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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二春认子 长庚吐真

大个子和小个子听到有人喊他们的名子,不觉一愣,抬起头仔细看一会儿,才惊喊道:“爹?爹——”

二春铁青着脸,挽起袖子,挥手照着大毛的脸上“啪”地一巴掌,气急的他瞪着血红的眼睛,大声喝道:“不争气的奴才!叫你俩说慌,说上有八十岁的老母,下有不满周岁的孩子,当时要不是你俩说慌,我能认不出你俩吗?”

穆四妮脸上出现了吃惊的表情,愕然地向徐敬修望去。但见徐敬修也吃惊地看着突如其来的这一切。

二春气的双手捂着头,跺着脚道:“太太,快把这两个小畜生杀了吧,我再也不想看到他们了!”

大毛和小毛连滚带爬搂住二春的腿,大毛哭泣道:“爹!饶恕俺们吧!俺和弟弟出来找您无望,常常是饥一顿饱一顿地到处混饭吃,学了一些不良行为。爹!儿知道错了,给孩儿最后一次机会吧?如儿不改正,儿愿死在东家太太大刀下!”

张诚走过来,轻轻拍拍二春的肩膀。

小毛也哭泣道:“爹!俺和哥为了糊口,常常受人欺负,吓得东奔西跑,俺也不想当贼。爹!俺哥一直认为爹还活在世上,带着我每天奔波找您呀!”

一种难言苦涩突然袭上二春的心口。他抑制不住眼泪滑落,轻轻摇着头,听着两个儿子的诉说,几乎要晕厥过去。肖云龙和阿强急忙伸手搀扶住他。

穆四妮听着大毛、小毛的哭诉,已经哭得上气不接下气了。

徐敬修走过来,拍了拍二春的肩膀道:“二春,你就饶了两个孩子吧,孩子出门在外没有正当的营生,唉……他俩也是为了生存啊!”

二春拼命摇头,脸上涕泪滂流。张诚见徐敬修开了口,才低声道:“二春,别生气了。”

大毛和小毛跪在地上“咚、咚、咚”磕了几个头,拉着二春的手,哭泣道:“爹!俺们一定痛改前非,再也不干苟且之事。”

徐敬修抬头看看天,皱了皱眉头,轻咳了一声道:“二春,听我一句话,叫孩子起来吧,咱们回屋里说话。”

穆四妮擦去脸上的泪水,上前双手扶起大毛和小毛道:“起来孩子,快起来进屋。这些年来,你爹也到处在打听你们的消息。”

徐敬修考虑一下道:“二春,你看这样好不好,把大毛、小毛留在铺子里吧,给孩子个机会。”

肖云龙接口道:“老板,这个办法好,让他俩跟我去东城铺子。”

二春面容出现一丝忧虑神色,低着头搓着手。默立半晌,慢慢地抬起头,眼神中带着内疚和感激,打量着徐敬修和肖云龙道:“东家,肖掌柜,他俩这样子,唉!他们能把握好这个机会吗?”

大毛和小毛眼中滚动晶莹的泪珠,说道:“俺俩能好好干,只要您给俺俩机会,俺俩一定能做到。”

徐敬修点点头,道:“教师傅们练功强身怎样?”

阿强兴奋地呼叫:“好!这样太好了!铺子里的人个个都能出两招。”

大毛不好意思的挠着头,道:“东家又在取笑俺兄弟。明知道俺俩功夫不到家,还说要俺教师傅们练功。”

穆四妮接过他的话茬道:“功夫虽然不到家,但强身还是蛮可以的。”

张诚捻须笑道:“这样正合阿强的意,省得他每天晚上在屋子里漫无目的地练拳强身。”

阿强一阵兴奋:“是啊、是啊,这样就有套路了!”

徐敬修嘴角溢出几丝笑意,望着张诚和阿强,眉毛微一挑道:“是吗?”

张诚和阿强点点头。

徐敬修回头望着大毛和小毛道:“这就是我给你们的机会,你们要是不想干就算了!”

大毛和小毛一听是真的,赶紧拱手道:“东家,只要您不嫌弃,俺俩乐意。”

肖云龙拍拍他俩的头道:“这就对了,改天你俩去趟东城,也教你老叔我两招儿。”说着,做了一个打斗的架势,逗得张诚和阿强哈哈大笑。

二春视线落在徐敬修的脸上,轻叹口气,微微点点头道:“你的仁慈之心我心领了,你的恩情我两辈子也报答不完。”

徐敬修浅浅一笑道:“只要能把孩子们扶到正道上,就是对我最好的报答。但是,我是有要求的,试用期为三年,这三年内,我只要听说他俩有不轨行为,到时休怪我不看情面。还有就是‘五不准’:不准抽烟,不准酗酒,不准赌博,不准嫖娼,不准随便上街。”说着看看大毛与小毛:“你俩可要考虑好啊!”

大毛和小毛同声道:“这没有问题,以后看俺的表现吧。俺俩一定将功补过,把俺俩的功夫全教给师傅们。”

徐敬修走过来,拍拍他俩的肩膀道:“好好干吧,我相信你们俩能说到做到。人活着不光是为了自己,更多的是为了别人!”听完一席话,感动得二春是热泪盈眶。

王长庚坐在侧房门口看着他们。想想这些麻烦事都是由自己引起的;想想以前听信刘梦虎和马继宗的谗言,差一点儿把徐敬修给害死;想想徐敬修为人之大度,自己心胸如此之狭隘……他长叹了一口气,惭愧的泪水顺脸颊而流,把徐敬修给他带来的药丸紧紧捂在胸口,心里在说:我一定要把真相告诉他!

清晨的朝晖从密密层层的枝叶间透射下来,斑斓的氤氲使徐家老宅充满了祥和气息。

徐兴厚端坐在客厅主位太师椅上,摆弄着旱烟杆,他的左右两侧坐了孙子徐大光和徐大任。听到老太爷喊声,刘妈和春燕匆匆忙忙进入后正房。

“你俩今天给我说实话,她是不是去南方了?”

刘妈和春燕互相对视一眼,都默默无言,气氛顿时僵住了。

徐兴厚追问道:“说呀?”

刘妈看着春燕战战兢兢站在那儿不敢言语。她赶紧胡乱地摆着手道:“不、不、不是的,这几天太太身体不舒服所以没有出门。”

徐兴厚勃然大怒道:“胡说!有病?有病半夜里叫来顺把马牵出来干吗?有病连少爷们也不见了?”刘妈和春燕一听吓得赶紧跪下。

春燕慎言道:“老太爷,是这样的,太太夜里做了个不好的梦,怕老爷在路上有难,就追赶老爷去了。太太说了,如果实在满不住您呀,就给您实说了,不给您说主要是怕您担心。太太说,过几日就和老爷一起回来,叫老太爷和少爷们不要担心。”

徐大光难以置信,瞪大眼睛急道:“刘妈!我娘走时你为什么不拦住她?这兵荒马乱的,出点什么事可咋办?”

“我和春燕都劝了,可是,太太主意已定,非去不可。”

春燕道:“我们实在劝说不住,夜里下着雨,太太就女扮男装去追老爷了。”

徐大任目光中带着几分怨怒道:“啊!我娘下着雨走的?这要是叫雨水淋病了可咋办呢!”

刘妈道:“二少爷,太太走时包袱里装了伤风止痛丸。太太说叫大家都不要担心,她会照顾好自己的。”

徐兴厚听后丝毫不觉得惊奇,不仅不生气了,反而心里对穆四妮起了几分敬意。他抬起头时嘴角挂着微笑,皱着的眉头无奈地收了起来,双眼望着远处,是那种说不出来的茫然,悠悠道:“起来吧,你们都回屋吧,她那脾气,谁能劝说得动呀。”看用人刘妈与春燕走出门口,他自言自语低声道,“土匪呀,真不愧是个土匪!”

徐大光和徐大任看着爷爷,原以为母亲私自外去,爷爷会大发雷霆,没有想到爷爷不但没有生气,反而好像对母亲有了敬意。他俩一时间发现爷爷那皱纹满面的脸上润有多少心事!

苏州,盛泰兴后院正房里烟雾缭绕,茶香曼延。徐敬修和肖云龙对坐在红木圆桌前,边喝茶边聊天。徐敬修上穿簇新的蓝布夹袍,上套玄色软缎坎肩,脚下薄底快靴;肖云龙身着枣红缎子夹袍,外套玄色马褂,头上青缎小帽,帽檐上镶一块极大的玭霞,手中捧了热腾腾的茶盏。

徐敬修扫了一眼院子,看并无别人,道:“我知道你现在正在干大事,我只说一句,如用得着我时,你尽管说话,我一定帮忙。”

肖云龙露出诧异的神色,被徐敬修捕捉到了。肖云龙低垂着眼,仿佛有难言之隐,无法开口似的,想了想道:“中法开战,清廷的懦弱、妥协,胜利的成果才被葬送。使得中国不败而败,法国不胜而胜,我们是不是该醒醒了?”

徐敬修点点头。

肖云龙继续说道:“我们怎样做才能救国家呢?我前几天去了广州,在万木草堂听了一堂课,使我茅塞顿开了。”

徐敬修不解地望着他。

肖云龙激情高昂道:“提倡西学,有利于解放思想。中国落后的原因归咎于自己的文化传统,国人缺乏民族主义、独立的自由意志及公共精神,这些缺点是中国向西方国家过渡的障碍。”他停顿了一下:“老师道,唯孔教可以救国!”

徐敬修重重地点点头,聆听肖云龙的高昂演讲:“老师还说,生于一国,受一国之文明而后其有知,则有国民之责任。如逃之而弃其国,其国亡而文明随之毁坏,其负责亦太甚矣。”

徐敬修一面听,一面不断点头,等肖云龙说完,便俯身趋前道:“我只是一个商人,不像你一样胸怀斗志,心忧天下。不过,你的做事能力,我很佩服,我还是那句话,用我帮忙时说一声就行了。记住:令弟不负国,我徐某不负友。”

肖云龙一撩夹袍,激动地说道:“谢谢!用你帮助时,我定会写信给你。”说着,他捂住肚子问道,“什么时候了?”

徐敬修“拍”地在自己额上打了一下:“看我这个脑筋!”看了看桌上的钟表道,“未正!看看一谈就谈得忘记时间了。”他歉然地问:“肖掌柜,早饿了吧?”

“是真的有点饿了。”

“是啊!我也是谈得投机,竟而忘食。这几天你就不要回东城铺子了,我很想听你讲讲西方国家的经济,讲讲咱们现在应该如何帮国出力。”

“好!这个没问题!老板娘呢?为啥到现在也不给咱上菜?”

徐敬修哈哈一笑:“她要咱俩说足了话,她才上菜。”

张诚兴高采烈地走进铺子。

阿强道:“师傅,老板在后正房呢。”

张诚点点头,绕过货台,快步走进后院正房,前脚刚迈过门槛就兴奋地大声说道:“李大人把刘梦虎带走后,他拒不承认给王老板投毒一事。李大人就把他关到大牢不闻不问,三天后他在大牢里大哭大闹着要大烟,没有人理会他。五天过后他在大牢里实在熬不住了,就承认了他投毒一事。这次呀,够他在里面住后半辈子了。”

徐敬修猛地从椅上站起身,挑着眉上下打量了张诚一番。

肖云龙赶紧走上前搀扶张诚坐下,双手捧起茶水递过去,紧紧地盯着他的眼睛道:“师傅,真有您的。”

二春从天香院回来,听说张诚从衙门回来了,急忙从后门跑进后正房,听到他们的谈话,长舒口气道:“活该!在里边待着吧,总算去了一大害。”

徐敬修一阵高兴之后,敬佩地看着张诚道:“大哥!你办事真利落。这官司打赢了,王大伯第一感谢的人是你呀,是你帮他打赢了这场官司!”

张诚一乐道:“我看到你和妹子如此大度,我还能说什么呢。”

徐敬修拍拍他的肩膀,缓缓吐出一口气,露出了真心的笑容:“过去的都过去了,哪能老记着呢。走,咱们去西屋把这好消息告诉王大伯去!”

张诚点点头道:“好!”还没有等他们转身过去,只听身后道:“我终于可以回家了。”说罢王长庚像牛一样“呜呜”地哭了起来。

徐敬修等人都回头震惊地看着王长庚。

众人同声问道:“您怎么能说话了?”

王长庚冲着徐敬修鞠躬到地,连声道:“谢谢!谢谢你救了我。我今天突然感觉这腿能动了,我试着说了几句话,才相信我的确能说话了。谢谢你们为我打赢了官司!你们都是好人呀。”

“我的老天爷啊!”徐敬修惊愣之后,走过去急忙扶住王长庚,疑神了半天,才说道:“大伯,这、这可是真的?肖掌柜、二春你俩来掐我一下,看我是不是在做梦。”

张诚几步过去,惊喜地望着徐敬修道:“这那是在做梦呀,这是真的!你的药真的管用了,王老板真的能说话了!”

二春惊讶道:“哎呀,你的药可真神!”

大家伙儿一下子围拢住王长庚。这个动动他的胳膊,他的胳膊前后甩甩活泛了;那个摇摇他的手,他的手臂活动自如了。

穆四妮带着伺候王长庚的两个小孩站在西屋门口,望着徐敬修笑道:“真有你的啊,大伯的病真的被你配的药丸子治好了!”

徐敬修本来还半信半疑,听她这么一说,一仰头颇为得意道:“那可是,你没有想想我是谁呀,我可是大名鼎鼎的徐敬修!我先祖可是皇宫里的二品顶戴御医,虽然我不会武功,但我有精湛的医术!”

二春也自豪地咧咧嘴。

众人都惊异地望着他。

穆四妮嘴角含着丝浅笑从西屋走出来,来到正房内,推了徐敬修一下,嗔怪道:“你呀!”

徐敬修笑笑扶王长庚坐下。大家都随意坐下来,他整整衣冠道:“给你说个好消息。”

穆四妮坐到他身边,瞪眼望着他道:“有什么好消息?快说!”

徐敬修瞟了她一眼,摇摇头道:“你呀,你的性格能不能改改?叫人家说句完整的话好不好!”

“快说呀!”

“刘梦虎收监了,大伯的官司打赢了!”

穆四妮拍着双手道:“太好了,真是太好了!”

二春撇撇嘴,满脸不耐烦道:“唉!没有想到这坏人也有好报!”说得王长庚又羞又愧,低下了头。

张诚扫过徐敬修和穆四妮的脸,盯着二春看了几眼,摇摇头。

徐敬修瞪了二春一眼,喝道:“二春!掌嘴!”

二春嘻笑道:“你看我这张嘴呀,又错了,我打嘴,我打嘴!”说着,装腔作势地打起嘴巴来。

徐敬修忽然表情一变,戛然一笑。

肖云龙朝二春挑眉弄眼,似笑非笑地看着他道:“打嘴巴有你这样打的吗?”

张诚轻轻拉了一下肖云龙的大袍。

肖云龙缩缩头,咧着嘴瞪眼望着二春。

王长庚恳切地说道:“二春说得对,我不是个好人,我当初不该听信刘梦虎和那马继宗的话,做了那么多伤天害理的事,我不应有这么好的报应。徐东家,我对不起你,我对不起在场所有人,我给大家磕头赔罪了!”说着他从椅子上慢慢滑下来跪到地上。在场的人除了肖云龙,个个都用吃惊的眼睛望着王长庚。

徐敬修打了个寒噤,呆愣了好半天,才问道:“你刚才说是谁?”

王长庚摇摇头道:“刘梦虎和马继宗!我不该听信他们……”

徐敬修忙站身扶起他,心越发往下沉,强自镇静着问道:“这么说,这后面的支持者真的是马继宗?”

王长庚点点头道:“都是他出的主意,当他得知南营要定你的货时,他与刘梦虎出计,要与我合做布匹生意往南营送货,用移花接木之计陷害你。看一计不成,他们又使二计,说你与长毛有勾结,把你推到砍头台。”

这句话如同焦雷轰顶,徐敬修一时感觉天旋地转,顿时愣在那里。对马继宗的为人,他今天方才有了相当认识。

“啊!都是马继宗出的主意?”穆四妮腾地一下站起大惊道。

王长庚的脸色马上转为忧郁,叹口气对徐敬修道:“马继宗听信了刘梦虎的谗言,怀疑芸香与你……”

徐敬修努力平复着内心的震惊,眼神里却仍然写满了不可思议。

穆四妮皱着眉头,闭着嘴,长长的睫毛不住眨动,是极为踌躇的样子。几次欲语又休,摇摇头,神情沮丧道:“他怀疑,他怀疑为什么他不亲自来铺子问个清楚?做出这卑鄙手段!”

徐敬修顿足道:“马继宗,马继宗,你好狠的心!你不问清楚,就要置我于死地呀!”

肖云龙吸了一口气,皱眉对王长庚道:“这就对了,我说您铺子是不售布匹的,咋一下子冒出来那么多布匹?”

王长庚继续道:“后来太太的哥哥把闫罗罗打死了,也是刘梦虎与马继宗合谋,去闫府挑拨,使得闫罗峰去杭州把你们都抓入闫府大牢的。”

穆四妮气得咬牙切齿,脸色发紫。

徐敬修嘴唇颤抖了好半天,眼中带有血丝,慢慢坐下来,摇摇头道:“弄得我伤痕累累,我居然不知道我的对手是谁!你们说我可怜不可怜?”

二春急道:“咱也回天津害他去!”

穆四妮看了二春一眼,惊道:“天津!二春,马继宗在天津?”

二春知道自己说露了嘴,赶紧顺口道:“我也是刚刚听云龙说的。”

肖云龙皱眉望着二春,指着自己的鼻子:“我、我、我……”二春急忙拧了他一下。

“啊!”肖云龙被拧得疼得大叫一声。

穆四妮瞪眼望着肖云龙。

肖云龙点点头道:“嗯!我说的。”

一直没有说话的张诚,感慨道:“做事容易做人难啊!咱们在明处,他在暗处,所以他就是害死咱,咱也不知道是谁害的。还一直误会是……唉!”

肖云龙点点头,绞了一把热毛巾,递到徐敬修手里,扭着头道:“还是我师父见解深,明处和暗处大不一样,明于小计,暗于大谋。二春,你可明白?”

肖云龙诡谲莫测的神态,二春陡然意会,点点头伸出大拇指。

王长庚哭声道:“都是我不好,我没有掌控好自己,一直任由他们摆布,我亏欠你们的太多了。张诚,我最对不起的就是你,当初不该听信那刘梦虎的鬼话,毁你名声,把你逼出铺子。”

张诚走过来拍拍他的肩膀,安慰道:“王老板,一切都让它过去吧,不要再去想它了,找个好掌柜重新做生意吧。”

徐敬修双眼望着远处,是那种疼得说不出来的茫然。好半天,才拿起桌上的小茶壶,嘴对嘴喝了两口热茶,轻轻闭紧双眼。

穆四妮回想起当初与王家铺子对着干的一幕幕,深知自己也有过失,心中的丝丝不快渐渐化去,只剩心疼怜惜。她轻轻叹口气,安慰王长庚道:“大伯,过去的事就让它过去吧,您现在身体康复了,我哥说得对,重新找个好掌柜好好做生意吧,这样大家也就都放心了!”

王长庚心中暖意缓缓流动,眼眶一酸眼泪汩汩而流,大声喊道:“不,我不放心。”他一句话说得大家都莫名其妙,纳闷地望着他。他静下心来,接着说道,“我不重新找掌柜,我无儿无女,挣的银子再多又有何用!我早想好了,不管我的病好与不好,我都要把铺子交给你们经营,我什么也不要了,铺子和那座院子我都给你们,只要你们管我到死就行。”

徐敬修睁开双眼,难以置信地看着他,甚至怀疑自己是幻听。与王长庚对视了一会儿,又环视了一圈所有人的表情,咬唇皱眉看着他道:“大伯,这可使不得呀!您的铺子和您的院子可是值不少银子,无功不受禄。”

王长庚面色淡然地凝视着前方,长出口气道:“你们救了我一条命,还把这一切都从刘梦虎手里给我要了回来。还说无功?想想当初我险些伤了你的性命,到现在你不记前嫌,给我配药,治好我的病;你太太还给我做棉衣……真是羞煞我了。”

徐敬修嘴角微抿,云淡风轻地道:“我太太不是说了,过去的事就过去了,咱不提了。”

王长庚感慨道:“玉兰与三儿同在一个墓穴里,你说咱们是不是亲家?”

徐敬修与穆四妮相视一眼重重地点点头。

王长庚抹把泪接着说道:“你俩现在是我唯一的亲人,我要把我的铺子和院子都给你们,这样我死也可以瞑目了。”

二春目光扫过穆四妮和徐敬修的脸,清了下嗓子,在一旁插嘴道:“对!王老板,算您还有点儿人情味儿,想想当初您们把我东家送到断头台上,差点要了我东家的命。到现在他不但不记仇,还一心想要帮您,给点儿也算是个补偿吧。”

徐敬修朝着二春怒道:“二春!”

张诚看了二春一眼,不知不觉地轻轻哀叹了一口气。

二春苦脸道:“我说的都是实话,又错了?你说错了就错了吧,我这就掌嘴巴子。”说着又要举手打自己脸。

王长庚起身走过来一把拉住二春的手,和颜道:“二春,不要打了,你说的是大实话。是我不好,当初是我心胸狭隘,老想挤兑徐东家。”

穆四妮微有窘色道:“大伯,过去的事儿咱不提了。二春,少说两句吧!”语气虽是怨怪,但却透着内心的高兴。

二春揣手站到了一旁。

肖云龙看了一眼揣手站在一旁的二春,以拳掩嘴,轻咳了一声,却是掩不住的笑意,回头道:“老板,既然王老板真心给你,你就接下来吧。这第一呢,王东家又有了亲人;第二,再没人想着王老板这些财产害他了;第三,王老板也可在这里安度他的晚年。这样岂不更好?!”

穆四妮的目光从张诚和徐敬修脸上扫过,怔怔地望着王长庚道:“这、这、这,大伯,您这么大的家产都给了我们,让我们心里如何接受呀。”

王长庚激动道:“徐太太呀,你就不要再客气了,你千针万线给我做的这棉衣呀,穿在我的身上暖在了我的心里。我看到你,就想起了我的玉兰。”说着,又“呜呜”地哭了起来。他这一哭呀,把在场所有人的心都哭碎了。

穆四妮擦了擦眼泪,看了徐敬修一眼,走上前去搀扶住王长庚的胳膊,惨然一笑道:“大伯,您如不嫌弃啊,就把我当作玉兰姐好了。”

王长庚闻言激动地颤抖着双手,捂住她的手道:“我不嫌弃,我不嫌弃。三个多月了,你天天喂我吃药,我早就从心里把你当成玉兰了。”此时,他心中充盈着说不出的温馨和暖意。

穆四妮感动道:“只要您老不嫌弃,我就这样伺候您老一辈子。如我回老家,我会给您找个老妈子来伺候着您,让您老晚年幸福;如您老乐意跟我们回武安呢,我们就把您老带回去。”徐敬修看着穆四妮,嘴角含着丝笑点点头。

二春欣喜若狂,一拍大腿道:“好!这样好,王老板再也没有后顾之忧了。”

王长庚感动的热泪盈眶,满面洋溢着幸福,悠悠说道:“有你这句话我就很开心了,但我不想离开苏州,这是我生长的地方。我在这里可以看到玉兰和玉兰她娘。你们收下我的院子和铺子,就没有人再想着我的财产而害我了,等于你们又救了我呀!”

徐敬修想了想,叹口气道:“大伯,您要是这样想的,那我就先收下。”

王长庚立即拭去脸上的泪水,双手紧紧握住他的手,喜悦道:“好贤侄,咱可要君子一言!”

徐敬修忙站起身,双手捂着他的手,皱了皱眉头,飞快地瞅了他一眼,爽快道:“驷马难追!”

王长庚露出了真心的笑。想到终于雨过天晴,他松开徐敬修的手,大喊道:“张掌柜,快点拿笔墨,我要给徐东家立个字据,别让他再反悔了。”他时哭时笑的动作,让众人都笑了起来。

把苏州几件紧要的事处置完毕,徐敬修跑到周家铺子,把天津卫的地势、商机,与周汝昌细细分析,并劝说他也尽快去天津开药材铺子。周汝昌听后连连不断点头,下决心尽快坐船去天津卫考察市场。

徐敬修与张诚、肖云龙、周汝昌、王长庚等人告别,带着穆四妮、二春前往杭州、南京、上海看了看几座铺子。见各个店里的掌柜们把生意做得极好,他不但欣慰,而且很是得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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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青涩蜕变,如今她是能独当一面的女boss,爱了冷泽聿七年,也同样花了七年时间去忘记他。以为是陌路,他突然向他表白,扬言要娶她,她只当他是脑子抽风,他的殷勤她也全都无视。他帮她查她父母的死因,赶走身边情敌,解释当初拒绝她的告别,和故意对她冷漠都是无奈之举。突然爆出她父母的死居然和冷家有丝毫联系,还莫名跳出个公爵未婚夫,扬言要与她履行婚约。峰回路转,破镜还能重圆吗? PS:我又开新文了,每逢假期必书荒,新文《有你的世界遇到爱》,喜欢我的文的朋友可以来看看,这是重生类现言,对这个题材感兴趣的一定要收藏起来。
  • 天空深处

    天空深处

    人物赵先生大约45岁,闲人;美女作家30多岁,作家;戴安娜30多岁,广告公司职员;理查德大约40岁,商人;小姬大约20岁,离家出走;空姐不到30岁;现场摄像人25岁;男人声音(广播声);第一场,第一景,(灯光,舞台空阔,演员与观众坐在一起。)
  • 缠绵意

    缠绵意

    她,无所期盼,无所欲望,这一生只想简简单单的带着外公和母亲的希望生活。他,是一个专情与她,亦是辗转不过时间的等待,他爱她却背弃了她。他,是一个陪伴的长情,亦是她心中的那一轮白月光。
  • 楚少蠢起来像二哈

    楚少蠢起来像二哈

    男友劈腿劈出联合国,行!那她就找个牛郎,只是为啥这个牛郎长得那么像自家BOSS。男友小三秀恩爱,可以!咱就拉着BOSS强行负责起来。都说男神高冷艳,她家楚少最冷艳,只是为毛楚少不冷了,反而变得缠人了,为毛楚少不傲了,反而变的不要脸了。当某女问出自己心里疑惑之后,楚少是这样回答的。“对自己老婆就要没皮没脸,死缠烂打、节操一地,总之就是爷看上你,赖上你,缠着你。”小狸子开新文了,一本女强男主腹黑的小黑文,全程一对一,腹黑一对一,在走过楚少之后,请关注顾少【腹黑1v1:顾少,尝个鲜】小狸子的二号作品。
  • 努尔哈赤陵及清祖陵历史之谜

    努尔哈赤陵及清祖陵历史之谜

    此书以分析努尔哈赤的死亡之谜为切入点,随后逐层深入地展开对努尔哈赤的福陵及相关附属陵墓历史谜团的探索。祔葬福陵的墓主人曾有过多次阴宅搬家的传奇,原本入主东京陵,只不过后来淹没于历史中,为了拨开迷雾,则必须要对东京陵发展史展开调查。而东京陵的出现和衰败,都与永陵这个清朝的祖陵有着密不可分的关系。因此本书的*后又对永陵的历史之谜进行了剖析。一本帝陵书,讲述三部史。
  • 冰山王爷逍遥妃

    冰山王爷逍遥妃

    他是整个圣灵国百姓的骄傲,冷若冰霜,漠然至极,却唯独将全部的温柔给了她:“她若死了,本王就要天下陪葬。”她一朝穿越,开酒楼,建组织,只为放纵一生逍遥度日,却为了他卷入天下纷争:“敢动本姑娘的人,子云,通知隐部,将皇室影卫全部给我灭了!”谁知前世孽缘尾随而至,百般阻挠,棋逢对手的两个人准备以天下做赌,换她一世欢颜。而此时,琉璃国太子出山,联合她最好的朋友——愁涧山庄的武林少主,再掀风波,想要一统这个天下。天下之争一触即发,场面焦灼之际,传说中最古老的月族却突然现世,宣称她是月族圣女,必须终身为月族守节,要毁了她肚子里的孩子,且月族已经开始着手收复天下。一时间竟四面楚歌,此时被所有人忽略的暗阁却一跃而起,切断了四国的所有命脉,原来那暗阁阁主竟然是他。尽管都在努力抓住彼此的手,可上天却终于没给他们顺顺利利在一起的机会,波折不断,何安此生。。。
  • 卡片太多用哪张

    卡片太多用哪张

    曹安穿越了,并且脑海里盘踞着一尊夺天造化熔炉,可随机生成某种卡片。复制卡:复制技能、天赋、血脉、气运……技能卡:在一定时间内,拥有特殊技能。辅助卡:加速修炼、顿悟、解析……除此之外还有升级卡、融合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