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家呆了一个星期,然后便启程了新的路程,走之前我却忘了给父亲一个拥抱,因为我这次回老家唯一的目的就是想给父亲一个告别拥抱,可是我却没有。我坐在去新城市的车上,望着车窗外与我擦肩而过的一颗颗松树,我也深知,这一遗憾就是一辈子了。这时我手机响起。
“青稞啊,坐上车了吗?”是我的父亲。
“坐上了,刚刚才发动车子。”我回答。
“那就好,还有啊,我放了一个红包在你那个包里,你要收好啊。”父亲说着,我立马打开我的挎包,里面躺着一个小红包,我顿时眼泪止不住的流了下来,我多想,多想叫司机停车,让我回去好好拥抱我这一生唯一唯一的牵挂的男人。
“你怎么......”我哽咽着,突然说不出话。
“这个是习俗,过年的时候红包你又不收,我就过意不去,你要好好的啊,看着来,过马路看着车,注意身体,这段时间开始降温了,没事多打电话回家。”因为今年过完年后,我离开家时并不愉快,我是与母亲吵了一架匆匆离开的,离开时父母亲给我的出门红包我也一个都没有收,而是偷偷的塞回去了,这次我父亲却也偷偷的塞给了我。
“好,爸,你也要注意身体,跟妈在家注意点,不要再干那么重的活了。”您的女儿不孝。对不起,谢谢您。当然这句话,我只是在心里默默的说着。虽然我匆匆结束了电话,我怕我会忍不住在电话里哭起来。我还是没有那个勇气,只能用这种方式跟他道别了。我果然还是没有勇气,我从头到尾都是一个懦弱的人,我一直知道。
我回到了自己的租房里时,已经快要晚上了,然后又收拾了东西,准备第二天要启程的地方,那是我成大的最后一科考试,那也是我一生的遗憾,没有读书,只能用这种方式弥补了这一遗憾。其实在我报了成考的第二年,那一年我跟我妈的关系缓和了很多,跟她时不时便会电话聊聊天,有一次我们聊到了侄子的学习情况时,不小心说到了我自己以前读书的情况,从不需要人教,都是自己完成作业等等。突然她转了一个话题。
“前几天,涛涛翻了你房间的抽屉,翻出了好多你的奖状。”
“哦,那个啊,他怎么翻出来的,我记得我上锁了。”
“也不知道他们两兄弟怎么翻出来的,那么多奖状,我都没看过。”我妈说。
“哈哈,那两个家伙,那么调皮。”我逃避性的说着,我并不想说,因为那个时候,你并不关心我的学习,我将奖状给你看的时候,你并未看过一眼,所以我全部都自己锁起来了,我知道,你不在乎,没人在乎。
“当时你也没有继续读下去。唉~”她突然说这个,这时我正走在下班回租房的马路边上,听到她这一句话时,突然停住脚步,我将通话音量调到了最大。我以为是我听错了。
“啊?”
“要是当时你读下去了,你现在肯定也不会这样。”这次我确认了,我并未没有听错,我听到了,听到了。但是我并没有太大的情绪起伏,反而自我安慰的说着。
“现在我也在读啊,虽然是成大,但是也差不多啦。”
“后悔没有让你读书了。”我听到这话时,顿时身边所有的声音都消失了,脑子里一直回荡着这一句“后悔没有让你读书了。”我知道,这句话,是我等了多久的一句话,我眼泪立马夺眶而出,但我并不敢哭出声,而是先敷衍的跟我妈说了几句,然后挂了电话后,立马蹲在马路边上哭起来了,这句话,是我苦等了几年的话啊,是我执着了多少年的啊?我不知道我这一刻是开心还是难过,我只是在路上哭了很久很久很久,我只知道,我这几年并不是白等的。我知道,我做到了,我并不是当年她口中的那个负担,我并不是她口中的那个自私的人,并不是她口中的没良心的人。
这段时间因为我跟薷倩都前后的回了老家,所以也没有怎么在群里太多的活动聊天,而再加上薷倩没上班是不会打开微信聊天的人,而我因为这段时间情绪上的变动,也少了很多话,只剩下苏木与冬青时不时的聊一下外,这个群竟显得无比的安静。我回到租房的当天晚上,便发了一条朋友圈,有些类似跟所有人道别的文章,但是我屏蔽了她们五个人和亲戚,发了当晚,这个月见过的好多好友都发信息过来问我,开导我。我说,我很好,我会好好活着的,我还要看着你们幸福呢,还要看你们结婚的结婚,生子的生子。我虽然不知道,我这段话她们信了多少,但是,我知道,她们后来也没有再找过我了。
我的那段话是这样说的:
8岁侵犯过我的那个人,他已经死了,我早就不会做噩梦了,所以你们可以不在乎,不相信,但是可以别再骂我贱人,不要脸了好吗?
我真的不是负担,我从未想过要拖累任何人,我从未想过要成为一个自私的人,放过我好吗?我也想好好的活着。
我真的不想他,一点的都不想他,我知道我走了最错最错的一条路,我知道这个不会过去,他发生了就是发生了,但是别再一直提醒我了好吗?我想看到光。
我真的很努力的在靠着自己,我真的没有再用过你们的钱了,所以别再跟我提钱了好吗?别再道德绑架了好吗?我好痛。真的好痛。
他们说我不是您们的亲生女儿,我一直记得,我一直没有忘记,那我再问你们的时候,你们回答时,能否别再犹豫,能否别欲言又止?我不怕那个答案。
所有的所有,这次,我不会再躲了,不会再逃避了,我会让这一切划上一个不是很完美的句号,我不想让这个伤口越来越痛,我想就此结束。对不起,还有谢谢你们在我生命里出现,给了我这一点光芒。
这里是我这一生所有的总结,我知道我要结束这一生了,所以我并不避讳的发了这一段文字。然后我再拿出手机,算了算我信用卡上还欠多少余款,然后算了算日子,给自己定了时间,将剩下的百分之四十完成后,便一切都结束了。而我这一切一切都没有让我最亲密的人知道,因为我怕让她们知道了,反而造成她们的恐慌,我想过让她们救救我,但是,我知道,她们已经救不了了,上次已经把我救回来了,这次谁都救不了我了。当我将所有想要完成的都完成了以后,深夜降临,看着身边已经熟睡的薷倩与她同学,我偷偷起床离开了出租房,留下了给薷倩、苏木、冬青和父亲的一封信,我没有勇气当面对他们说再见。我走到了附近的那一座桥,看着被微风荡起的小波浪的江面,看着江两岸的万火灯光,我一生最惧水,我想,用这种方式结束是好的吧。我一跃而下,慢慢地意识模糊了起来,慢慢地,脑海里闪过我这二十几年许多许多难忘的光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