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小倌!!!
小姐一副被五雷轰了顶的样子。忽的伸手捂上眼睛,转身向屋外跑去。边跑边狼狈道:
“对对对对……对不住啊。很抱歉。不是故意的。”
她此时才想起了男女之防这种东西,羞得恨不得钻到地底,跑的也很快。
“嘭”的一声闷响,是她撞到屏风的声音。
一众丫鬟们簇拥小姐出了房门,喧嚣不已。直到门合上,屋内才又恢复宁静。
而另一边儿的沈复从始至终都一脸的冷漠。对这突如其来的一通他显的尤其不悦。
他该不悦的。早上被女人绑了,被骂作小白脸;晚上又被女人直闯浴室,还被羞辱成小倌。
沈复觉得他可能再也爱不上女子了。胡搅蛮缠又理直气壮,一点儿也不讨人喜欢。
他没了泡澡的兴致,起身两三下穿好衣服,用毛巾将头发擦的半干,一根簪斜斜扎了个丸子头。若不是官服在身,此时的他又像个游历四方,洒脱不羁的道士。
他推开门走出去,门外还留了一个小婢女,许是因为刚刚也闯进了屋内,看到了沈复沐浴的样子,此时脸颊红的滴血,说话声音都打着颤:“奴为……大人带路。”
沈复皱了皱眉头。刚想开口说些什么却被对面走来的人打断。
“沈大人莫见怪,刚刚家妹唐突,实在令人汗颜。”
沈复听到声音不紧不慢抬头看去。只见一个穿着锦袍男人温和向自己施礼,他说话的声音很温柔,如邻家大哥哥般,濯濯如春月柳。长着一双笑眼,令人如沐春风,让人见了便很想亲近。
沈复回礼,话语却没什么好气:“令妹的迎客的方式,在下实在......接受无能啊。”
“小妹年幼,顽皮无礼,阁下莫怪。我名秦风,字子清。冒昧叫人将您请来的,家仆莽撞,如有不周,还请见谅。”
秦子清,当朝右丞相。自三年前入朝为官一来,一直深得皇上圣心,权势滔天。私下听闻与十王爷往来密切。为人谦逊和气,性子十分低调,官场上左右逢源,人场也是如鱼得水。还有“如兰君子”的美称。
沈复想到这座豪华的宅院和秦子清身上看着便价值不菲的锦袍暗自腹诽:这未免也太过“低调”!
不见量还能怎么办呢?沈复皮笑肉不笑:“不敢不敢。丞相大人如此盛情款待我一个小吏,我感激还来不及!”
“沈大人太客气了。”秦子清仍是一副笑眯眯的样子,走到沈复面前。
“沈大人一路马车劳顿想必累坏了。我已让后厨备好饭菜,若不嫌弃......”
“不嫌弃,怎么会嫌弃呢。”沈复笑回答。丞相大人有意避开话题,自己又何必在执着不放。更何况他中午被王大锤一顿说教,都没有好好吃下饭。此时已经是饿的前胸贴后背了!
晚膳的位置于楼后的小亭食用。此亭为湖心亭,需要划船才可到达。沈复与秦子清同坐船上,由秦子清亲自划桨。
月色如水,湖面波光粼粼。有清风徐来,水波不兴。此情此景,令人心旷神怡。
“想不到丞相大人如此会享受。”沈复闭上眼吹风,忽的开口:“如此良辰美景,只应天上有。”
“世人都说人如蚍蜉,如蝼蚁,渺小且无能。大势面前,从来都只有顺从。或许大多数人的确如此,可我从来都觉得自己不会庸碌一生。”秦子清放下手上的浆,让船顺风自行:“没有什么原因。就是理应如此。”他仰面躺了下去,身下铺着鹅绒软垫,即使是这样代步的小船,也是由上好的檀木做成,精致美观,精雕细琢不亚于皇室所用。
“我出生在江南一个富商之家。原本是无忧无虑逍遥自在的过一生的。结果后来被当地贪官欺压,硬是弄的家破人亡,我也差点儿被贬为奴籍。自那时起,我就决定要成为一个有能力的人。最起码不能让人欺负。然后我带着妹妹来到了长安城。她比我小五岁。都是明明同我一样从小娇生惯养没吃过什么苦,脾气也骄横的紧,来了长安却像个小大人,什么活都能干。她绣工了得,人又机敏讨喜。我们兄妹二人就这样卖帕子为生。我奋发苦读的学习,读年幼时最讨厌的四书五经,就连做梦梦的都是“大道废,有仁义”云云。我用了十二分的努力,科举考试明明不在话下,可偏偏,我是个南方人。你刚考过科举,此类数据你不会不知。那些高官大臣,为了自己在官场上的人脉,早都将考官那儿打点好了。而长安城的达官贵人们的人脉当然也多为北方人。谁是状元,谁能上榜,大多都早早预订。我接连考了三次,明明其他考试者文采不及我万一,我却偏偏次次名落孙山。直到我遇见了十王爷。我之前也曾求见一些达官贵人,愿做幕僚,可他们都因为我身份低微,对我不屑一顾。只有十王爷,对我以代相待。他见我有才,对我多加赏识。给了我丰厚的财产,带我结识名人名仕。终于,又一年科举,我终于高中状元。”
他顿了顿,抬头看向沈复:“这下你知道了吗?”
沈复也回望他。船被微风推着缓慢的向前行时。沈复看着眼前的秦子清,他依然在笑,眉眼弯弯的,如玉般温润的公子。他身后是湖里零散点着的花灯,静静漂浮着。沈复喉咙一紧,不知该说些什么。
“你为什么能在科举上一路顺风顺水。明明刻意写了错别字,还能一举成为探花。”
他人都以为是皇帝为安抚寒门,才让你这样出身低微的子弟成为探花,鼓舞人心,达到便于统治的效果。其实不是的,只因那时,我注意到了你。”
同样的在长安艰难的活着;同样的希望通过考科举,来改变自己一生命运。我们多像啊。不过,你比我幸运很多,因为你早早的就遇见了我。”
秦子清的声音回荡在水面上,夜色宁静,万物都像是安静的睡着了。沈复依然不说话,只低下头,静静的看着湖面上月亮的投影。
终于上岸,他二人一前一后的下了船。谁都没有再客气的寒暄谦让,直接坐在了凳子上。桌上的菜品稍有些凉,二人却都没有叫人热得意思。婢女贴心地倒上酒,远远站在旁边。
沉默是今晚的湖心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