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冒头的表亲一脸兴奋,毕竟能够直接羞辱长玄孙的机会真的是难得。
沉云是个傻子,这是他们公认的。
昨日沉曲没能拔出承恩剑的原因没人往沉云身上去想,只当那沉曲的黑马是假,之前都是骗人的。
剑,就在身前,还是那个位置,还是那样摆放。
表亲伸手,握住了剑柄,想拿起,但却竟只能微微拿起一丝。
太沉了,沉到他手腕都支撑不住,没过几息就开始了颤抖。
表亲败下阵来,世家子弟都好奇的看着这一切发生。
不过没有人再去招惹沉云,因为不知为何心中都隐隐不想再去。
陈仙师依旧准时前来,校场上的灯盏也早早的就被送早食的平民父母给收拾干净。
没人抱怨什么,只有临近最后一天的紧张。
气氛被压抑到了极致,除了那些自大到万无一失的少年之外,其他人都在埋头苦练着。
大多数世家子弟都开始两两过起招来,毕竟听说考校时便就是两两对决。
评选不一定是按照对决成绩,可是对决到最后者一定是能够上仙山。
不管如何是好,每个少年都希望自己是那名第一,带着第一的荣耀步入修道的大门。
一入仙山尘如梦,只要是入了道,那就不再算是凡人,凡人间的烦恼都跑不上仙山。
这是少年们从小听到大的,伴随着他们成长,也让他们依此憧憬着未来。
仙师们的生活到底是什么样子的,修真无岁月到底是什么感觉。
长生,人间流传无数代人的传说,是否真的可以达到。
这些,校场之上,陈弃知道,沉云也知道。
谪仙山,或许只有此时才能算是一个美好的梦。
筑基三式,已不知在校场上演练过多少遍了。
择徒到了第三日,许多天资聪慧或者足够勤奋者早已是把这些招式吃透。
狗蛋也就是早早吃透这些招式的人,可是每当他觉得自满时就会看向沉云。
沉云不止一次向他演练过剑法,可无论如何狗蛋都觉得自己和公子练得简直不像是同一套路数。
沉云的剑,像是浑然天成,即便是狗蛋的认知范围内,也觉得才是剑仙风范。
可反观自己呢,相比别人似乎是够好了,剑招也熟练了,每一招一式都清清楚楚。
可就是不对,就是和沉云不一样。
狗蛋嘴笨,脑袋也不够灵,读书还少,所以他选择了最简单的办法。
那就是练,不停的练!
汗水打湿了麻布衣衫一遍又一遍,舞剑的手腕酸疼也是一次又次。
只不过,每感觉自己的剑精进一分,就觉得沉云的剑越是让人觉得深奥一分。
像是远处的高山,刚走向它时不觉多高,可是越是靠近,越是觉得雄伟。
沉云自然注意到了这一切,他并不解释。
疑惑,反而往往是一个人修炼的一部分。
若是什么都有解答,那便没了记性,没了自己的理解。
除却沉云,校场上另一个注意狗蛋的便就是陈弃仙师了。
作为昆仑的仙徒,门派的声望足以让他有自傲的本钱,可是不然。
他陈弃只是一个不起眼的内门弟子,只是一个只达持剑之境的老修士。
破镜一重,添三分元阳。
他陈弃破了筑基镜,破了持剑镜,这元阳也增至一百六十年。
一百六十年,对于凡人来说早已是满足,可是对修仙之路,只是弹指挥间。
所以,入道者从入道那一刻便觉紧迫。
若不是自认破镜无望,无人愿意浪费每一个时辰。
修仙,修得是仙,修的也是人。
而修道路上,前辈的经验总是最快的捷径。
所以,跟随过两代凡尘剑仙的水寒剑,便成了江湖上人人都想得之的至宝。
陈弃想着这些,忽然想到了那一日前来欲夺剑的老人。
那位徐纵,也是江湖上的老人了。
入刀道,达刀心境,和昆仑持剑相同。
可那老人在陈弃的记忆中,从他入道时就小有名声。
这年岁,大概也真的虚度了不少。
死亡,和长生对立。
若有一丝希望,都愿破镜添寿,能继续修真之路。
‘你长生无望。’
只是那日藏剑阁中瑜白真人所说,陈弃一直在脑海之中难以拂去。
他当时也有回答,答道。
‘陈弃乃一介农夫之子,能入道便已满足;多得这些元寿,早该感谢道缘。’
瑜白听了未再说话,只出了一剑。
这一剑他参悟了许久,也用在了与徐纵的交手上。
这一剑,他还在参悟,能参悟的也越来也多。
境界的枷锁,竟隐隐有些松动。
不对,有人。
陈弃从虚观中回过神来,双目游视,很快便锁定了目标。
对方也并无掩饰踪迹的意思,更何况,来者不止一人。
血气方可,即便隔离数十步远陈弃也能感受到这些外来者的年轻。
最强境界也只不过相当于筑基末期,都未有能够肩比持剑。
可,来者人数太多,对于修真者来说,十几人已是不少。
这些年轻陌生的面孔,夹杂在百姓之间。
兵器都还未能入丹田,或背负在身后,或悬挂在腰间。
各式各样的都有,但许多都是长枪。
天演术。
陈弃忽然想到了一个三十年前才传入中原的术式,一个很奇特的术式。
天演术并不能算是一种招术,它更像是一种修炼方法,像是一种指引。
三十年前昆仑未出手阻拦天演术在中原传播,各大门派也都不把它回事。
可是北方的年轻人却是信以为真,等天演术扎下根脉,各门派察觉不对时,已是死了几位散修。
陈弃听过这事,毕竟当时闹得沸沸扬扬。
可陈弃从未面对过天演术下修炼出来的人,毕竟算起来,最老资格的也不过刚入道三十几年。
三十几年,这对陈弃来说也算不上一段漫长的日子,更何况修仙之路。
对方似乎也察觉到了陈弃已然发现他们,所以,有人站了出来,似乎这小小集体的领头。
“前辈。”
“后生。”
遥遥执礼,这后辈晚生似乎还算懂礼。
“尔等,有何事?”
“前辈,我们来,自然是···夺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