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尽的下坠感,在梦中他数次乃是在此时惊醒,而这次,他不是在做梦,透过白茫茫的云雾之后,一条绿色的河流越来越近。最后他隐约听得砰的一声,他整个人猛地扎进水中,之后便是无尽的昏暗,隐隐约约觉得整个人仿在云梦中,上下荡漾。
也不知几何后,宋玉只觉一阵颠簸,耳边还不断有人在低声唤着“三太子”,他心中断断续续回想:“三太子是谁……好烦……不要打扰我……我要睡觉……”随后再次陷入一片黑暗之中,一段时间之后他觉得似乎整个人被倒立起来,胸腔中一股烦闷恶心袭来,只觉得口中大口吐着什么东西,吐得再无可吐之后,他才恍惚觉得重新躺在地上,随后方才那道声音又在耳畔嗡嗡响起,“三太子……三太子……醒醒!”
宋玉思绪断续,“三太子……好熟悉的称呼……”接着又陷入黑暗中,无声无息。再接着他只觉得唇边一片冰凉,有丝丝香甜可口,犹如久旱逢甘霖,他努力想去回应,嘴唇微微一动,冰凉香甜触觉消失不见。
接着那道低唤又想起,“三太子,三太子。”宋玉陡然惊醒,“思绪陡然惊醒,原来我是三太子!三太子便是我!”他奋力挣扎,终于缓缓睁开眼眸,眼前浮现出少司命那张青秀绝丽的脸,关切的看着他,见他醒来,藏不住的喜悦,道:“你终于醒了。”
宋玉喃喃道:“月姊姊……我们……这是在黄泉了吗,我记得我见到了一条好大好长的河!”少司命道:“没有,你运气较好,跳下来的下方是一条河流,落水之后我们两人都失去知觉,好在你我皆不重,一路跟着水流向南漂流而下,直到我今日醒来,否则再在水中泡上两日,我们不会摔死也被浸死。”
宋玉深吸一口气,低声道:“当真是婆婆在天之灵保佑。”还未说完,觉得五脏内服一阵绞痛,忍不住呻吟,少司命急道:“你摔下时整个身体在下,内脏受到一些损伤,暂不可妄动,需要小心静养。”
宋玉闻言缓气舒劲,身心放松,果然好了许多。方才打量四周,这是在一个破旧遗弃的神庙中,庙中上首供奉着一只巨大的五爪金龙,张牙舞爪,只是似乎有多年未曾进贡,布满灰尘,连龙首的一只角不知掉落何处,龙尾也已经断掉掉落在地板上。供桌和香炉则是翻滚随意铺开,散落在地,间隔着后殿的石墙也已经破败不堪。
原来此地正是龙王庙,当年百花仙子与印婆婆在此庙发生争执,破坏了庙中神像,子帛身死庙中,江陵镇上居民忌讳,便遗弃了这龙王庙,重择良地新修了神庙。
少司命乘着机会已经去庙外的林中寻得一些枯柴,生起一堆篝火来。伤口拉扯,少司命胸口却是又冒出血迹来,宋玉大惊失色,也顾不得胸口疼痛了,道:“月姊姊,你胸前又流血了。”
少司命自是有所感悟,只是她受伤位置有些尴尬,一直也没有机会敷药包扎。当下脸上一阵微红,轻斥道:“转过身去。”宋玉虽不明所意,却依言转过身去,面向破庙大门。须臾之后只听得响起一阵窸窣的异动,宋玉当下明悟少司命是在包扎伤口,不敢回头。半响之后,只听得少司命突然道:“你知道我之前为何一直掩面吗。”
宋玉回想,从他在草原上见到少司命第一眼到长瓶山山中,她的确一直掩面,不已真面目示人,摇头道:“不知,只不过月姊姊身形秀丽,气质非凡,掩面不掩面都能猜的出来必定很好看。”少司命轻笑,道:“油腔滑调。我曾发过毒誓,只有我的夫君方能见到我的面目。”宋玉闻言一怔,胸中火热,脑中中犹如一团熊熊烈火燃起,烈火越燃越烈,在中心现出少司命圣洁的影子,下一瞬那火焰中却是浮现木兮的身影来,孤孤问道:‘那我们现在算是要好的朋友么?’,惹人生怜,接着一名蒙面女郎不自觉也浮出,三个影子转来转去却是越转越快,那团火焰扑得便熄了。他急道:“月姊姊,昨夜乃是因为情况紧急,情况特殊,可不必当真。”说完他猛然回首,连连摆手。
少司命包扎伤口,上身衣襟半褪,正好露出一双香肩,入眼处正是一双滑嫩雪白的双肩,当真香艳暖庙。宋玉当下大迥,慌忙转回来,只是不住道:“不必当真,不必当真的。”少司命瞧的他的窘迫,轻声抿笑,故作放松道:“想什么呢,你都未行过成年礼,毛头小子一个,还想当真么!按照你们人族的年龄来算,我都是老妖婆一个了,你起步嫌弃的很。”说完没了响动,宋玉心中不住道:“我不嫌弃,我不嫌弃!”这话他却是不敢说出口,喃喃低声说了一句“我十六岁了,已经成年了!”之后却是不敢再吱声。半响之后,只听少司命才道:“好了,转回来吧。”
宋玉讪讪转回身来,少司命已经穿好衣衫,紫纱覆体,娇而不弱,妖而不娆,面上又蒙了一面紫纱,恢复圣洁模样,拒人于千里之外。让他有些许失落。
下一刻,宋玉目光突然留在火堆前一枚晶莹的花朵上。内心一阵剧烈翻涌,猛然起身上前抓起那朵小花呈于掌心,细看之下越看越是心惊。
少司命见得宋玉的异样,解释道:“这花是从那老妖婆身上弄来的,也不知有什么作用让她如此看重,看起来似玉非玉,内含强烈生机,倒不似凡物。”
宋玉心情澎湃,从怀中掏出一枚草叶来,递到少司命面前,道:“月姊姊你看,这两样东西是否来自同一地方。”
少司命接过一叶一花,仔细对比,果真如此,那草叶和花朵竟材质一样,晶莹剔透犹如宝玉,但内里丝丝纹路清晰可见,皆内含强烈生机,显是真正的花草,可见二者同出本源,奇道:“纹路质感相同,连其内生机的似有关联。你这叶子又是从何处得来?”
宋玉一时间思潮起伏,霎时想通诸多事情,竟忘了答少司命,只是心中想道:“怪不得,怪不得柳烟儿没有发现婆婆口中的草叶,原来害死婆婆的真凶竟然是大祭司,这草叶是从大祭司身上夺来的,如果婆婆口中的草叶一旦被柳烟儿发现,那必定会被柳烟儿私自截下。或者说,婆婆是被大祭司与柳烟儿合力害死。”
宋玉内心汹涌澎湃,一时间难以平复,他想到婆婆出殡那天,大祭司面上还颇有悲伤之意,甚至柳烟儿还陪同队伍行了一天,直至山脚送婆婆入土,竟然瞧不得一丝破绽。
念及此处宋玉双目通红,咬牙切齿,一字一句,道:“大祭司!我必要你血债血偿。”心中犹如万箭穿心,伤痛不止,随后心中想道:“大祭司实力早已臻至一流之上,并且背后还有整个伍周国为后盾,我想要短时间杀死大祭司是万万不可能。”
正想处,突然庙外传来一阵呼喝声,吵闹之间夹杂着兵刃碰撞之声,径直向龙王庙方向奔来。两人相视一眼,同时在心中道:“来人气势汹汹,不知敌友,暂避为好。”
少司命起身提起宋玉,纵身一跃,一个起落跃上神庙上首,落到巨龙身后。两人伏在龙像背后,那石像后本就空间狭小,本仅能容一人,好在宋玉年幼,少司命亦是身娇,倒也勉强挤得下。只是两人身子紧紧贴在一处,四目相对,面容相距不过三寸。宋玉之前也不过是被木兮拉过手,第一次这般近距离挨着异性,只觉得吐气如兰,阵阵幽香飘来,瞬间心猿意马,脸上一片绯红。
少司命见得宋玉这般窘样,薄纱下的嘴角不知觉微扬起。小声道:“屏气凝神,小心被发现了。”随后她双指成剑于宋玉胸前轻轻一点,宋玉只觉得涌动的气息瞬间平息,随后见她在自己双肩各点两下,但见她亦是如此。当下明悟这是一种隐匿身形的手段。他也担心会引人察觉,大气也不敢出,小心听着庙内动静。
只听庙外的声音越来越大,初时在庙外只听有人说了一声“留两人放哨。”之后听得其余一众人前后进了龙王庙中,听脚步声不下十人。进得庙中后只听先前那人高呼道:“此处还有火堆,有人来过。”不多时,又听一名少女道:“石板还是热的,未曾走远,快追。”众人正欲出庙,先前那人又忽道:“慢着,先搜索一下庙内。”那少女应道:“还是兄长高明,万一那田家兄弟二人躲在这里我们再出去追岂不是竹篮打水一场空。”
众人闻言,各自掏出兵刃,叮叮当当的声响交接,想来是在探查庙中暗角。众人在前后殿查探一番后各自回禀未发现有人,这时只听得一人道:“殿下,那田家兄弟二人干系重大,不可让其走脱,此地已是到了大夏地界,我们的人在这里颇为不便。他二人回此便如鱼游海,咱们还需速速追上得为好。”听闻这此人中气十足,显然是一名练气士。
最初的那人扫视了翻庙内,道:“苦大师所言极是,咱们搜完此庙便走。”说完指着一名侍卫道:“你,上去看看龙像背后是否有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