双雪殿内,高桂英哈着腰站在今年新入宫的刘绮菱跟前堆着笑问道:“娘娘,凤凰今夜落您殿上了,圣上唤您。”
刘绮菱和贴身丫鬟可岚对视了一眼,可岚紧握着她冰凉的指尖眼眶微微泛红,“娘娘…”
刘绮菱苦涩的扯了扯嘴角,她被可岚搀扶着站起身来走到高桂英跟前欠身道:“承蒙皇宠,只是公公,臣妾今日染了风寒不宜见人,若是沾染给圣上,这可是大罪。”她说完还刻意咳嗽了两声。
“这…”高桂英犹豫地转了转眼珠,他急切地上前一步,“刘姑娘,这已是您第二次推诿了,每次都染风寒,这也太巧了不是?况且您若再这样,奴才也不好交差啊…”
可岚在刘绮菱背后急得直跺脚,她扣着手指指节苍白,“公公,我们娘娘自小身子骨就弱,一路颠簸入宫,再加上换季,其实娘娘上次病了就没好利索,若是这般模样去面圣,那才是大不敬啊。”
刘绮菱拈着手帕轻咳两声,“公公,还望您如实汇报,待本宫痊愈了,亲自与圣上赔罪。”
高桂英着实没了办法,他叹了口气佝偻着背像扣了口大锅,“得嘞,那奴才这就退下了,您好生养病吧。”
等高桂英离开,可岚跪在她跟前,心疼的说道:“菱儿,你这又是何苦?你能染风寒一时,可不能一辈子都染风寒啊,总有一天你要面对圣上。”
刘绮菱苦笑着摘下发簪,一袭青丝散开,她坐在铜镜前用力闭了闭眼,沙哑着声线开口:“可岚,为我梳梳头吧。”
可岚只能偷摸拭去眼角挂着的泪水,为她梳着头,刘绮菱透过镜子望着可岚,她突然握住了可岚的手,“你说,当初如果我们逃走了,会如何?”
可岚手一抖,梳子险些落地,她苦笑了一声,轻柔的回握住她,眼泪早就流干了,她哪还有什么悲惨可言?
“可如今您是娘娘。”可岚小声说道。
刘绮菱重重地拍了下桌子撑起身子,她眸子对上镜中的自己喘着粗气,“你明知道我想要的是什么,我父亲是太尉,若你答应带我走了,我父亲又怎会阻挠?大不了去大理,大不了去大漠,天下之大,哪没有容身之处?你我二人可是在月下起过誓的。”
可岚膝盖一软跪倒在地,“娘娘!您难道烧糊涂了吗?这可是后宫!哪些话该说哪些话不该说您比我清楚。”
“你清楚?你既然如此清楚为何还要唤我菱儿?”刘绮菱苦笑着,一行清泪顺着脸颊滴落。
她吸了吸鼻子继续自顾自的说道:“你知道吗?我现在不敢睡觉,我只要一入睡,脑子里回荡的都是没入宫前我们无忧无虑的曾经,但我又极度依赖梦境带给我的幻想…为何我生了个女儿身?若我是男人…”
可岚恭敬的哈着腰,她垂着眼眸目光暗淡,“您若是男儿身,也无可能改变局势,奴婢为贱籍,纵使有万般无奈,只能顺从天意,娘娘,您是染了风寒烧昏了头说得都是不着调的胡话,奴婢扶您休息。”
“我没病,我只是不明白,明明没入宫前你答应过我要保护我,可为何进了宫,你就要把我推向别人?从你口中说出的话究竟哪句真哪句假?”刘绮菱边说怕边拍得心口闷响。
可岚心疼的拉住她的手,“菱儿!我无论对谁说谎我也不会骗你啊,只是…我们没能力违背圣旨,违背太尉大人的命令,如今你已经进了宫,您可知您拒绝的是圣上!次数多了,万一圣上为难你,嫔妃排挤你,到时候你该怎么办?”
“你知道我不在乎任何。”刘绮菱小声嘟囔了一句。
可岚叹了口气,心脏阵阵绞痛,俩人从小一同长大,在刘绮菱未及笄前,俩人甚至睡同一被窝,可岚现在还记得俩人偷藏在被子里看山海经,刘绮菱为了模仿鲲,差点把被子烧着的情形,她牵强地扯了扯嘴角:“今晚我陪你,只是这种话以后千万不要再说了,若是被有心人听去,您会受苦的。”
刘绮菱像得到了蜜糖的孩子,她胡乱地擦了擦脸颊,“待下个月圆,我们再去月下祈祷吧!让月神娘娘见证,你我二人结为异性姐妹!永不分开。”
可岚宠溺地摇摇头,“遵命大小姐。”
文兖喝完鹿心血本就憋着热气,他听完高桂英说完后一脚将他踹倒,“滚出去!”
高桂英吓得帽子掉在地上都不敢去检,手脚并用的往外爬,还没等爬出去又被文兖叫了回来,“让你滚你就滚?!给刘贵人请太医了吗?病这么久也不见好,你们这帮狗奴才干什么吃的?!让皇后过来。”
高桂英有苦不敢说啊,他磕了个响头想站又不敢,还是爬了出去。
“公公,您说圣上这么生气,为什么不去找刘贵人问罪反而把气都撒在您身上?”身旁的小太监眨巴着眼睛问道。
高桂英涨得脸通红,他朝着那小太监的脑门使劲弹了个脑瓜崩,“要不说你们没鸟的连男人的心思都摸不清!也不知这刘贵人在玩什么欲擒故纵的把戏,眼下这圣上的魂都快被她勾走了。”
“啊?男人为何偏喜欢那不中意自己的?”小太监揉着脑门发问。
高桂英不解气又踹了他一脚,“不该问的别问!这天下都是圣上的,更何况一个女人了?还不快跟上!耽误了时辰小心的你脑袋搬家!”
小太监张着大嘴哈着起,胡乱抹了把眼眶里挤出来的热泪,小跑着跟上高桂英。
高桂英一瘸一拐地进了中宫,“奴才拜见皇后娘娘。”
常忻见着他艰难的样子赶忙制止他正要下跪的动作,“公公快起来,这没外人无需行此大礼。”
高桂英顿了顿还是恭敬地磕了个头才起身,“娘娘,圣上唤您去御书房。”
“本宫记得今夜不是唤新入宫的刘贵人吗?怎个还唤上本宫了?”常忻皱了皱眉问道。
高桂英厚重的大脸堆满了无奈,他揉着腰叹了口气:“娘娘您快别问了,您若不去御书房,只怕奴才这身子骨经不住圣上的打骂了。”
常忻眯了眯眼,她放下手中把玩的玉髓串,起身走到高桂英跟前,“本宫乃后宫之主,体恤后宫嫔妃乃本宫义不容辞的职责,公公,你若不说那可是欺瞒不报。”
高桂英像一团散肉拍在地上,他尖着嗓子道:“娘娘,奴才哪敢啊,只是…唉!双雪殿的那位主子也不知是为何,圣上唤了她几次,几次都以染风寒为借口推脱,方才圣上饮了碗鹿心血,本就气血攻心,谁知刘贵人又拒,那可是圣上啊,唉!”
常忻莫名成了别人的替代,若让旁人听去,不知该怎么笑话她,她心里多了个揉不开的死疙瘩,她脸上不能有丝毫的表现,眨眨眼便消化了心头的想法,作出焦急的神情说道:“既然圣上着急,那还磨蹭什么?公公快为本宫带路。”
高桂英起身时多了抹狡黠的眼神,待送皇后到御书房后,皇后的贴身丫鬟秀梅赠与高桂英一个沉甸甸的锦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