渊城太守府,竹屋。
历韧一脸凝重的在竹屋面前不断徘徊,历茂之站在旁边,看着徘徊不定的父亲深思不语。
不一会,太守府总管薛总管气喘吁吁跑过来,跑到历韧旁边耳语了一番。
历韧神情一震,吩咐道,“赶紧迎接。”
薛总管又匆忙离去。
历茂之走到历韧旁边,询问道,“父亲?”
历韧摆摆手,“什么话都不要问,此地不宜久留。”
说罢,背手离去,历茂之紧跟其后。
竹屋附近的闲杂人等均被薛总管清空。
笃笃笃,马蹄声由远及近。
待行至竹屋门口时,两匹马急速停止。
从马背上下来一高一矮两名穿黑衣的行者。
矮一些的这位迅速走到竹屋里勘察了一番,一盏茶过后,来到高一些的行者面前,恭敬道,“公子,一切无恙。”
被称为“公子”的这名行者,点点头,随即抱剑站到竹宅门口。
这是西临国的行者,西临国建立在宁西一片,那里的人崇尚武艺,有一座著名的武院,培植的学子毕业后称为行者,行者有专门的着装要求,就是通体黑衣,但等级不同,黑衣上的暗纹也不同。
矮一些的行者身上的暗纹为太阳花纹,高一些的行者身上的暗纹为紫鸢花纹,这是第二等级的花纹,说明这位行者在武院中的地位很高。
不多时,有风声传来,四周的竹子呜呜作响,霎时天地变换,水面腾起水雾,四个黑衣行者抬着一顶软轿从水雾中走出,来到竹屋门口,前两个黑衣行者弯膝倾斜轿身,被称为“公子”的那名行者掀开轿帘,将手伸进去,不一会一只柔白细腻的手搭在了上面,紧接着出来一位容貌异常俊朗、头发却雪白的人,他一出来,其他四名黑衣行者立马跪下,恭谨道“家主。”
“都起来吧”,他的嗓音有点沙哑,但更显得性感。
他看着“公子”说道,“小时,你也来了”。
“是的,家主。”小时恭谨回道。
这名家主从软轿里出来后,站直身子深深的吸了口气,舒服道,“深天这老匹夫说的果然没错,或许现如今到渊城真能治好朕的病,否则在百花盛开的渊城朕怎么闻不到一点花香呢?哈哈哈。”
小时恭谨的站在他的旁边,“天佑我朝,家主必能身康体健,春秋绵延。”
“行了,你也别啰嗦了,现在就进去吧”。说完,家主走进了竹屋。
太守府正堂“明心堂”内。
历韧坐在上守的由乌木做成的椅子上,正在吹着手里的茶盏。
历茂之看着历韧一副不急不缓的样子,内心有些挫败。
这次的百花会,名义上是由他操办,但任何章程都得历韧做决断。就连这次竹屋接待的人是谁,他都不清楚。
半刻之后。
历韧放下茶盏,看向历茂之,开口问道,“茂儿,你是不是有什么话要问为父?”
历茂之顺杆爬上,问道,“父亲,竹屋接待的是何许人也?”
历韧就知道历茂之会问这个事,不是他不想告诉他,只是他也不清楚其中的一二。
“茂儿,实不相瞒,就是为父也不知道这人具体是何人,只知道是来自西临国的贵客,让我等好生接待,如果稍有不甚,我们全家都会因此丧命。”
历茂之非常震惊,出口问道,“那父亲为什么要接下这种差事?”
这种会要人命的差事别人推都来不及,为什么他父亲会应下来。
“竖子,谁告诉你如此和为父说话的。读了这么多年的儒家经典,仁义礼智信都让你抛到脑后了吗?”
历茂之也意识到了的失礼之处,随即回道,“父亲教训的是。”
历韧没有理他,继续说道,
“这个差事是上面直接吩咐下来的,而且说贵客要求住在我们竹屋,你让为父有什么办法。”
“目前,府里的一干女眷及中仆役都不知道此事,只有我、你与薛总管知晓,你万不可到你祖母与母亲那馋舌,否则,为父必不会饶了你。”
“儿子不敢。”
“你退下吧。”
历茂之回了一句是后,回到自己的书房。
待回到自己的书房后,历茂之清退了书房里伺候的人,站在书案前临起了字帖。
从磨墨到准备纸张、毛笔之类,他均不假手他人,在这个过程中,他能想很多事情。
这次临的帖是时任的楷体大家颜卿的大师《颜氏家训》,他屏息静气,细细临摹。
在他接到要举办本次百花会的旨意后,他就有所怀疑,今年的百花会与往年非常不一样。
难道这次的不一样就是为了这位来自西临国的贵客吗?那这样的话,岂不是太儿戏了。
还有,臻儿,她是否怨我这些时日都没有去看望她,想来她应该是怨他的。如果,臻儿成为了百花会的花魁,那这位贵客是不是就会将她带走,光想想这,他都觉得自己的心脏仿佛被人抓住了一般喘不过气。
竹屋里。
这位来自西临国的贵客正在内间里洗澡,小时公子恭敬的站在内间外侧。
不一会,门帘从里面打开,出来的人带出一些潮气。
“家主,时节仍冷,请披上外衣。”小时恭敬的道。
“朕已经如此弱不禁风了。”被称为“家主”的人嘲讽道。
小时立马跪下,诚惶诚恐道,“望家主恕罪。”
“家主”扶起他,温和道,“小时,你太紧张了。”
“是,还望家主恕罪。”被“家主”抓住的地方立马一阵寒气涌上来,小时刚想运用内力逼退这股寒气,立马想到,这是家主对他的试探,随即,他任寒气肆虐他的身体。
“家主”似乎很满意小时的知趣,不一会,就松开了他的胳膊,一挥手,将小时及他手中的衣服扔了出去。
恨声道,“这些混账,时刻提醒朕身体的不堪。”
被扔到竹屋外的小时,立马从地上弹了起来,没有耽误片刻,连忙飞奔到密竹之处疗伤。
这股寒气,如果没有及时排出体内的话,就会侵袭他的五脏六腑,到时就算是大罗神仙都救不了他了。
果真是天家无父子。
虎毒还尚且不食子,但是夏天盛身为父亲就能在须臾之间要了他一个儿子的命。
密竹周遭很静,争执三月份,万物复苏,只能听到一些昆虫的鸣叫声,这种声音,夏御时非常熟悉。
夏御时从出生起,就不受亲生父亲夏天盛的待见,很小的时候就被扔进武院。作为一名不受重视的皇子,就算身为皇子,也遭受了很多势力小人的暗算。好在院长深天为人正派,他的处境才能改善一些,但仅仅也是改善。
他时常在睡觉的时候被人迷晕,等到第二天醒来后,他不是躺在武院的深山里,就是躺在溪水边,无论严寒还是酷暑。
好在,皇天不负有心人。
在武院大比中,他打败了各类人马,成功夺得第一名,成为武院的二级行者,一级行者只有院长深天及极少数极具武艺造诣的人,能成为二级行者,对于他来说,已实属不易。
本来他想继续留在武院深造,不知是他哪位好兄弟的意思,在一次朝会上,有言官启奏,堂堂皇子不在朝廷为君为民分忧,只是一味沉迷武学,这么一个“自私自利”的帽子扣下来,开元帝立马不喜。
朝会过后,就有旨意下到武院,令他为开元帝的御前行者。
他坦然的接受了这个位置,虽然这个位置对他来说极具侮辱性。御前行者,一般都是由会武功的阉人担任,但不知为何,开元帝会如此作践自己的儿子。
可能为了缓解他心中的不甘,开元帝又从武院中认命了一个御前行者,名叫周怡,但他认为,周怡更是开元帝派来监视他的人。
不一会,周怡就找到了密竹这,夏御时在心里冷嗤了一声,果然是开元帝的走狗。
“公子,您怎么样了?”周怡,就是个头略矮的那名行者,关心的问道。
“还死不了。”夏御时冷冷回道,随即站起来,率先走出了密竹。
因为周怡走在后面,所以,夏御时没有看到掩在周怡眼底的嘲弄。
来到自己的歇息处,夏御时毕竟身为皇子,他与周怡不在一处歇息,这是他唯一能放松的时刻了。
躺在床上,夏御时透过隔窗看着天际的月亮,他心想,为什么,开元帝会选这么一个地方呢?
开元帝的身体有恙,具体的情况他不知晓,好像已经很多年了,听说是不能看见女子,但在他看来,趁渊城举办百花会的时候到这里来,岂不是更能见到女子,而且还是各式各样的美女。
他承认,比起他的几个哥哥和弟弟来,他笨很多,所以,他参不透开元帝此举的含义。但是,他想,开元帝总归有自己的想法,只要在渊城的时候,他不出错,保证住开元帝的安全,就能保护住自己的命。
有时候,他自己都感叹自己,做皇子做到他这个份上,真是悲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