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回家路上少女又碰到了梦太郎,他和一群跟他差不多大的小孩躲在村口石柱子后面正在商量什么。可能是讨论的太投入,少女靠近的时候居然没人发觉。所以当她开口说话时,孩子们都被吓了一大跳。
“姐姐,你不要这样!”梦太郎生气的样子像个小猴子,其他人却没有过多的表情,也许是这个村子的小孩受到大人的影响,也变得越来越冷默。
少女半哄半诱惑的说道:“小朋友们,要不要和姐姐一起玩好玩的游戏啊?”
小孩们听后都跃跃欲试,却在其中一个长得最壮的男孩“哼”了一声后,又都慢慢安静下来。看来,这个男孩是这群孩子里的孩子王了。
没办法,得先搞定最厉害的。于是少女从口袋里拿出早上荣吉给她的鸡蛋,在大家面前晃了一圈。
“要是谁告诉我你们在商量什么,我就把鸡蛋送给谁。”
鸡蛋瞬间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力,个个都争着要回答,已经全然忘记孩子王的那声“哼”。
少女眼看达到目的,又抛出一个选择。“想要跟我说说荣吉哥哥的人举手。”
“我!”
“我!”
“我!”
小孩们纷纷举起手来,而那个孩子王只是眼神不屑地望着这边。
孟澄一趁热打铁继续提问:“荣吉哥哥当真是奸细之子?”
“当然是真的!城里的士兵来村子里搜查的时候,全村的人都看见了。”个子较高的小男孩言辞凿凿。
这时,梦太郎补充道:“对呀!要不是健次郎哥哥出手相救,荣吉哥哥早就被抓走了。”
现在,少女的耳朵里又出现了一个有疑问的人物。她思考了一会儿,问道:“那健次郎哥哥又是何许人也?既然能在士兵手中救下荣吉?”
“健次郎哥哥可是恩东城最有名的长崎铺唯一的继承人!长崎铺不仅财力雄厚,还好布施捐赠,因此受到寻常老百姓拥戴。我爸爸说,就连城里的官员也得让他们家三分。健次郎哥哥作为长崎铺集万千宠爱于一身的继承人,也有着菩萨一般的心肠。他与荣吉哥哥互不相识,却敢冒着被君主杀头的危险把他藏在自己的别院。事后,更是恳求村民为此保密,让荣吉哥哥能隐姓埋名留在这里,不至于颠沛流离。”小姑娘机灵的小眼神将这段奇妙的故事呈现的更为惊心动魄,少女不禁跟着紧张起来。
“健次郎哥哥不但救了荣吉哥哥,还教他药理和医术,让荣吉哥哥有糊口的手艺,以后哪怕春森呆不住,还能在别的地方扎根生活。村民们平日里常受到健次郎哥哥的恩泽,也就默默保守着这个秘密,但其实心里并不接纳荣吉哥哥,除了小孩没有人和他来往。”小姑娘继续拓展着这段故事,看上去对自己的解说十分满意。
“不对!和荣吉哥哥来往的还有健次郎哥哥!健次郎哥哥和荣吉哥哥几乎形影不离。”个子较高的小男孩激动地补充着。
“就你知道的最多!哼!”小姑娘生气的别过头去。
对面,个子较高的男孩却做了个鬼脸,一副得意的模样。
2
“原来如此……那荣吉哥哥岂不是很可怜。”不知为何,少女心里泛起一阵担忧。
“平太的村长爸爸说要去城里告发……”梦太郎故意拉低声音说道,可还没有把话说清楚,就被孩子王一把捂住了嘴。
“你给我住嘴!”孩子王生气的锁住了梦太郎的肩膀。
少女见状,连忙解释:“跟我说一下没关系的,我保证不说出去!你们不要闹了,会受伤的。”
梦太郎趁机挣脱开来,飞快地躲到了少女身后。孩子王抡着拳头,虎视眈眈,望着只露出半个脑袋的梦太郎。
这时,小姑娘拉了拉少女的手。“姐姐,你可不可以帮帮我们,我们不想要荣吉哥哥被抓走。”她真诚的眼神让少女动容。
“可是我……应该怎么做呢?”少女一头雾水。
“姐姐,你去告诉健次郎哥哥,就说荣吉哥哥有危险。”个子较高的小男孩说道。
“为什么你们不自己告诉健次郎哥哥呢?”少女虽然想要帮忙,但并没有弄明白事情的逻辑。
“因为,健次郎哥哥回恩东城了,现在不在村子里,我们几个小孩去不了那么远的地方。”小姑娘用恳求的眼神望着少女。
“原来是这样,我明白了……那我就代各位去城里给健次郎哥哥报个信。”少女恍然大悟。
虽然决定帮这个忙,但尚未恢复记忆的少女还需要一个契机,然后才有机会去到恩东城把孩子们的消息传达给健次郎。她左思右想,觉得应该先跟当事人沟通沟通。
3
回到草屋,觉得有些疲倦的少女趴在桌上睡了过去。不知过了多久,外面又传来戏水的欢笑声。少女心想,自己的身份还没有弄清楚,不如趁着人多,出去打听打听,看看有没有线索。于是,她兴高采烈的走出了草屋。
然而……一旦踏入小溪,那面临的就是‘战场’,没人会给你说话的机会。特别是,遇到一个个子比自己高许多的大姐姐,那,她就是火力集中点。
夕阳西下的小溪边充满着欢声笑语,场面一片和谐。
然而,欢乐的时光总是十分短暂,当太阳一点一点往地平线靠近,小溪里戏水的小孩也越来越少。最后,只剩下两个小男孩和一个有些眼熟的小女孩。
小女孩想着今天要问少女的名字,于是用她甜甜的声音对少女说:“姐姐,你的名字还没有告诉我呢。”
少女尴尬地拖着腮,露出困惑的表情。
“小月,她叫小月。”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在小溪里的荣吉,淡定的说着。
少女回头看着荣吉,荣吉的脸上什么表情都没有,倒也像是认真的。
“对!我叫小月。那么,你叫什么啊?”少女说毕,摸了摸小女孩的脑袋。
“我叫花子。”小女孩甜甜的笑着。
送走所有小孩之后,两人回到草屋。
刚进门,少女便迫不及待的询问荣吉。
“我叫小月?你打听到我的消息了吗?”
“我是哪里人?家里还有谁?”
“我怎么会在你家?”
“我……”
荣吉反手捂住了她的嘴,示意她在炉子旁边坐下。就这样,一边生火一边跟少女说起遇见她那晚的事情。
4
有一种药材叫萤虫草,只有在夏天的晚上才能采到,因为它生长的极其隐蔽,所以没有萤火虫指路是很难发现的。遇见少女那晚他就是为了去采萤虫草上的山。
那天是满月,天上挂着一个巨大的月亮,比往常都大。这放在平时给晚上赶路的人照个亮也挺好,但荣吉可不希望,那个巨大的月亮对萤火虫来说是一种保护色,萤火虫的荧光在月色的照耀下若有若无,人的眼睛很难发现。荣吉打算往林子深处走走,碰碰运气。春森四周的山都不高,唯独孕育萤虫草的这一片特别。再往上林子又密山坡又陡,虽然没去过,但也不排除有萤虫草的可能。走了一会儿,果然看到了闪闪发亮的萤火虫,他开心极了,躲在一边静静观察,等待它们落地。就这样等啊等,也不知道过了多久,萤火虫只是成群在空中盘旋。失去耐性的他索性一路压低身子走到萤火虫聚集的地方,然后蹲下去靠自己的眼睛寻找萤虫草。四处翻找后并没有收获,他直起身子来打算放松放松僵硬的身体,却发现不远处有一个颜色奇异的光点。在好奇心的驱使下他走了过去。然后就看到了飘在眼前的一只散发着紫色光芒的蝴蝶。此时,蝴蝶正注视着自己,它那圆鼓鼓的眼睛在紫色光芒的衬托下如同赋予了人类的情感,似乎在哀求他。他惊呆了,反应过来时蝴蝶已经飞远。来不及多想,他便追了上去,就这样一路追到了瀑布边上。
接着,他就看到了昏迷在地上的少女,而那只蝴蝶却消失不见了。
“所以你觉得我是蝴蝶变的?”
少女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这样问。
荣吉起身往锅了倒了一点玉米粒,再加上两勺水,又回到原来的地方坐好,纠正她说道:“你不是蝴蝶变的,你是蝴蝶救的。”
“可是把我背回来还给我饭吃的是你啊。”少女眼神真挚。
荣吉有些害羞,别过头,假装眼睛被烟熏到。
“那你找到我的家人了吗?”少女问。
“没有。我明天去恩东城打听打听……你也一起?”荣吉犹豫了片刻才说出后面的话。
少女激动地点点头。心想,本来自己也在为不知道怎么去恩东城报信而烦恼,现在荣吉主动提出带她过去,真是得来全不费工夫。
因为高兴,她捂嘴偷笑的时候肩膀也跟着颤抖,惹来了荣吉的一阵白眼。
荣吉心里却有些忐忑,这是他逃亡以来第一次回恩东城,虽然追杀的风头避过去了,但恩东城仍然是一个十分危险的地方。但不知为何,他觉得自己必须去一趟。
5
“哇!!!”
进了恩东城的少女被眼前从未见过的建筑和气氛震惊,连连发出感叹。荣吉却仍然是一副冷淡的脸。
路过一家卖团子的小店,少女犯起了馋,站在摊前挪不动步。她拉住荣吉的衣袖,恳求着:“荣吉荣吉,我们可以不可以买一份?”
荣吉似乎没有听见,继续往前走着,少女巴巴的望着荣吉的背影,像被抛弃的小孩一样失落。
以为被拒绝了,却看到前方的荣吉脚步一拐,转身朝自己走来,随后擦肩而过向团子屋走去了。
“老板,给我一个团子。”
荣吉从胸前的衣服里掏出一个布袋,拿出两枚铜币递给老板。
看到荣吉的举动,少女开心的跟过来,却被突然跑来的人狠狠撞了一下。
“啊……好痛!”怕痛的她,抱着被撞得晕晕的脑袋,愣了好久。
少女缓过来后,看见面前站着一位成年男性,一副浓颜,身材高挑,体型壮硕,头顶着一条半米长的马尾,在满街都是月代头的恩东城显得格外不同。
没等少女开口质问,男子先道起了歉。“抱歉抱歉,撞疼你了吧?”
没想到这个看上去凶神恶煞的男子态度这么好。感动之余她也对自己以貌取人的短浅表示惭愧。
“我没事,不要紧。”
听到少女的回应,男子突然凑近,往她手中塞了什么。
“这个就当我道歉的礼物,请收下。”
说完,男子便急急忙忙离开了,留下少女和拿着团子赶过来的荣吉。
少女摊开双手,手里居然是满满一捧铜币。没想到这男子不仅态度十分的好,出手还如此阔绰。
原本打算用撞人男子送的铜币请荣吉在恩东城吃些好吃的,荣吉却说:“现在的首要任务是找到你的家人,目前我们一点线索都没有,你还是把钱存起来有备无患比较好。”
少女认同荣吉的话,乖乖把铜币收了起来。
6
“恩东城的团子味道不怎么样嘛,没有我以前吃过的味道好。”不知为何少女对团子的味道仍有记忆。
荣吉问:“你还记得以前在哪里吃过吗?”
少女摇摇头。“只记得是更繁华的地方。”
“比恩东城还繁华?”荣吉说这句话的时候句尾比平时多升了一个调。
想来也是,怎么可能有比恩东城还繁华的地方。“可能是我记错了吧。”
来恩东城之前,少女一直满怀期待,觉得自己的家应该就在这里,找到家人不会太困难。然而一路询问后,期待逐渐变成失望。失去耐性的少女坐在木桥的台阶上不肯走。
“荣吉,我们还是回去吧。”少女耷拉着脑袋。
荣吉扶着桥上的栏杆,望向远处,说道:“最后我们再去长崎铺问问,那里我比较熟,可以拜托他们帮忙打听,以后有什么消息也方便直接联系我。”
“好呀好呀!”
真是得来全不费工夫!少女开心地转了一圈,心想,梦太郎他们的任务,在荣吉本人的推动下终于要顺利完成了。
于是,在街道中穿行了五分钟,一个大到夸张的长崎铺招牌就出现在两人面前。
“哇!要不要这么浮夸?还真是家大业大啊!”少女捧着肚子笑起来。
荣吉没听明白,问她:“你说的是哪里的方言?”
“什么方言?”少女丝毫不觉得自己的表达有问题。
荣吉怔了怔,掀开帘子,示意少女先进去。
“进去吧。”他说。
长崎铺是恩东城众人皆知的药材店,荣吉的好友健次郎是这里的少当家。两人平时都在春森见面,这一次荣吉主动找上门,健次郎很意外。
仆人传话后,健次郎安排荣吉和少女在宴客厅等候,又叫人泡了好茶送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