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清晨,白启凡独坐在幻月亭中享受着眼前绚烂温煦的阳光,这里除了张玉矗立在身后就在无旁人,恬静中白启凡冥思细想前夕旧事,淡然安逸的神情下却是那一条血迹斑驳冰冷的无头尸,和一纵百里漆黑如墨的百里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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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照冰河浮光掠影,一声刀鞘翁鸣响,张玉怀中的“血戈”已然被拇指弹出了大半,他的杀气迅速弥漫了此方亭阁,可不过一息张玉愕然又收回了刀,片刻后却见冰间触光一线,笔直的倒影翩若惊鸿,直至落风而下,原来是无情!
白启凡见那一衫青衣乐以忘忧莞尔一笑,有气无力的说道:“你看我还能活多久?”
小僧同样与白启凡会心一笑,听闻过后又是笑不作答,待他在暖阳下喝了几口烈酒,才向白启凡柔声道:“来此道别!也来此道喜!”说着便把手中的酒囊放在了白启凡的怀里。
白启凡苦涩一笑而过,打趣道:“秃驴你还是那么吝啬,只此一壶酒怕是给我送行的吧?道喜道别有何区分?”
无情未笑半分说道:“小公子可以了却担忧,你五十有九可见杖乡之年。”
白启凡此刻很信他的话,以前总是认为这一介青衫寒衣的秃驴不靠谱,可这些日子府中仆人丫鬟无事时就在一起神叨那算命的,白启凡一追寻到张玉才知道这秃驴那夜的风采,可谓是天神下凡救苦救难。
也不知真假,白启凡低着头贸然说了句:“你算的那么准,说说你自己?”
“不及你一半!”
小僧面无波澜依旧是那么温和,白启凡也亦然平静向那素色青衣的背影喃喃道:“人生无两,世事无常!”
顿了一声,在次说道:“你要道别?是要去哪里?”
无情目转亭阁前的冰河日丽,吟笑道:“前不久竟在马厩买了一头驴子,借它良缘,准备随它去了!”
白启凡刚听闻觉得很是新颖,这人间潇洒快活也不过如此了,但转念一想说道:“那驴子往哪走?”
玉面小僧温婉笑道:“应该是南边吧!”
白启凡哈哈笑道:“看来这驴子还是被你牵着走的,算了,一路安好!”
“只是……可曾还会在相见?”白启凡有些不舍,毕竟这个像女子一样的小僧是那么的亲和,况且也算是自己半个救命恩人!
“你我有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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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月星辰齐旋躔度,又过了些时日,小僧携着夫人真就随那头驴子走了,临走时白启凡因为身体抱恙没有亲自为他践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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桑榆暮景,霞光雪朶纷飞了几抹凋零,那万缕斑红终是应暇到辽阔的城外,待余晖落尽,静谧的几朵枝桠下还是缓缓淡出那青色宽松的背影。
飞檐翘角之上,白启凡些许感受到了呼啸袭来的刺痛,山有崩兮岁有今朝,人有离别不过当下时!万物皆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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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深城南雪虐风饕,李府的灯火逐渐阑珊远去,可唯有那一抹零星在充斥着这万籁俱寂的寒夜,李梦舒正坐在床上发呆,此时的她面色红润渐入佳境,与那时刚刚落难而归的她仿佛判若两人,窗外呜咽的风雪声让她很是不安,她看了看身旁的妇人,叫道“娘....”
妇人美目怜爱着看了她一眼,自女儿回府痊愈后总是魂不守舍的想着那白小公子,可自己又何尝不是呢,奈何那白小公子身危病重,借上天福泽近些日子才有好转,不过终了却身孱多病雏花入秋。总是听闻自家女儿那段流浪拾荒的日子,眼中的水花就止不住的向下流,还好那白家门第下的男子从来都是英雄,妇人亦是心痛,想那柏里坡几十里路一口不食,毅然决然的从未说过抛弃,这种信念怕是无人能及。
寒宵寂寥,人间有情最是不舍!李梦舒时常会被噩梦惊醒然后满头大汗喊着启凡哥哥,对于那个一直安静又时常面溢微笑的小男孩,她很是依恋,尤其是那夕阳西下荒坟野蔓中的那道背影,一瘸一拐的撑起了她所有的希望,但总是感觉快要追寻不到那跛脚走过的路,可能是害怕失去!
次日清晨,李梦舒又如出一辙与往常一样,坐着家府的马车来到白府的门下,每次都是满怀希望,可每次又沮丧而返。此时白梁候府门前的两个侍卫对她早已像是朝夕与共,但李梦舒却觉得可不见共患难!
麒麟石像下,侍卫见那烂漫活泼的小女孩如往常一样矗立在他们的身前,手中还携着食盒,这些日子值岗的兄弟是鸡鸣五更天的时候就已经馋涎欲滴了,不过当下见这个脸蛋红扑扑美目下清澈无邪一脸虔诚的小女孩就再一次于心不忍,众人皆怜爱她送予一个宽心的笑容。
一如以往扎着羊角辫的小女孩,声如哽咽一顿一吐的娇嫩道:“梦舒只看一眼,梦舒惦念着启凡哥哥,……梦舒未来是他的娘子!”
言罢一声:“给我赏”接过,董金元身披虎皮大氅,甩袖晃晃荡荡走来,他向身后的下人身手示意,即刻身后的小仆拿了两袋银子就匆匆跑了过去,不过门前侍卫对这种自不量行的事是置若罔闻,如若是力所能及的事情也会思量在思量,毕竟当下白梁侯府门下。
董金元见这些人竟对钱财不感兴趣,来到李梦舒身旁诧异道:“呦呵……是要钱不要命?”随后又谄笑道“梦舒妹子,你看到了没,这种情形就是钱没到位,我来了几趟,就是想看凡哥一眼,这些不长眼的,我董金元何时差过钱啊!”
说罢,不过片刻,董金元再次向身后的小仆示意,随后大喊到:“今日我董小胖非要在这买条路来,你看可否……”
言语还未过一半,白府的大门被轻轻推开,人未到声先到,说道:“小畜生休得聒噪!”
董金元一时听得耳熟与李梦舒相觑一眼,回首一看,原来是董立良,而后身旁站着的竟是李梦舒的父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