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次三番大喜大悲,让白元正的心起了些本不会有的灰暗。很是平静的看了眼陆不虞,低头藏起脸色,拱手说道:“是在下孟浪了。”
薛让诧异道:“小排骨,别耍性子。”
“让哥,多谢你的好意,还是不要麻烦陆道长了。”白元正笑容灿烂起来,看向薛芸舒,“修士分正魔,争一个高下,芸舒,我虽入魔道,阵营有别,但这并不意味着我就会和你们成为敌人。”
陆不虞见状,拿出来一小瓷瓶放在桌上,说道:“这里有颗丹药,能治好你的骨伤。”
一抱拳,出门走了。
薛芸舒忙叫道:“你这牛……”
“芸舒,算了。”白元正拉住她,轻摇了摇头。
看了半天戏的薛让站起来,伸出手,“小排骨,希望我们永远都不会成为敌人。”
白元正笑了笑,伸出手去和薛让拍了下。
薛芸舒想跟他搭话,见着他那紧抿着的嘴角,和冷冰冰的面庞,叹了一声,随着薛让一起走了,想着晚些时候再来探望。
白元正瞧了桌上瓷瓶一眼,一把拂在地上,咬牙切齿道:“贼道士,欺人太甚!”
入夜,各自安歇。
睡了个囫囵觉的白元正从被窝里爬起来,借着月光穿好衣服,站起身来感受了下身体。
又看了眼这普普通通的厢房,才转过身,毅然决然的走下山。
漫无目的的人,总是少了些方向感,不由自主的走向光亮处,嘈杂地。
当白元正反应过来时,已经到了桂苑宫前。
空气里还残留着几分淡淡桂花暗香,被风雪吹散,又不甘心的再度凝聚起来,让人知晓它的存在。
有一人正自捡起地上三枚铜钱,擦拭了两下,好生收入怀里,仿佛永远都挂着笑意的嘴角往上又扬起了些,“我等你好久了。”
“汤大哥,你都知道了?”白元正问,略偏了偏头,实在是无颜相见。
眼前不是别人,正是汤原一母同胞的亲大哥,汤孟庆。
昔年拜一老道为师,随老道云游四海,十年没有音信传回。
白元正早该想到,汤原身死,汤孟庆不管身在何方,所做何事,必然归来。
汤孟庆走了两步,抬起手,欲要打白元正,又恨恨放下,大叫道:“我问你,小原是怎么死的?”
低着头的白元正,眼底一抹诡笑掠过,欲言又止的模样,等到汤孟庆脸上露出不耐烦的神情,才说道:“你走后,汤原和我还有陈侠三人照旧吃吃喝喝想着入学胜游宫的美事,偷鸡摸狗这么多年,倒也长大成人,一起考进了胜游宫。”
汤孟庆听着话,脸上露出些愧疚,又满是欣慰。
白元正暗中观察他神情,嘴上不停,又道:“还记得刚进胜游宫那会儿,汤原有一次喝醉了酒,大喊着要炼出九转金丹,让你能够立地飞仙,从那以后,他忙着学业,更多的时候却是鼓捣着丹药。”
“小原……”汤孟庆低低唤了声。
白元正估摸着火候差不多了,语气陡然转冷,提高声量道:“三年前毕业考试里,我们被人设计,反目成仇,我无处可去,不得已回到荷叶镇,图谋投身魔道,就在半年前,终于被我等到机会,掌荷叶红花两镇妖魔,莲花山上建庙。
汤原前来投我,约好共谋一番事业,更是要寻道法赠我。
谁知数日前,我与汤原到月城拿阿芙蓉发卖,不知怎的走漏消息,被六扇门围杀,汤原为了救我……”
白元正越说越是激动,说到后面,猛地抬起头,一双红通通的眼睛满是眼泪,叫道:“都是我害了他,我恨不得死的那个人是我!”
“别吵。”汤孟庆说了声,闭起眼缓了缓,才说道:“小原的仇不能不报,当务之急,还是该想办法重建起白神庙使你有容身地,正好我刚回来不久,也没处落脚,你且随我,一道回转荷叶镇。”
白元正自无不可,见汤孟庆不动,疑惑道:“汤大哥,怎么了?”
“没什么,这阁皂山中,无梁三殿被缉神司借用,且问他收点利息。”汤孟庆话说完,抬手并作剑指,朝大万寿崇真宫虚斩一记。
白元正根本来不及拦他,只能眼睁睁看着虚空中灵气凝聚出一座巨山轰然落下。
大万寿崇真宫上,寒芒升起,化作成百上千柄飞剑,堪堪抵住那山。
“何方宵小,死来!”
薛让中气十足的声音响起。
大万寿崇真宫上,云气聚成一只遮天大手,朝桂苑宫抓来。
汤孟庆轻咦一声,面上泛起些讶色,伸手拉住白元正,笑道:“他修为太弱,不与他玩了。”
白元正还不太明白他意思,深不可测的薛让居然很弱吗?
下意识抓住他手臂,就被带着飞上了天。
耳旁风声阵阵,衣袍猎猎作响,身旁景色变换,犹如跑马观花一般。
再恰当点,此时他二人就好比在那时空隧道里穿梭一般,人世间种种外相都从眼前飞快逝去。
体内凝结出金丹,在道教的修行体系里来说,就算是炼精化气圆满了。
炼气化神的过程达到临界点,就是金丹境圆满,最为明显的就是不依靠符箓外物,单凭一缕法力,就能飞天遁地。
就算是金丹境大圆满修士的遁速,白元正多少也了解一些,可没有汤孟庆这么夸张。
也不知汤孟庆到底是什么修为。
心里念头一个转动,就和汤孟庆到了莲花山上空。
“汤大哥,我们下去吧。”白元正看着残破的白神庙,心中感慨万千。
暗想到有汤孟庆相助,算是勉强有了自保之力。
汤孟庆笑了笑,挥手拿来一团云气,递给白元正一枚玉佩,“你先回白神庙,我还得去趟阁皂山,想来这时候,薛让也该追出来了,若要寻我,捏碎这枚玉佩即可。”
白元正还想说话,白神庙已在眼前,回头看去,哪里还有汤孟庆的身影。无可奈何的摇了摇头,进到白神庙里,见着地上一堆还在冒着热气的柴火,很是惊讶道:“谁在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