐便是。这宫中,位份相差不大的妃嫔,都是以姐姐妹妹相称的。
也有要好些妃嫔们,也不管什么位份高低,只管按着年纪姐姐妹妹的叫。”幽若道,“那奴婢陪小主去拜见林贵人罢。”
苏子卿点了点头,忙梳洗一番,穿了一件中规中矩的宫服,梳了不出挑的发髻,略微簪了几枝螺钿碎花簪,十分的素雅内敛。
但仅仅如此却又小家子气些,便挑了金叶片绕红玛瑙点缀团花的步摇,下面只用鎏金的流苏坠了颗珠子,但显庄重,是有意衬托别人的装束。
便由着幽若带着,出了听雨轩的正门,往南行了有半刻钟,才看到那朱红的飞檐,掩映在秋色中。
这偌大的宫中,就是做个邻居,也是相隔甚远的。由此便知这宫中的人情冷暖,与宫外是完全不一样的。
那风荷苑也是当年同听雨轩一并建的,建成以后,便没有人去住过,只院内搭了个小小的戏台子,偶尔有妃嫔在里面听一出戏罢了。
如今后宫有了湖心亭那等看戏的好去处,自然是把风荷苑就渐渐的忘记了。现下林贵人住进来,着意的收拾过一番,竟也成了清幽闲雅的好地方。
只因着那戏台子不能拆,显得有些不伦不类,但景致是极好的。不过清冷些。
苏子卿才刚到风荷苑的门口,便有人立刻进去通报了。
苏子卿的脚还未迈进门,林诗诗便迎了出来。
苏子卿略微一打量,只见一个着粉色杏花裙的瘦弱女子,如杨柳扶风,盈盈而来。
一张巴掌大小的瓜子脸,两弯细若柳叶黛色眉,一张红若含珠樱桃口。双眼顾盼生姿,自有一段风流潇洒态度,又有一番柔媚娇弱之姿。
幽若低低在苏子卿耳旁道:“这位林贵人和小主却有几分相似之处。只是媚些。不过奴婢看着好生亲切。”
苏子卿心中也作此想,只一面便觉得像是故人重逢。微微一笑,朝着林诗诗行过大礼,“臣妾听雨轩苏氏,见过林姐姐。”
林诗诗忙上前来扶起,亲热的拉住苏子卿的手,大大方方的样子,十分惹人喜爱。
“顺才人快些请起。顺才人这一身打扮当真素雅高洁。”林诗诗面含微笑,如春风拂面,“我看着,顺才人像是比我长了几岁,我怎当得姐姐。”
“不过虚长几岁罢了。”苏子卿握住林诗诗的手,心中愉快,“你我身份不同,我自然是要叫你姐姐。
那日听说姐姐选秀之事,心里总想着快快结交了才是。奈何皇上不让人打扰姐姐清净,所以今日才能得以拜见。”
“快别叫我姐姐,都叫得我不好意思了。”林诗诗一面拉住苏子卿的手往里走,一面喊宫女去倒茶,让送些精致点心来。
“姐姐虽说位份比我低些,但总归有皇上赐了封号,又是年长我几岁的,我可不好再当什么姐姐了,听得怪不好意思的。”
林诗诗把苏子卿拉到椅子前,“我这几日虽说深居简出,却也听了不少姐姐的事迹。姐姐是个可人儿,我一见便觉得亲切,好像是以前就认识的,到真真是为姐姐鸣不平。
那萧淑妃真的就如此跋扈么?那日,也是给了我不少脸色的。不知皇上为何会纵容她这般。”
苏子卿听林诗诗这么说,断定了她是真心结交自己,而且又是个年轻不懂事的孩子,也不懂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
再看看她这里伺候的几个宫女,也都是年纪轻轻的,想必进宫也不会太久,自然不会懂得怎么提点自家小主。
苏子卿立刻用手指按在唇上,轻声道:“这话可别再当着人说了。”
林诗诗自然不明白,但看苏子卿表情凝重,也就疑惑着住了嘴。
这时宫女把热茶奉了上来,乃是今年的新茶,远远就闻见沁人心脾的茶香,点心也摆好了。
苏子卿随意看了看那几个宫女,挥了挥手,“都下去吧,让我们姐妹好好说会儿话,不叫你们,不许进来。”
几个宫女们便退了下去,幽若用眼神示意了苏子卿一下,也跟着退下了。
见左右皆被摒退,林诗诗忙问:“不知姐姐刚才的话什么意思,还请姐姐赐教。”
苏子卿先站到窗边望了望,故意把镂空雕花的窗户推得大开,又将门敞着,才坐回椅子上,慢慢品着香茶。
“若要说悄悄话,何不关了门窗?”林诗诗不解。
“姐姐不知,倘若我们关了门窗,有人在外面听墙角,这屋内是一概不知的,除非有人放哨。可那样,岂不显得我们有见不得人的事?
如此开着,到没人敢来近前偷听我们谈话了。就算是来了,也能被一眼看见,是听不到什么的。”苏子卿解释。
林诗诗连连点头道:“姐姐真是聪慧,这法子我却想不到,我当真是个笨人!只是,真有人会偷听我们谈话吗?”
“姐姐,过誉了。不过是因为姐姐久居深闺,又是单纯善良之人罢了。一切还是防范于未然的好。”苏子卿道,“我的心地是没有姐姐这般干净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