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人,夫人,大小姐又不见了。”前去给清焰送熏香的侍女慌慌忙忙跑进正院,喘的上气不接下气。大夫人听了,轻叹了口气:“知道了,下去吧。”
大夫人身旁的婆子走上前来添茶,“清焰小姐自打去年万寿节去了宫里回来,就性情大变,从前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现在倒好,三天两头地扮了男装出去,天擦了黑才知道回来。”大夫人扶额,捻了捻太阳穴:“这丫头由是凤吟被流放,伤透了心,现下天天出去也是好的,起码能分了她的心思,少想一想事。”
“夫人,说来也是奇怪,自从那天夜里哭了一场以后,咱们大小姐就没再掉一滴眼泪了,也不再提殿下的事了。”
大夫人颔首,似又想起什么似的,问道:“是呢,凤吟自打寄了一回信,就再没了音讯。也好,别勾起她的心思,整天失魂落魄的,本宫看在眼里疼在心里。”遂又问道:“凤吟那孩子临走前,把自己贴身侍卫祝恒留给清焰,由着她去吧,那祝恒是个好身手的,想来也不会有什么危险。”
……
开了春,天儿就暖和起来,皇城里桥水也解了冻,潺潺流起来。两岸垂柳冒了新芽,迎春花叫嚣着开了一丛又一丛。街上人脱了厚衣,穿上新鲜颜色的衣衫,似是一切都有了新的生命。
流香和祝恒跟在清焰身后,有一搭没一搭地说这话,清焰忽地走快了两步,流香赶紧跟上:“小姐……”清焰赶紧打断:“都说几次了,在外面要叫我公子。”
“是,是,公子咱们要去哪?”清焰看着眼前一座五层小楼,牌匾上写着三个大字:怜香楼。伸手一指,“就去这。”祝恒抬眼一看,门前花红柳绿,莺莺燕燕,赶紧拦住:“公子去不得,这可是花楼。”
清焰伸手拨开祝恒拦着的手,背手懒说:“本公子愿意去哪就去哪,殿下让你来保护我原是来监视我的?”祝恒缠不过,只得侧身让开:“不敢。”清焰咧嘴一笑,径直向前往花楼走去。流香对着祝恒轻哼一声,碎步跟上清焰。祝恒扶额,“这以后殿下回来可怎么跟殿下解释。”
怜香楼门口迎客的老鸨和姑娘见清焰走过来,赶紧迎上前去,“这位公子生的好生清隽,进来吃杯花酒,我这就让姑娘们陪着。”清焰看着老鸨脸上厚粉和艳俗的红唇,又逐一扫过身旁这些扭着腰摆的姑娘,笑道:“本公子有的是银钱,我可不要这些庸脂俗粉,给我找你们最漂亮的姑娘来陪我。”说罢伸手,祝恒犹豫着掏出钱袋,清焰一把抢过丢给老鸨。
老鸨摸摸钱袋,又垫垫重量,说道:“公子,我们这的头牌可是名贯皇城的江影姑娘,这些银钱可是不够的。”清焰听了嗤笑一声,指指钱袋:“妈妈打开看看便是。”老鸨赶紧打开钱袋,一看,竟是满满当当的金锭子,惊讶地抬起头打量着面前少年。
清焰抱起手臂,眯眼问道:“这些可够了?”老鸨忙面上堆笑:“够!够!这些金子包江影姑娘一个月都是够了,公子里边请。”清焰鼻音一哼,挺直身子往里面走:“那便包一个月就是了。”老鸨把钱袋子揣进兜里,忙不迭跟两步:“快叫江影姑娘出来见客,贵客包了江影姑娘一个月。”
这一喊不要紧,满怜香楼里吃酒的客人都站起身来伸着头张望着。要知道这江影姑娘只卖艺不卖身,听她唱一曲就得一千两银子,一般人连见一面都见不上,更别说包一个月了。所有人都想知道这出手阔绰的酒客倒是是何方神圣。
只见一瘦小少年在一群胭脂水粉簇拥下走进来,生得是一副颜如冠玉,细细看来倒有如女子般阴柔。少年身后还跟一侍女一侍卫,乍一看虽显的泯然众人,细看便知身份不凡。
“公子稍等片刻,江影姑娘很快就来。”老鸨招呼清焰等人落座,后退几步退出厢房关上门。清焰俯身拿起糕点,放入口中:“这怜香楼果然名不虚传,这糕点比得护国公府的毫不逊色。”
“小女江影见过公子。”门缓缓推开,走入一位紫衣女子。清焰提起头,上下打量起眼前女子:“姑娘冰肌玉骨,相貌不凡,本公子愿为姑娘赎身,姑娘可愿随本公子回府?”
流香连忙打断:“公子不可。”清焰抬手示意流香退下,缓缓道:“姑娘心下如何?”江影上前两步,凑近清焰的脸:“小女看出公子毫无轻薄之意,乃是女儿身,不知公子可是希望江影为您做什么?”
清焰展颜,偏过头:“江影姑娘好眼力,本公子只是觉得姑娘于我有益,日后定会派上用场。”江影站起身,理了理衣袖:“我与公子素不相识,公子却为见我一掷千金,说要为我赎身,我只是一介风尘女子,怎知我以后可成公子助力。”
“姑娘所言诧异,若是姑娘有何心愿未了,可在姑娘心愿了却之时,以此信物来护国公府寻我。”清焰从袖口中取出一玉佩,伸手递给江影。
江影踌躇着,慢慢伸出手接过玉佩,问道:“小女明了。”
清焰站起身,眼眸凝了女子一瞬,遂转身径直出门去了,祝恒和流香相视一眼,虽心存疑惑,却只得赶紧跟上。
“公子,今日花了这么多银钱,却也不听曲儿,只是来和这江影姑娘说几句话,臣实在不明白公子是何用意。”出了了怜香楼,祝恒才上前两步拱手问道。清焰瞥了他一眼,笑着摇摇头又继续往前,走上马车:“这江影姑娘,乃是旧臣江城的女儿,江城受奸人诬陷惨遭灭门,先皇念及江城往日旧情,独留了这江影姑娘一条命。”
祝恒还是不解:“既然江城大人已受如此冤屈,为何朝堂之上无人为江城大人伸冤?”
“祝恒啊祝恒,为什么殿下说你是粗人一根筋,竟连这点道理都想不明白。”清焰展开折扇,一下一下地摇着。流香抱住清焰的手臂,说:“公子你快说啊,别卖关子了,听的流香好生好奇。”
清焰刷地一下合上折扇,轻轻敲着肩膀,道:“江城大人乃是言太后的心腹,言太后薨逝,江城大人自然会投靠如今言皇后麾下,当朝太子爷自然恐江城大人位高权重成为殿下夺嫡助力,所以杀之而后快。”
祝恒闻言倒吸一口凉气,问道:“太子爷丧兄丧母,心思深沉,竟有如此歹毒心思。”清焰缓缓道:“可太子爷千算万算算错了殿下毫无夺嫡之意,况且眼下殿下被流放边关,许是太子爷会松懈防备。”
“臣下以为不然,如若太子爷动了心思,殿下如今不再是拥兵万千的明王殿下了,若是太子爷对殿下起了杀心,殿下恐怕凶多吉少。”祝恒略一思索,瞬间慌了手脚。
清焰摇摇头,说:“殿下的病情如何了?”祝恒道:“殿下病魔缠身,缠绵病榻,听边关守卫来报,殿下已经握不动笔,连起身都是困难。”清焰叹了口气,垂下眼眸,说:“殿下一走,就是一年未见,不知何时才能再见到殿下。”
祝恒道:“若是殿下这病好不了了,臣下拼了命也会让您去见殿下一面。”流香闻言赶紧淬了一口,说:“呸呸呸,净说晦气话,殿下吉人自有天相,定会逢凶化吉平安无事,公子且放宽心。”
“小姐,国公府到了。”赶马车的小厮放下脚凳,流香跳下马车,伸手扶着清焰下来。祝恒紧跟着脚步,往正厅走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