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阔别许久的二娘才回来。她脸色红润,且步伐轻快,就像是得了极大的好处似的。
刚一回来,就瞧见夏晚正在院中撒干玉米粒喂鸡,当即就眼巴巴的贴了上去:“晚晚呀,我今天去了那人家里。”
夏晚装作毫不知情:“哪个人家?”
“哎哟你这小丫头,还能有哪个人家,自然是你如意郎君家呀。”二娘笑得如沐春风,仿佛快要嫁人的是她似的,“人家说了,这救人是好事,他不介意呢。你下个月初三就及笄了,就将日子定在初四吧。”
这么迫不及待的想要赶她走,顺便在捞一笔彩礼钱?真是想得天真!
夏晚腹诽,脸上却换上了担忧:“二娘,这会不会太急了?我,我都还没有准备好。”
流言散播需要时间,更何况是在一切通讯全靠吼的古代。从西河村传播到隔壁的东河村,怎么说也得需要个七八天吧。
而现在到下个月初四,只剩了短短七天!
那张癞子可真算是想娶妻想得疯魔了,这迫不及待的模样,看着真是令人作呕。
“什么太急了?”
院外传来醇厚的男人声音,原来是夏建明下了晚课回来了。
“哟,三弟回来了。”二娘一看见夏建明,就又凑了上去。她当年想嫁的就是夏建明,却不曾想嫁给了嗜赌如命的夏建军。
同样是两兄弟,差距却十分明显。夏建明好歹是个读书人,这些年也能出去教书赚点微薄银两贴补家用。
她那没出息的死鬼丈夫,却只会回家拿钱去赌博!
“二嫂。”夏建明恭敬的说道,“方才就听你与晚晚在说什么,究竟是什么太急了,什么没准备好?”
“哎哟,你瞧我这嘴。”二娘笑道,“建明你日日在外教书,这等好事,却一直没来得及告诉你。”
“娘给晚晚说了一门亲事,就在隔壁东河村。是个殷实人家,家里还有两块薄田,靠收租过日子的哩。”二娘净挑一些好的说,却没告诉夏建明对方和他二哥一样,是个赌棍。
“是吗?”夏建明下意识握紧了手中的书本,“能养活一家子,不挨饿就好。那婚期订在什么时候,我去向学堂告假。聚在一起,也方便订下好日子。”
这哪儿能让夏建明去见那张癞子?
二娘拍了拍夏建明的手臂,哂笑说道:“二弟你就放心吧,日子都已经定下了。就在下个月初四呢,人家说打心眼里喜欢晚晚,想早日娶得美娇娘。其他的事,还有娘和我呢,你就安安心心的去当你的教书先生吧。”
夏建明微微皱眉,觉得实在是仓促。不过女儿大了,始终是要嫁人的,嫁给谁,什么时候嫁,又有什么关系呢。
“那就劳烦二嫂了。”夏建明恭恭敬敬的鞠了一躬,算是答应了这门亲事。
夏晚心里那个气啊,这便宜爹怎么这么不管事。怪不得以前三房被其他两房的人欺压,他半个屁都不放。
角落里,男人淡漠的看着垂头丧气的夏晚。看她撒气似的把干玉米到处乱撒,看她一个人嘟嘟囔囔的,好似心中有千万口气都不能抒发。
半夜三更,夏晚才看见一个摇摇晃晃的人影摸黑走进了院子。正是夏建军,他原本想去赌场碰碰运气,谁知竟又输了个精光。
夏晚披上了外衣,走出了房门,见夏建军一副喝得醉醺醺的模样,一计又上心头。
“二伯,你怎么喝成这样?”夏晚挥了挥手,稍稍驱散一点酒气,关心的问。
夏建军一看见夏晚,就仿佛是看到了多年不见的知音,顿时老泪纵横:“侄女儿啊,我又把钱给输了个精光,唉!”
“哎呀,二伯糊涂呀。”夏晚拍了拍脑门,“怎么能不等我告诉你秘诀再去,指不定这次就赢了呢。”
夏建军捶胸顿足,只怪他这赌瘾来得太快,且又无法舒缓。不过一切还不算晚,只要他掌握了秘诀,那他很快就能把钱补上了。
夏晚面色古怪,低声说:“二伯,侄女儿有件事,不知当讲不当讲。”
“但说无妨。”
“今天二娘不是去东河村了嘛,可我想来想去,觉得有点不对劲。”夏晚支支吾吾半天,见夏建军似乎有些不耐烦了,才低声说道,“不过是商量娶亲之日,二娘却在日落之时才归来。”
夏建军精神一震,听夏晚继续说道:“二娘回来时笑得非常开心,脸色又红润得很,像是遇到了什么喜事一般。而且,我瞧她发髻上,好像比今早离开时,多了一根银簪子。”
话音刚落,夏建军已经撸起了袖子,走路也不晃了,三步并作两步冲进了二房。
里面很快就亮了油灯,夏建军一把将还在熟睡的二娘拉下床,动作简单粗暴。
二娘痛醒,不禁深深皱眉:“死鬼,你这是作甚?”
“作甚?”夏建军恶狠狠的就一个耳刮子上去,将二娘的脸都打到了另一边,“该问的应该是我吧,你个贱人,自己做了什么难道自己还不清楚吗?”
夏晚看着窗户上的影子,不由得笑出了声。
活该二娘算计她,她这人有仇必报,总有一款方法能够治你。
里面继续传来夏建军的怒喝声和二娘的哭泣声,只见夏建军捡起梳妆台上的银簪子,双眼血红:“说,这簪子哪儿来的?”
“你发什么疯,这是我买的啊!”二娘现在都还是懵的,完全弄不清楚状况,“你是不是又想把我的首饰当了去赌,老娘告诉你,没门儿!”
夏建军完全被这句话给激怒了,还说是买的。一根银簪子,如果不是奸夫送的,这老婆娘能这么珍惜?
场面一度失控,夏晚心满意足的回了房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