细妞的死和老茂的消失没有在望君楼引起一丝波澜,姑娘们继续热火朝天的接客,嫖客们继续在每个房间里钻来钻去。纪宛儿也在隔天出现在楼内,安排一些事宜。
日子一天天的流逝,离三月三百花会越来越近,秦臻首也越发焦躁不安。她十分容易发脾气,辰夕稍有做的不合她心意的地方,都会惹来秦臻首的一阵怒骂。
今天,只是因为辰夕在给秦臻首梳头发的时候,不小心手劲大了点,就招来秦臻首一顿臭骂。
辰夕讪讪的退了下去,关上门后,站在房间门口,就听到“哐当哐当”的声音,辰夕估计秦臻首将桌案上的东西都扫掉了。
辰夕能理解秦臻首的脾气为什么随着百花会的临近越发焦躁,自从秦臻首报名参加了百花会,历茂之一次也没有来过,而且,原先秦臻首寄予厚望的魏紫也不知什么原因生了病。
一盏茶过后。
辰夕打开房门,将秦臻首打坏的茶具收拾了一番,待将房间里收拾了妥帖之后,就端着之前给秦臻首梳洗的脸盆出去了。
来到下人的洗漱间,辰夕把手中的杂物收拾了一顿,顺便用水洗了把脸,在将水捧到脸上的时候,辰夕想到秦臻首因为历茂之没有来看望她的愤恨表情,她在心里想,难道那就是爱情的样子吗?
将脸深深的埋进水里时,辰夕感叹自己的一生,不知自己是否能得遇良人?
次日,专门给望君楼里姑娘们做衣服的冯氏裁缝店的老板冯老板给秦臻首送来了参加百花会的服装,是一件用细纱缝制的广袖交领的罗衫,整体颜色偏暗红色,外罩一件镂空雕花的湘妃色罩衣。
辰夕看着这件衣服,神色比较复杂,因为这不仅是一件衣服,更是一件武器。
在她来到望君楼之前,纪宛儿和宗夫之就商量让秦臻首参加百花会一事,也是到了后来,她才知晓,纪宛儿之所以对本次百花会势在必得的原因,那就是她们探听出了这次百花会的嘉宾中有一位来自西临国王宫的贵客,更加可能的是,这位贵客可能是西临国皇帝夏天盛,夏天盛是大乐王朝的镇西王,十三年前,谋权篡位,建立西临国,年号开元,又称开元帝。
开元帝和秦臻首的这件衣服有什么渊源呢?
话说,十三年前,大乐王朝末代王朝皇帝永安帝用人不当,奸臣当道,民不聊生,时任镇西王的夏天盛打着清君侧的旗帜从西部强势袭来,联合当时的丞相水乐山及忠勇侯历震霆,打了永安帝措手不及,永安帝兵败自杀,时任永安帝王宫的大太监冯令拼尽全力用手抠破了夏天盛的小腿,趁机下了一种来自滇南土苗家的阴蛊,这种蛊发作之时,会导致被施种者丧失理智,看见女子就忍不住发情。
这十三年来,夏天盛被阴蛊折磨的痛不欲生,不过这仅是纪宛儿和宗夫之的揣测,这次他们之所以对秦臻首寄予“厚望”,无非就是秦臻首能够令夏天盛更加淫性大发,掏空他的身体,更加之一旦秦臻首的真实身份曝光,肯定能让西临国朝廷乱作一团。
但是,辰夕知道他们这样做的作用不大,毕竟美人太多了,而且西临国皇后历雨落素来有“妒后”一名,虽然让她杀了秦臻首,待日后她知晓真相后会痛苦万分,但是辰夕不想让秦臻首死的这么快。
于是,她告诉了纪宛儿一个从“小道”听来的消息。
其实,阴蛊之所以能够使被施种者发作,有一个不可或缺的诱因,就是香味,只有被施种者闻到了香味,体内的阴蛊才会发作。刚开始的几年,西临国王宫不时流传出多个宫女死亡的的消息,近几年,西临国王宫已经很少流传出类似的消息了。而且,更有消息称,由于皇后历雨落非常喜欢各式各样的树木,历国王宫如今遍植树木,诺大的一个王宫,竟看不着一颗花。
外人传言,西临国皇后历雨落此举为西临国节省了很多不必要的开支,百姓纷纷赞美历皇后的善举。
辰夕对此嗤之以鼻,历雨落之所以这样,无非就是经过几年的研究与治疗,至少夏天盛和历雨落知晓了诱发阴蛊发作的诱因,他们只是在及时止损。
但是,辰夕比他们知道的恰好多了一点点,诱发阴蛊的味道除了香味外,更有一种致命的味道--血腥味,而且这种血腥味不同于一般的血腥味,必须是曼陀罗花与血液混合,在封闭容器内发酵十二天,发酵后的液体,滴上极阴妇人的眼泪,这种混合液在月光下放置三天,混合液就会变成无色无味的液体,就连嗅觉绝佳的猎狗也无法闻出溶液的味道,但是阴蛊却能。
辰夕将这个消息告诉了纪宛儿,并表示,曼陀罗花好找,就是极阴妇人不好找,结果纪宛儿表明自己就是极阴妇人,并告知辰夕不让她声张。
一切准备就绪后,待将近二十天后,这么一件暗红色罗衫就做好了。
冯老板亲自将罗衫送来,表明他自己对她的衣服的重视,同时,也想瞻仰下秦臻首的美貌,如果能得秦臻首一字半句的赏识,他觉的就更加美妙了。
秦臻首看着挂在架子上的衣服,一眼看去,就让她欢喜的不得了,她想,到时她穿上这件罗衫,配上花钿妆,是不是还能赢来历茂之的倾心。
辰夕看得出,秦臻首非常满意,虽然她没说什么话,但从秦臻首的表情中,无不透露出“这件衣服我非常满意”的信号。
于是,辰夕从袖笼里掏出几个铜板放在一个普通的荷包里,暗地里递给了冯老板,并耳语说道,“谢谢冯老板,我家小姐非常满意”。
本来,冯老板对区区几个铜板非常不满意,毕竟他对这件衣服下了一番心血,光是绣娘就从蜀地聘请了二十四个,日夜连做,才在五天左右完成。但是能得到渊城名妓秦臻首小姐的颔首,这个认知还是令他非常高兴的。
他接下荷包,委婉的回道,“哪里,哪里,这是小的应该的,只要臻首小姐满意便好。”
秦臻首没有说什么话,不屑的“哼”了声,施施然的走到了内室。
冯老板看着秦臻首的背影,今天秦臻首穿了一件嫩粉色的广袖流仙裙,轻盈飘逸,华丽无比,转身回眸中,真是“态浓意远淑且真,肌理细腻骨肉匀。”冯老板在心里默默赞了一声。
随后,辰夕送冯老板出去,面对面貌普通、身形发育不全的辰夕,冯老板立马恢复了趾高气扬的架势。辰夕在心里暗笑不已,面上却毫无表现。
回到秦臻首的房间,辰夕看着秦臻首闷闷不乐的靠在窗户边的贵妃榻上,她走过去劝道,
“小姐,过几天就是百花会了,离窗子太近,小心着了凉,到时就不美了。”
秦臻首懒懒的乜了她一眼,但也从榻上起身,坐到了室内接客的桌子那。
“不知小姐有什么烦心事?若能够说出来,奴婢也能替小姐排解一二。”
“我用来参赛的魏紫生病了,刚才马六叔告诉我,花匠说,魏紫好不了了。”秦臻首沮丧的说道,说罢,一手支着下巴,一手点着茶杯里的茶水在桌面上乱画。
听罢,辰夕思虑了一番,劝道,
“原来是这个事,也不怪小姐难受,谁遇到这种事情,谁都会沮丧的。”秦臻首点点头,然后带着点希冀的眼光看着辰夕。
辰夕莞尔一笑,继续道,
“小姐也不用着急,百花会就在三天之后,这时候再去寻花肯定也来不及了,估计太太现在比你还急。”
“奴婢觉得,花虽然重要,但还是比不上人。没有了花的对比,评委们肯定将更多的目光放到小姐一人心上,小姐与其在花和人上个投入五十分的准备,还不如将这一百分都投到对自己的准备上。”
“小姐试想一下,其她的参赛者,都将精力分散给了花一部分,对自己的考量就少了很多。但是小姐不一样啊,现在没有了花的分心,小姐有更多的精力放在自己身上,这样岂不是在准备阶段,小姐就甩了其她参赛者一大截。”
“正所谓,塞翁失马,焉知非福。”
听闻辰夕的话后,秦臻首又发问道,
“那你说,我又能准备哪些呢?”
辰夕一一道来,“小姐,可以准备的非常多,诸如书法、绘画、琴艺和舞蹈之类的。”
秦臻首有些泄气,“你说的这些,我都不会。”
辰夕笑道,“小姐不会这些,奴婢也不会。但是有一种,奴婢觉得小姐一定会的。”
秦臻首双眼冒出“是什么”的意思。
“旋转。”辰夕出奇的说道。
“旋转!”秦臻首震惊加生气的重复道,用手指着辰夕,不可思议的说道,“大胆奴婢,竟然让我旋转,你是想让我哗众取宠吗?”
辰夕不惧秦臻首的怒气,继续说道,“奴婢说的旋转,只是一种通俗用语。小姐,您来看看您的衣服。”说罢,领着秦臻首走到衣架那。
秦臻首看后,询问的看着辰夕。
辰夕叹道,“罗衫叶叶绣重重。奴婢觉得,旋转也分怎么转,有一种旋转像极了舞蹈。小姐您本身就气质如兰,站在那,亭亭玉立,就好似一副美人图。只要您这样转上几圈。”
说罢,辰夕走到秦臻首身边,亲自指导秦臻首怎么转,秦臻首一手举过头顶,另一手抬至耳边,摆出一副听别人说话的动作,挺胸,收腹,下巴微微上扬,继而旋转。
几圈下来,秦臻首香汗淋漓,辰夕站在一旁笑意盈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