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静又嘈杂的夜晚,郊野林间的偏僻别墅。
磅礴的瓢泼大雨从天而降,顺着石墙与攀附的青藤间蜿蜒而下。遮蔽掉残月星芒,盖过了微弱余音。
水滴带起彻骨冰冷密集到让人难以呼吸,破碎迸溅在砖瓦间,它们肆意倾倒着无言的悲伤。
呼啸狂乱的天顶之风也吹不开这凝重云雾,它撒下的黑暗包裹着一切,包括这间躲在玻璃里的小小书房。
在压抑沉重的天幕下,房间里仍然燃着飘忽不定的微弱白光。那里有两道身影紧紧相拥,谁也无法分开。
父亲闭着眼温柔地将掌心暖意传达,尚未被岁月留痕的修长指尖,轻抚着战栗不已的稚嫩心灵。
若在外边那透皮穿肉的湿漉中,连半点余温都会被夺去,但这里就是安全的归宿港湾。
被拥抱的小女孩仍然止不住的啜泣,那缕赤红的发丝是晦暗世界里的唯一色彩。
【啪】腥咸的殷红鲜血从额梢滑下,美丽的金芒在周遭闪动,混入泪水润泽开有些干裂的薄唇。
“啊...在哭泣吗?流子,妳可是相当坚强的孩子呢...”
“就像以前那样,爸爸只是暂时离开一会儿...很快就会回来...”
“喝吧...这些血...是我给妳的礼物...忘记烦恼...”
小女孩水灵灵的眼眸翕动着闭合,在熟悉的臂弯中沉沉睡下,蜷缩着贴近记忆中的胸膛。
男人满是耐心的低声哼唱,不带有半分紧迫。橙芒炭火在壁炉中摇曳,任凭窗外的冷雨寒风依旧。
仿佛时光流转,闭目即过经年。
身旁的古典书架间已然蒙尘,他倒在了成长为少女的孩子怀中。
满头骄傲翘立的银发早已塌瘪,再也不复闪亮。耗尽的心力与过度的憔悴,让其化为苍白。
可接着它们就慢慢地焦黑卷曲,那漫天淌下的水幕消失得无影无踪,景象逐渐模糊扭曲。
【轰】沸腾的空气爆出高温暴风,橘红炽热的火龙咆哮着冲破了房梁,向被点亮的夜空怒目而视。
这一次,话语里急切盖过了轻柔,像是要一口气托付掉所有。紧握的手掌满是创痕,在炙烤下却仍然冰冷。
“流子...不堪用的血...是...爸爸这些年来唯一给妳的礼物。”
“好好活下去...妳一定能找到属于自己的幸福...”
“人总是要告别过去的...会有新的伙伴替我陪在你身边...走完这未尽的道路......”
温热液体顺着穿透的伤口流出,代表父亲最后的温暖。在少女的指尖滴落,将猩红的交错锋刃染得更加夺目。
绝望悲痛战胜了残存理智,而这只是第一次。握上剥夺生命的无情兵器,也一并迷失了内心的方向。
“那家伙...一定会追上的!”
盲目愤怒让她不管不顾地追击而出,疲惫的目光注视远去背影,可再也无法用这手臂挽留。
漠漠月光敞亮地透过残破的橱窗,玻璃残渣嵌入了皮肉,他终究抵不过步步逼近的死亡。
它的声音掩在噼啪的爆裂中,如墨般深邃的黑影在赤焰中拉长。如琥珀般的瞳孔倒映着的,却是...
“不要!”
猛的从梦中惊醒,我的眼角已满是泪水。不可置信的回想着梦中所发生的一切。
————
正值炎热之夏,我躺在床上慢慢的翻滚。一边埋怨鬼天气的炎热,一边感受着空调凉席带来的惬意。
[去死吧,罗晓!]
[被总一郎遗愿所束缚的女儿们啊,你们为什么不明白呢?]
巨大的片剪太刀势要斩破苍穹,向着残酷世界发出逆反的号角!
手机上放映着斩服少女,缠流子与鬼龙院皐月在激战着罗晓,刀剑碰撞的火花都是那么的耀眼。
完美的一镜到底,强大而炫酷没有丝毫尿点的战斗场面,彰显着作者与制作组的用心良苦。
作为即将踏入社会的小青年在享受着最后的一个暑假,生活四线小城市的普通的我,普通的家境,父母健在。
之后就要跟着亲戚去那位老人在南海划下的圈子里去打拼了。
人生不享受荣华富贵,但也至少还有条稳当出路,一辈子平平淡淡是真,我的人生...也许就这么普通过去了。
直到......
“哎,说实在得流子老爹也太惨了,属实工具人啊。”
在看完斩服少女之后连自己也奇怪,为啥关注点会在出场时间只比路人多一点的配角老爹上。
造孩子机器、实验用机器,负责把流子养到懂事就送出去,再见面就是等死送装备。
辛辛苦苦弄个组织来帮孩子,结果就只在最后亲女儿打自己老婆的时候,露个脸来当她的觉醒原因。
发出这样的感叹默默想着,要是能到【斩服】那样的世界,成为主角来一次轰轰烈烈的战斗。
(这普通得如同平淡白水的人生......也就没有遗憾了吧?)
(会不会穿越呢?如果穿越了那又会是谁呢?)
自嘲地摇了摇头,怎么可能有穿越这种事啊?我又在白日做....
突然一股强烈的倦意袭来,压倒了胡思乱想的意识。怎么...好困啊,算了...先睡一会儿...一会儿...
【咔嗒】床柜前的小时钟又缓缓滑动一格...
内心的空洞让我立刻苏醒,诧异地环顾四周,却发现正处在虚无的混沌中。
“唔,这是哪里?”
“我们...就在内心的深处啊。”
亮丽如灿银的发丝掠过脸庞,我有些难以置信看着眼前的男人。
正是被吐槽为工具人的缠一身,也就是鬼龙院总一郎。
“情况已经无法继续下去了,但是那两个孩子还不能落入它的手里。所以拜托你了,作为一个父亲。”
他直视着我,神情中透露出难掩的悲伤与绝望,是离别前的心头苦痛。
委以重任的嘱托似那压下的巨石,任谁也不能立刻做出决断。
“什么情况,博士你遭遇麻烦了?而且......”
话还来不及说完,出现撕裂空间的漩涡骤现。将慌乱的我拉扯进去,随即意识再次陷入休眠中。
看见我消失在重新愈合的裂隙之后,男人不知是微笑还是喜极而泣。
“父亲可是个非常艰巨的任务啊,可是...你一定能做的,我们...是同样的。”
他的眼中蓄满了泪水,随即便点点荧光,破碎飘散消失在永恒的虚无里。
“一定能...重新找回失去的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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陌生的天花板,陌生的地方。
“唔,头好痛啊!”
睁开眼便是完全不同于家中的闪亮光线,为了确认又晃了晃头试图更加清醒。
枕在脑后如水波般轻柔的‘黑天鹅之梦’,映射出晨间朝阳的璀璨尖晶灯,华丽且神秘的壁间花纹。
以及...这副熟悉又生涩的躯体,让我立刻意识到已经是位转身移了,不在自己那间平民之家里。
那这是穿越了?
不远处显出被遮挡的黯淡,这才注意到宽阔舒适的床边还有第二者。
“总一郎大人,最近休息的不怎么好呢。”
穿着得体西服的男人似乎已在床边等候多时了,他安静到连呼吸都与我同步,所以不带任何打扰。
如刀削般立体的面容,始终不苟言笑的神情。那双标志性的沉默黑眸,永远笔挺的细背窄腰。
是.....揃啊,在记忆里是跟随在皐月身旁的管家,不过看上去比动漫里年轻多了。
等等,我成了鬼龙院总一郎?
“嗯,还好吧。”下意识的回了一句,接着又问道,“现在是哪年哪月哪日?”
虽然还没有从穿越的事实中回过神来,不过还是先确定时间好有准备,不至于突发情况措手不及。
揃对我的话语有些疑惑,但还是看了一眼腕间的手表如实回答。
“现在是2003年8月13日早上9点03分,家主大人已经在餐厅等您了,说是要去准备关于实验的事。”
家主就是罗晓吧,那实验是...?
这个时间的话,应该就是她要准备完成,对战斗生命纤维活体化植入的实验了吧,是皐月还是流子呢?
在揃的服侍下完成洗漱,理清凌乱的渐长银发。再穿搭好正装,顺着淡金色的旋梯从房间来到了楼下的餐厅。
四周墙壁和悬吊屋顶的壁画浮雕,处处透着恰到好处的华美,又凸显出拥有者的气调。
但是我知道鬼龙院财阀的实力,可不是表面上的这些末枝细节所能体现的。
随着缓缓的走下台阶,终于在视野尽头看见了正主。
名义上的妻子,这片富丽堂皇的实际掌控者----鬼龙院罗晓!
银白色的齐肩秀发如天使羽翼般散开,内里透着如彩虹般的炫目耀芒,仿佛蕴藏着那轮渐起的朝阳。
俊美到无可挑剔的俏丽容颜,额间稍粗的菱形眉却有着别样的美感。
不能与之直视的赤色双瞳,压倒性的女王气质。稍稍施加半点,便足以让任何一个站在她面前的男人跪倒。
一袭轻薄的纯白羽纱和细腻脖颈上的神秘金属搭扣,处处彰显着她的与众不同。
【啪】伴随着高跟鞋落地的一声脆响,她的脑后便现出了让人睁不开眼的虹光。
眼前的一切如果不是我看过【斩服】的动漫,任谁都会以为来到了何等奇怪的世界。
“罕见的迟到了呢,总一郎。不守时,可不像你的作风。”
锐利目光中透着些许不满,而我不会也不敢说什么。之前玩笑归玩笑,我现在是鬼龙院总一郎,入赘她名下的丈夫。
无法抗拒的指尖木偶,又或者更惨也说不定。
【还是天道好轮回呢,调侃完人家是工具人,结果自己就变成了这个人】
见我没有开口说话,她的神情稍显放松,食指轻轻在白布上敲动。
“那么,先过来吃早餐吧,开始工作也得有力气去支持。”
平淡如水的语气,却有种让人无法忤逆的力量。
足足有十米长的餐桌将我们分隔开,她静坐在上端。却好似宝座上的女王,给人以无形的压迫感。
内心里的不安开始滋生,精致美味的食物吃在嘴里也似同嚼蜡,木楞地重复咀嚼再吞咽。
一向不太准的直觉告诉我,恐怕今后的日子不好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