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恩东时代,恩东城外有一座名叫春森的小村庄,这里有丰富的温泉资源,几乎每家每户都有属于自己的温泉。辛苦劳作一天之后,回到家里舒服地泡上一泡,真是惬意又自在。
现在已经是日暮时分,村民陆陆续续结束一天的耕种返回家中。弯曲狭窄的田间小道上一群孩子赤着脚奔跑着,他们正要结伴去小溪边戏水。七月的白昼,气温高的吓人,孩子们被迫在太阳快要落山的时候才能出来玩耍。在这盛夏的傍晚,跳进凉爽的溪流里嬉闹一阵可是孩子们童年记忆里不可缺少的部分。
小溪对岸一位穿着紫色长裙的少女正心事重重的望着眼前的一切。几分钟之前,她刚从身后那间全是药材的草屋中醒来,屋子里没有人,只是整齐的摆放着一些生活用品。苏醒之后,她并没有觉得哪里难受,只是好像忘记了很多不应该忘记的事。比如:她是谁?现在在哪里?家里有哪些人?她拼命地想记起来,脑袋里却没办法闪现任何画面。就在这时,她听见了孩子们的声音。寻声推开门,融融的夕阳洒在她身上,是久违的温暖的感觉。
她呆呆的站在小溪边,不停的思考。就在这时,一个小小的身影朝她跑过来,落日的余晖使她只看得见一团黑乎乎的影子。还没来得及看清楚对方的样子,就被软软的、暖暖的小手牵住,然后拽着往小溪跑去。
多了一个大朋友的小溪分队变得更加热闹,孩子们用泼水的方式欢迎着她。在脚底和脸庞被冰凉溪水双重刺激之下,她竟变得非常放松,感觉一瞬间解开了所有难题。
“准备……准备好了吗?我……我要……开始攻击……了哦!”大概是太久没说话,她有点不知道该在哪个字后面停顿。
孩子们可不在乎她说了什么,语言在他们眼里只不过是游戏的邀请。
小小的溪流里,充满着孩子们天真无邪的欢笑,她仿佛也回到了那个最好的自己。
然而,这场泼水大赛并没有进行多久,孩子们就被家长一个一个领了回去。对着一张张不舍得结束游戏的小脸挥手拜拜的瞬间,她才想起自己是否也有家人。
终于,当最后一个孩子的家长也出现在岸边的时候,她感受到了无比的失落。
小姑娘挥着手跟她道别,屁颠屁颠往岸边跑去。她上了岸才反应过来有话要跟大姐姐说,着急的回过头。当看见大姐姐正在目送自己后,露出一个灿烂的笑脸,甜甜的说:“姐姐,你叫什么名字?”
对面,微风拂起紫裙少女的头发,将她的不安掩盖起来。她沉默了几秒,微笑着回答:“明天一起游戏的时候我再告诉你。”
2
“你醒了?”一个清脆的声音从草屋的方向传来。
少女回过头,眼前是一个剃了月代头,身穿深蓝色上衣和褐色短裤的少年。他手上拿着某种农作的工具,光着脚,小腿上还有一些已经晒干的泥印。
没等少女回答,他便又开口说话。“你不是我们村的人,我问了隔壁村的人,他们也不认识你。”
少女提着浸泡在溪流里吸满水变得很沉重的裙摆艰难地走上岸,少年也往她这边走了过来。
“我可以送你回去。”近距离看到少年,他那消瘦的脸,不由得让人产生怜悯之心。
少女低下头,回答:“我忘了。”
似乎是对她的回答抱有疑问,少年旁敲侧击到:“是因为和家里人闹矛盾吗?”
意识到自己的表达不够清晰的少女,连忙回答:“不是不是!不,其实……我根本不知道自己是谁,从哪里来,为什么会在这里。”
听到这个回答,少年握紧拳头,安慰似的说道:“那我明天再去问问更远一点的村子,你一个弱女子走不了多远,应该就是附近村子里的人。”停顿了几秒,少年继续说:“不对,我应该去城里打听一下,看你的穿着更像城里的姑娘。”
少女看了一眼自己身上的衣服,浅紫色的裙面上绣着精致的深色紫阳花朵图案,的确与这个小村落格格不入。
“我去洗洗干净,一会儿给你做饭。”
少年的话语不知为何像带着敌意,但眼神里却流露着关心。少女望着马上就要落到地平线以下的太阳,长长的叹了一口气。
3
第二天早晨,少女从睡梦中醒来的时候,发现又只剩下她一个人。她从用木头和某种植物编成的床垫上下来,突然想起昨晚少年跟她说的话。
“我们村子很小,大多数人都没见过像你这样的姑娘,如果你继续穿着这身华丽的衣服,我想他们……会不愿意搭理你。虽然小孩子并不在意。
说完,少年从屋角的竹篓里翻出一身带着乡土特色的衣服,动作干脆的递给了少女。
少女摊开放在床头的衣服,自言自语着:“昨晚都没看清楚,现在看来,这衣服也不是那么难看嘛。”
又在自己身上比了一下,说着:“还是入乡随俗吧。”便开心的换上了。
她推开门打算去小溪洗把脸,发现门外站了一个人。是少年,他正背对着门,看上去有点紧张。
“早呀,你还好吗?”少女关心的问。
少年不说话,侧着身子伸出手,她看到一个鸡蛋。
“给我吗?”不知道少年从哪里拿来的鸡蛋,她有些感动。
递过鸡蛋之后,少年抛下一句:“我会晚一点回来,饿了的话就吃点玉米。”便离开了。
闲着无事的少女在村子里四处乱逛。经过一路的观察,她发现这个小村子虽然看上去落后,但却也有一家过得富足的人。比如村子东边那座府邸,依山伴水,面积足足有十几个草屋大。对于这样巨大的贫富差距,少女心里满是疑惑。
村子里的人似乎很排斥陌生人。少女本想打听一下少年的位置,却吃了好几次闭门羹。如果不是热情的小男孩帮忙,她只能像个无头苍蝇乱蹿。
4
小男孩蹦蹦跳跳走在前面,一边带路一边跟少女说少年的故事。
“荣吉哥哥很可怜的,家里只有他一个人。据说他爸爸是邻邦的奸细,后来被君主发现,君主派了好多士兵追杀他们一家。逃亡中,家人一个一个都被杀了,只剩下荣吉哥哥带着重伤逃到了这里。因为荣吉哥哥是奸细的后人,大人们不许我们跟他说话,但是……我们都觉得荣吉哥哥是好人。”说到这里,小男孩似乎露出了难过的表情。
少女想知道更多信息,继续问道:“你们为什么觉得他是好人?”
小男孩挠挠脑袋,回答:“因为他会陪我们玩!而且……我喝了他的茶肚子就不痛了。”
原来在小孩子的世界里能陪他们玩的就是好人,少女对这个叫荣吉的少年产生了越来越多的疑问。
就在她寻思着待会儿要怎么跟荣吉本人打听的时候,小男孩突然停了下来。
“梦太郎,你怎么不走了?”少女问。
只见梦太郎快速跑到少女身后躲了起来,并小声说:“他就在前面,下坡就到了,别让我妈妈看见是我带你来的。”说毕,一溜烟跑走了。
穿着不合脚的木屐,少女蹑手蹑脚的下了坡。想来荣吉应该不是坏人,他能主动把自己都舍不得穿的鞋给毫无干系的少女,这一点就是普通人做不到的。
梦太郎说荣吉就在坡下面,但在这里农作的村民都穿着差不多款式的衣服,一时间很难分辨谁是谁。
“荣吉,荣吉你在哪里?”
“您好,您看见荣吉了吗?”
少女忘了梦太郎说的话,被无视和白眼之后才反应过来。
“荣……”正准备再喊一喊,却被人从后面一把拉住,吓得她马上闭上了嘴。
“你来做什么?”是荣吉,他瞪着眼睛望着少女。
少女咬住嘴唇再松开,委屈的回答:“我就想来看看,不会打扰你。”
“那你看够了吗?”一颗豆大的汗珠从他额头上滚下来,掠过细长的内眼角,滚到秀气的鼻尖,再一路向下经过内敛的嘴唇,最后由宽阔的下巴滴下。
想起来,这也是少女第一次仔细观察少年的脸,不知为何,她觉得这个少年笑起来一定很好看。
看到她呆呆的望着自己不说话,少年冷冷的说道:“你还是回去吧,我今天会早一点回家,到时候你有问题再问我。”
少女不知道该说什么,只是点了点头。
被荣吉打发回家之后,少女愈发坚定了要搞清楚他身上所发生的事的想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