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何曙雪吃完饭回到教室时,就看到阮梓遥已经坐在了自己座位上,她离开前还摆在桌上的那本书已经不见了踪迹,想来应该是被阮梓遥收起来了。
她没什么表情地走到自己座位前坐下,也没和阮梓遥打招呼,而是重新翻开了桌上的习题册,重新开始思考先前被打断了思路的那道题。
阮梓遥原本在捯饬一个快递盒子,见她过来了,便还挺高兴地和她打了声招呼,紧接着就发现了何曙雪像是心情不太好的样子。
阮梓遥便也收住了笑意,戳了戳何曙雪的胳膊,犹犹豫豫地凑上前去,问她:“怎么了?”
何曙雪看了他一眼,只觉得内心感情复杂得很,张了张嘴,却又觉得什么都说不出口,最后只是轻飘飘一巴掌把他推开了,冷漠道:“别打扰我学习。”
阮梓遥也便没再说话,也没有再去捯饬快递盒,而是撑着下巴侧着头看了一会儿何曙雪,突然好像想到了什么事情,先是狠皱了一下眉头,而后又慢慢咧开一个笑来,趁着教室里没什么人,起了嬉笑的心思,先是拖长音调“哦”了一声,而后晃着脑袋从抽屉里掏出一本书来,快速翻了一遍,从里头拿出那封叠好的信来,搁何曙雪面前晃了两晃。
何曙雪眼睛看着面前的题,却不由自主地被阮梓遥在旁边幅度极大的动作吸引住心思,一直到何曙雪开始举着信在她面前晃,她才没好气地开了口:“晃什么晃,皮痒了是不是?”
见总算是吸引住了何曙雪的目光,阮梓遥嘿嘿一笑,双手托着信捧到何曙雪面前,一边道:“何老师,学生现在没有这方面的心思,学生现在只想好好读书,考一个好大学。”这个动作,分明是想要何曙雪来处理这封信的意思。
何曙雪被一封信怼在面前,接也不是不接也不是,又被阮梓遥的称呼弄得有些害臊,身子不由自主地往后倾了倾,眼睛望着那封信,嘴上却道:“关我什么事,赶紧拿走。”又一伸手把桌上的习题册往自己这边拉了拉,“我要学习了。”
阮梓遥也没强求,又观察了一番何曙雪的脸色,才把那封信又收回来了,压在一本书底下,就放在桌子上。
何曙雪最后也不知道阮梓遥是怎么处置那封信的,只知道阮梓遥后来托陈行可给那姑娘回了封信,千叮咛万嘱咐让女生私下没人的时候再看。里面不太委婉地表明了自己的拒绝之意。
女生也许是对这个结果早有了预料,后来也没再做出什么别的事来。只不过后来她和何曙雪在学校偶遇时,总会露出一个意味不明的表情来,有些欲言又止,可一直到了毕业,也没和何曙雪说过几句话。
那天晚上何曙雪和任晓霏还是看完了整个的演出才离开学校。
可能是因为刚开过一场晚会,大家都还比较兴奋,学校里还常有十分热闹的地方,任晓霏问何曙雪要不要再在学校里逛一逛,何曙雪反应了一下才拒绝了,说是白天稍微逛了一下,现在也有些累了,想早点回去休息。明天任晓霏还有课,不能耽误了她晚上的睡眠。
任晓霏自然也不至于听不出她话里的疲惫,一方面因为今天的出乎意料有些抱歉,一方面又觉得十分心疼,和之前给她送消息的那人打了声招呼,便和何曙雪一起回去了。
何曙雪沉默了一路,任晓霏有心想和她说些什么,却又不知道能说什么。讲实话,任晓霏并不知道在何曙雪心里,阮梓遥究竟占据了一个什么样的地位——毕竟在她离开临市一中之前,何曙雪一直都是一个一心向着Y大,对这些事情丝毫不感兴趣的样子,虽然和阮梓遥关系不错,但更多的给人是哥俩好的态度,这才过去多久,谁知道就成了这幅样子。
之前听何曙雪说这一年的事情时,有些问题在任晓霏心里盘旋了很久,她一直想问,却又觉得自己和何曙雪好像并没有熟悉到那种程度,不知怎么开口,便一直没问。
两人走到门边,任晓霏掏出钥匙开门,何曙雪才突然开了口:“其实我也觉得我挺矫情的。”她笑了一下,“我自己也不知道我为什么知道自己去不了Y大了就要疏远他,也一直不回他消息。”可能一开始是真的不知道怎么面对突然滑了一大截的成绩,还有阮梓遥直接又干脆的情意,但后来却又像是犟着了,一面想着要去回复阮梓遥,一面又像是有股什么力量拉扯着自己,让自己怯懦着退缩。
任晓霏探着要去开灯的手顿在空中,何曙雪叹了口气,抬手完成了这一步动作,却还是站在原地没有动,只是又对着任晓霏笑了一下:“我可真奇怪啊。”她说,“但是他可真厉害。”
何曙雪的思维像是已经有些乱了,大概是想到些什么就说些什么:“他可以很耀眼地站在舞台上,会有很多人喜欢他、陪着他。只要他想,好像没有什么是不可能的。”
任晓霏觉得心口有些凉,想要安慰何曙雪几句,可是何曙雪摇了摇头,又继续道:“我不能钻牛角尖的,对吧?”她像是在问任晓霏,又像是在找自己讨要一个答案,她歪了歪头,一派天真的模样,却又像是陷入了什么不得了的困惑之中:“我可以自私一下吗?”她望着任晓霏,“我可以借别人的手拉我一把吗?”她终于忍不住哽咽了一下,“我是不是很烦人啊。”
何曙雪的情绪实在是太不对劲了,任晓霏把她拉进屋里,想要开导开导她,但何曙雪却只是抹了一把脸,有些疲惫地笑了笑,甚至退了半步,抱歉道:“对不起啊,刚才有些失控了。”她指了指浴室的方向,“我去洗把脸,然后你早点洗澡睡觉吧,别耽误明天上课了。”
任晓霏担忧地看着她,她摇了摇头:“我没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