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妈?”夏惊雁总觉得两位妈妈对视的那一眼中充满了深意,像是背着人达成了什么共识似的。
胡依笑着一摇筷子,没作解释,转而挑起了另一个话题:“雁雁不是说还要去拜访一下何老师么?”目光瞥向徐至琛,“正好何宁斯老师也是阿琛的老师,你们俩也可以约着一起过去嘛。”
徐至琛也听出来一些不对劲,有点懵地抬头看向胡依,又看向自己母亲。
夏惊雁咬着筷子没说话,徐至琛看着两位母亲的笑反应了两秒,然后点头说好。
一顿饭吃完,天还亮着。胡依问俩孩子准备什么时候出门,夏惊雁说先帮着收拾收拾餐桌餐具再说。于是两位爸爸在客厅里一边看电视一边聊工作,两位妈妈说笑着在厨房清洗餐具,夏惊雁和徐至琛就在餐厅沉默地擦拭桌面。
夏惊雁脑袋里乱糟糟的。回来的时候明明还是两个人之间的心照不宣,等一顿饭吃下来,突然发现好像家长们都笑着揣着手在边上等着看他们,心里就生起一种迷之紧张来。
不过徐至琛好像也在想事情,略微垂着头,额前的头发有些挡住了眼睛。夏惊雁漫无边际地想,他是不是该去剪一剪头发了。
妈妈们说话的声音不大,夏惊雁在外面听不清,可等她收拾完了餐厅,走到厨房,准备和她们报备一下就出门时,她们却像是在谈论什么秘密一般,突然就停了嘴,只含着笑听她把话说完,表示知道了,待夏惊雁走远了些才又开始说着什么。
夏惊雁无奈,又和两位爸爸说了一声,然后和徐至琛一起出去了。
从他们家到玉零公园,其实还是有一定距离的,但刚吃完一顿大餐,两人都略有些撑,便也没有选择公交,而是慢悠悠地朝那边走去。
原本还打算着什么时候觉得走得累了,就找个公交站搭公交或者直接乘出租车过去,但不知不觉间,两人竟也已经走到了玉零公园外围。
天色还亮着,但已隐约有些暗下的趋势,夏惊雁看着周围跑来跑去的小孩们,问出了那个她想了一路的问题:“为什么一定要来玉零公园?”
若只是想找一个比较合适的环境,家附近也不是没有类似的小公园,比玉零公园近多了,去来方便得很。
徐至琛弯着眼睛摇了摇头,卖着关子说:“等会儿再告诉你。”
徐至琛走在她前面一点点,是一个带路的姿态,经过路边什么小吃摊,或者一些卖小玩意儿的小摊贩,就放慢脚步回头问她有没有什么想要的。
夏惊雁并没有什么特别想要的,本来就吃饱了饭,也过了对路边上的小玩意儿感兴趣的年龄段。但等两人终于停下脚步,夏惊雁手上还是捧上了一束干花——倒不是在流动摊贩上买的,是徐至琛过了个马路,从对面的一家小店里买回来的。
他过去的时候只说让夏惊雁稍等,再回来时手里便拿着一束干花,也不说明些什么,直接就往夏惊雁手里塞。夏惊雁下意识接住了,就一路望着干花出神。
停下来的这里是迎风坡。此时正有一阵晚风吹来,夏惊雁鬓边零碎的短发被吹起来,呼了她半张脸。她空出来一只手扒拉了一下,隐约听到旁边的人低笑了一声。
她有些费力地把碎发别到耳后,感觉到自己垂在身侧、握着干花的手被人碰了一下。
那感觉怪怪的,明明以前也不是没有碰到过对方的手,可此情此景下,就觉得有一股电流噼里啪啦从指间炸开,一直通到了她心里,让她觉得麻麻的,又还怀着一些隐秘的期待。
期待什么呢?
夏惊雁想着,就听见徐至琛在她耳边小声说:“我觉得Y大没有问题。”
“哦……那挺好。”夏惊雁不知该说些什么,只好先客套一下。
徐至琛便笑:“所以我会去Y省。”停一停,又补充一句,“不会异地。”
夏惊雁倒吸一口气。虽然有风吹过,但临市夏天的傍晚还是免不了闷热和潮湿,她感觉自己身边充斥着潮湿的水汽,身体里则灌着一股无名的浪,撞着她的心口。
也许是见夏惊雁半天没有表态,徐至琛便又问了一句:“所以……现在……”他又碰了碰夏惊雁握着干花的手指,小声道:“我可以牵你的手吗?”
夏惊雁仍然没说话,只是把干花换了靠外的右手拿着,左手则小心地、轻轻地、学着徐至琛之前的样子,轻轻碰了碰他的手。
然后就被他一把握住了。
徐至琛握着她的手,安静了很久,夏惊雁觉得有些奇怪,便按捺着不好意思偏头看了他一眼——徐至琛也看着她,正翘着唇角在笑,却又像怕吓着她似的,并没有发出什么声音来。
对上夏惊雁的目光,徐至琛蹭了蹭她的手背。尘埃落定,他开始发问了:“你是不是早就知道了?”
夏惊雁点了点头。
徐至琛靠过去一点,两人肩膀挨着肩膀,一起在一边的小台阶上坐下来。他又有些好奇:“怎么知道的?”
夏惊雁想了想,脑海里是一面白墙,墙上密密麻麻写了很多字,她高二开学没多久的时候,有一天晚上散步到那里,心血来潮就一行行看了下来,然后就看到角落里有人写下了一排的“雁”字。
那一撇微微勾起,看得眼熟得很。
她们家和徐至琛家自他们很小的时候就是邻居,来往得多。从小学时候起,两人就经常坐在一张桌子前面写作业。
她还记得有一次,徐至琛班上布置了一篇作文,他选了“大雁”为题,打好了草稿,正要誊抄,夏惊雁偏头看见了,没忍住吐槽了一句:“你的‘雁’字……”写得好丑。
没吐槽完,只是随手在草稿纸上写了一遍自己的名字。
夏惊雁写字本来就好看,几乎每天都要写的名字更是被她不经意地练过好多遍。
徐至琛一撇嘴,像是受到了什么打击似的,拿过那张草稿纸,跟在夏惊雁写下的名字后面写了好多个“雁”字——刚开始还好,到后来便和夏惊雁自己的写法像得很,那一撇勾起的角度都几乎如出一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