傻宝闻言,脸上却没有一丝喜色,又有些不确定的问:“这么说以后少爷就不是少爷了,我不能伺候在一旁了?”
沙螓婉点头,又摇头,“我答应几位,却并不是以仆从身份侍主,而是因为情分使然。”
这话说得两位师父脸色一顿,傻宝此刻却露出喜出望外的神色,高兴地拉住沙螓婉两只手,一边摇一边一叠声儿地问:“你答应保护我不是因为有所图谋而是因为你我的情分,是不是?你是不是这意思?是不是是不是?”
沙螓婉直觉这话似乎哪里不对,可仔细想想却找不出错来,迟疑了一下,还是点点头称是。
傻宝顿时笑了起来,眉眼弯弯,眼里闪着细碎的星子,一把将沙螓婉搂进怀里,脸埋进她的肩头,闷声闷气道:“少爷,你真好……”
沙螓婉被他狠狠一勒,差点没闭过气去,再也忍不下去了,今晚被这混蛋不知占了多少便宜去,当下左手狠狠按向他肘部曲池穴,右手伸向肩井穴,两厢使力,立竿见影的让傻宝又疼又麻地松了力道摔倒下去。
沙螓婉趁机脱身,躲开半臂距离,气得瞪圆眼睛怒骂:“约法三章第一条,以后不准动手动脚。有话就说话,想感谢拱手施礼就好。再敢拉手拥抱,做这些僭越举止,休怪我下一次还按你麻筋!”
傻宝的疼劲儿过去,抬眼看到沙螓婉微微瞪大的双眼因为愤怒和慌张而蒙上一层水蒙,睫毛如惊了的蝶儿一般上下忽闪,脸颊染了薄红,模样一改往日的冷淡与镇静,变得甚是鲜活灵动,不禁心脏狂跳,有些口*干*舌*燥起来。
傻宝深吸一口气,慌乱地躲开沙螓婉的怒视,抚着心口微微懊恼,觉得自己的心真是病得不轻。
沙螓婉见他一脸不服气的扭头转脸生闷气,旋即气性也上来了,伸脚踹向他的屁*股,怒喝道:“你听到没?!跟你说话呢!把你这动手动脚的破毛病给我改了!”
陈三白早已经看不惯傻宝黏糊的样子,此刻见沙螓婉终于硬下心肠教训他了,当下也帮腔道:“秦忨说的没错,男儿家整日黏黏糊糊实在不成体统,以后不要总是跟着他了。从明日起开始恢复功课吧!”
冯卓伸一伸懒腰,觉得这二人真是小题大做,少年间打打闹闹勾肩搭背多常见,不知这二人在介意什么,一把将傻宝从地上拉起来,道:“行了行了,他知道了。你们少说两句。”
傻宝一边拍身上的尘土一边偷偷瞥向沙螓婉,见她依然一脸怒色,顿时心下惴惴,良久后才闷闷地“嗯”了一声,神色不甘又憋屈。
沙螓婉看他别扭的样子真是好气又好笑,弯了弯嘴角,没再理他。
*
几日后沙螓婉收到了梁家下人送来的请帖,邀请她参加三日后的唱诗大会。
沙螓婉将东西递给一边的淑娘,淑娘拿着红帖叹一口气,又笑了笑,道:“婉儿终于开始自己的社交圈子了……”
沙螓婉道:“娘怎么听着不高兴啊?”
淑娘摇摇头,轻声道:“高兴啊,要是能以真实身份参加赏花会——”
沙螓婉赶忙打断她:“娘!”
淑娘猛地回过神来,惊了一下,慌乱地左右看看,沙螓婉安慰道:“无人,没事,没有人听到。”
淑娘这才长舒一口气,有些后怕地拍拍胸口,又拍了一下自己的嘴巴,神色懊丧又内疚地看着沙螓婉。
又来了,沙螓婉真是怕了淑娘总是一副对不起自己的模样,宽慰她道:“娘,这是我的选择,就算您不同意我也会这么做的,所以您真的不必总觉得委屈了我。我求之不得呢!”
淑娘点点头,掩饰地偏开头遮住红了的眼眶,心道可是到底她是女儿家,不是男儿身啊,要不是家破人亡身负血海深仇,要不是自己无能无法以真面目示人,也不至于将这一切重担压在小女儿身上。
沙螓婉突然想起一事来,张张嘴,却又犹豫了,到底要不要问呢?她有些纠结。
淑娘注意到她欲言又止,疑惑道:“怎的了?”
沙螓婉本想作罢,但还是有些不甘心,斟酌半晌,淑娘却被她那副小心翼翼的样子逗笑了,摆手道:“无妨,有话直接跟娘说。”
沙螓婉轻咳一声,抿抿嘴道:“娘,其实我想问问我的生父。”
淑娘神色一僵,脸上的笑意渐渐淡了下去,眼底结了冰,缓缓问道:“问他做什么?”
沙螓婉见状心下顿叫不好,赶忙补救道:“不不不、不是,我就是想问问他是不是个头很矮。您看啊,我都眼看着过十三周岁的生辰了,可个头实在跟十岁孩童没有两样,我寻思着是不是因为他是个矮矬子的缘故。”
淑娘啊了一声,反应了一瞬后顿时哭笑不得,“就为了问这个?”
沙螓婉点头,神色愁苦,“娘亲啊,你说我是不是以后真的长不高了呀?”她真的不想变成个矮子。
淑娘噗嗤一声笑了出来,拿手中团扇半掩着脸,笑得喘不上气来。
沙螓婉叹气,虽然她娘亲笑得格外好看,可是她还是很想冲她翻白眼,要不要笑得这么畅快?
亲闺女啊喂,亲闺女!!
淑娘前仰后合地笑了半晌,终于勉强停了下来,见沙螓婉一脸生无可恋地看着她,又忍不住想要笑,到底是心疼女儿强忍住了,喘了喘气,道:“没事!……无妨,你——你不用担心,你的生父个头很高,比冯师父都高。你……噗哈哈——”
门外响起沙贝兴冲冲的声音,脆生生道:“夫人,我把花圃打理完啦!”说着脚步声朝这边走来,哼着童谣蹦蹦跳跳,身影映在门外青石板上,眼看就走进来了。
有了外人这话就谈不下去了,沙螓婉直接起身,愤愤然走了,留下淑娘一人笑得弯了腰。都笑,有什么好笑的,难道矮子没有尊严的吗?
哼!
沙贝在门口碰上走出来的沙螓婉,微微顿了顿,刚想说什么,就见自家少爷伸手摸摸她的脑袋,一脸古怪又忧伤道:“……个子啊,伤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