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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仇家设坑 义助长庚

马府花园中心是一个池塘,里面有一座假山,山上长出几棵富贵竹。竹叶上栖息着许多小鸟,小鸟在“叽叽喳喳”地叫着。

芸香坐在林荫道旁的一排青石凳上,依偎着池边的一棵柳树,看着双双起舞的蝴蝶,眼泪沿着面颊无声滑落下来,自言道:“他为什么能为我来天津卫做生意,却不能……”

小丫鬟哑女看着芸香泪水滑落双颊,跑过来比画着,试探问道:“太太,您怎么哭了?您不要这样子嘛!”

芸香忙拭去泪水,比画道:“我哪有呢。”

哑女比画道:“怎会没有,我走过来一会儿了,你完全没注意到我。”

“我在看花呢。”芸香辩称。

“这哪叫看花?你满脸的泪分明写满了思念呀!”

芸香看了哑女一眼,比画道:“我眼皮从早上一直跳到现在,会有什么倒霉事发生?”

哑女比画道:“会有什么倒霉事?眼皮跳未必是不吉利的事,或许好的事儿来找你了。”

芸香却又涌起无限惆怅,比画道:“我的心好像针刺一样忐忑不安。”

“您这些日子为了他茶不思饭不想的,正害着相思病呢!”她眨了眨眼调皮道。

芸香当下脸腮绯红,那美丽的双瞳柔柔看向她道:“你别瞎说。”

“有什么关系,我不会笑您。”哑女掩嘴一笑。

秦有福兴匆匆跑进后花园。

芸香和哑女停住了说笑,望着他。

秦有福看到芸香表情很不自然,犹豫了片刻走过去,恭声道:“太太,您没写字?”

芸香冷漠着淡然以对,说道:“写字能出来吗?可有姓闫的消息?”

秦有福抬起头看看碧蓝的天空,向她抱歉地一笑,道:“正在找,您放心,只要他还活着,我一定能找到他。”说着点头哈腰向书房走去,走了几步,回头看芸香和哑女又比画起来。

马继宗见秦有福跨进门槛,放下手中毛笔,直起了腰,沉声道:“这次去南方,可打听到闫罗峰的下落?”

秦有福低头道:“姓闫的还是没有回府。不过,我表哥听别人说,姓闫的早些年就把大小姐送到国外读书去了。”

马继宗听后一惊,静了一会儿,木然说道:“啊!他让我女儿去国外读书了?”

秦有福重重地点点头道:“东家,还有一条重要消息。”

“说!”

“我从南方回来时拐到武安打探一了下,姓徐的和他那泼老婆去南方了,他老父在家。”

马继宗怔了一下,瞪他一眼道:“他们去南方与我有什么关系?”

秦有福拭去脸上的汗水道:“有,当然有关系了。您想想,趁他不在武安,咱们这样做您看好不好?”说着他靠近马继宗捂耳这般那般一番。

马继宗不自觉地打了个寒噤,觉得秦有福的手段真是太辣了些,精锐的目光定定地审视着他,道:“秦有福,你比你表哥更坏、更邪恶,你这样做叫威胁。会把他家老爷子吓死的!”

秦有福慢慢地抬起头,眼中透出寒光,怯怯道:“不会的,只有这样做才能逼他离开天津卫。不把他逼离天津卫,他一定会挡住咱的财路!甚至还……”

马继宗通透他下一句话的意思,脸色凝重端坐在书案前,道:“拿老人做要挟,我认为不可,你再想想有没有别的办法。”

秦有福已经完全明白了他的心思,因他与徐敬修从小一块长大,有些事他是不想从自己的嘴巴说出来而已。于是,半眯着眼睛道:“我想了多日,只有这个办法是最好的办法了。”

马继宗想了想,道:“前几天我去洋行,把咱的事给石川无意间说了一下,石川倒是乐意帮咱的忙。”

“这样太好了!有日本人帮忙,这事就更好办了。”

马继宗紧盯着秦有福的眼睛,犹豫了一下道:“我去找石川说说。看看能不能让日本人陪你去趟武安。切记,不要把事做过了!”

敦化镇依然是二十多年前的样子。这边喊:“借光,借光!撞啦,撞啦!”那边喊:“减价货!减价货!上等的白洋布,一两银子一匹。”“要吃吗?刮啦啦五香葵花子。”“甘蔗!甘蔗!又嫩又甜!”“好白菜,快来买哟!”小摊儿一个挨一个。从东到西长长的街道两旁,都围满了人。

穆四妮重温故地,不由得想起太平军追杀父亲的那一幕,眼泪顺脸颊流下来。

徐敬修知道穆四妮此时此刻的心情,拍拍她的肩膀道:“这可不是大丈夫气概呀!路人会笑你的。”这句话是很好的安慰,也是很好的激励。穆四妮收起涕泪,定一定神,低头看一眼身上穿的大袍,仰脸抹去泪水道:“对!男儿有泪不轻弹。”抿嘴一笑,昂胸大步向前走去。二春牵着他的小马紧跟其后。

人影匆匆,马蹄嘚嘚,他们一行穿过平江路,不一会儿抵达山塘街。看着山塘街丝绸、茶果店铺,以及茶楼、染坊、银器和古玩楼馆,一派车水马龙,人群熙攘,热闹非常的太平光景。

盛泰兴店门上方黑底金子的招牌醒目打眼。店里,正在忙碌的大掌柜张诚,看见风尘仆仆的徐敬修等人不期而至,惊喜地从柜台里面迎出门外,拱手道:“老板,你们可来了。”

“老板?”徐敬修有意佯装往后看看,笑道,“谁是老板?”

“哦,哈、哈、哈,妹夫、妹夫行了吧?是哥我喊错了。”

“这还差不多儿。”徐敬修怕张诚问起找芸香的事,便向他挤挤眼,问道:“闫罗峰可来铺子闹事?”边说着边把马缰绳递给了打杂的小伙计。

穆四妮扫视看了一眼打杂的小伙计,也把马缰绳给了他。

张诚心有领悟,边与徐敬修并肩往铺子里走,边摇了摇头:“自从闫家败落后,闫罗峰再也没有在苏州城出现过,听说他上面有人,有可能是去京城找关系了。”

徐敬修道:“他没去京城,我在路上遇到了他。”

“啊!他有没有找你麻烦?”张诚紧张地看着徐敬修问道。

徐敬修挠挠头道:“找了一点,不过,问题不大。王老板要我过来有何事?”

“他话也说不清楚,非让我往武安去信给你,说有急事要与你商量。”

徐敬修手里握着马鞭,带着几分狐疑问道:“有急事与我商量?”

张诚点点头。

穆四妮跟着走进铺子,问道:“哥,嫂子还好吧?”

“好,好着呢!你就放心吧。”

柜台里的小伙计阿强给客户撕完一块布料,走过来道:“老板,对面的王东家常让下人推着他来咱铺子找您,来了就一句话,你东家来了吗?我说没有,他就摆摆手让下人推着他回去,这人真是的。”阿强是嘉兴人,年纪只有二十四五岁,个头长得不高,做事稳妥,把铺子管理得有理不乱,深受张诚的器重。

徐敬修皱着眉头,回头看着对面王家铺子,问道:“他家现在生意可好?”

张诚长叹一口气,摇摇头道:“不咋样,再这样下去呀,迟早一天就被刘梦虎给他挥霍空了。”

二春接过徐敬修手中的马鞭,冷笑一声道:“这么多年还没有给他挥霍一空,真是出乎我的意料!”

徐敬修眉毛忽地皱起又放下,问道:“还是那个刘梦虎做大掌柜?”

“是的,成月也不见他在铺子里待几天。他呀,天天去赌场、逛妓院、泡酒楼,威风着呢。这些年都是张七盯着铺子,生意也只是勉强维持着。”

阿强走过来道:“师傅,我听说他现在又抽上了。不用说都是王家铺子里的银子。”

张诚摇摇头道:“现在这王家铺子那里还姓王呀,自从王东家成了那样子后!这王家铺子就成刘家铺子了。真的应了东家跌倒,西宾吃饱那句话了。”

徐敬修和穆四妮闻言大惊。

二春面色微怔,随即又带着一丝坏笑瞅向张诚道:“不是不报是时辰不到,时辰到了,他王家铺子就该败了。当初汝昌都把货退给了他,嘿!他照样也做不好生意吧?这可不是咱害得他没生意可做。”

徐敬修斜他一眼,打断他的话道:“得、得、得,说得不少了啊,收嘴吧!”

二春吐吐舌头,低下了头。

穆四妮问道:“哥,刚才那个牵马的小孩儿是?”

张诚长叹口气,摇摇头道:“可怜呀,这几年苏州城的人都被大烟害惨了。他爹常年吸大烟,吸得跟个麻秆儿似的,把家里所有的东西都吸干了,最后大烟瘾上来,没银子抽了就跳河死了;他娘感觉日子没法过,也拿了根儿绳子上吊了。丢下这个十来岁的孩子,孤苦伶仃的,天天坐在咱家铺子外面挺可怜的,铺子里每天剩些汤水给他吃,唉……我想反正每天也得叫他吃点儿东西,就自作主张叫他在咱家铺里干点儿打杂的活儿。”

穆四妮点点头道:“哥,你做得很对。咱不见也就罢了,咱见着了就不能让孩子活活饿死。”

徐敬修道:“大哥,既然咱收留下了他,伙计们吃啥饭,也让这孩子吃啥饭吧。”

张诚笑点点头道:“好,听你的。你看,咱光顾着说话了,快到里屋喝茶吧。”

进得账房小屋,张诚特地挑出来四名伶俐的学徒,又是倒水又是斟茶,忙个不停。忙乱一阵,坐下来,他摆手叫学徒退下。低声道:“妹夫,你先看账。”随后捧出一叠账簿,递过去。

徐敬修连忙摆摆手道:“不忙,不忙!大哥,先跟我说说大概情形吧。”

张诚双手捧着账本道:“你看了账再说。”

听他如此坚持,徐敬修点点头接过账本。一看,他不由得诧异了:“哟,哟!”抬头望着张诚道,“大哥!这么多大生意?”

张诚道:“咱做生意诚实不欺,总算还能把握好机会。”

徐敬修春风满面道:“对!做生意把握机会,是头等的学问。我早知道你能够做到这一点。”

“这里的大生意,有好多都是贾大人的关系所得。”

徐敬修和穆四妮相视一眼,刚想再问,只听门外间传来嘶哑的声音:“徐、徐、徐,您、您、您……”

徐敬修走出账房,看到坐在小推车上目光呆滞的王长庚。他吃力地指着徐敬修,嘴角激动地颤抖着,眼泪花花地往下流。

徐敬修心中一振,忙走过去一把拉住他的手,感慨道:“我刚来到苏州,大掌柜信中说您有急事找我?”

二春看到王长庚,狠狠地瞪他一眼,拂袖走到门口道:“我去东城铺子看看?”

徐敬修摆摆手道:“去吧,到东城把云龙请过来,晚上喝一碗。”二春也不说话向外走去。

王长庚流着眼泪点着头,嘴里流着口水。

“快点儿推王东家到里屋一叙。”徐敬修道。

王长庚掰开推车小孩的手,拉着徐敬修的手让他推自己进屋。徐敬修没有明白他的意思,站在那儿不知所措。

穆四妮一下子就明白了,走过去弯下腰亲切问道:“大伯,叫我推您进屋好吗?”

王长庚笑笑,伸出大拇指。

徐敬修这时才明白过来,一拍脑袋道:“啊!我真笨,反应能力太差了,我咋就没有明白大伯的意思呢?”

进得里屋,王长庚哆哆嗦嗦从怀里掏出一封信,徐敬修坐到桌子旁,双手接过王长庚递过来的信越看越生气,看完后勃然大怒,一拍桌子,大声喝道:“岂有此理!畜生不如的东西,气死我了!”

王长庚一副楚楚可怜的样子,偎坐在徐敬修身旁,凝眉不语。

穆四妮与张诚都吃惊地看着他。

徐敬修扭头直视着王长庚道:“您诉状上写的可当真?”

王长庚颤抖着嘴唇,重重地点点头。

穆四妮疑惑问道:“这信上都写了些啥?看把你给气的!”

张诚也瞪眼望着徐敬修等他回答。

徐敬修一仰脖子恶狠狠地灌了一大口茶,大怒道:“这个刘梦虎想吞掉大伯的财产,居然向大伯碗中投毒!”

他一句话说得穆四妮和张诚都噎在了那里看着王长庚。王长庚经历了太多的惊吓,流着泪无助地看着大家点点头。

穆四妮望着徐敬修诧异地问道:“大伯是怎么知道他下毒的?”

“大伯还没有来得及吃,就被贪嘴的猫儿吃了。猫儿吃了不一会儿,就口吐白沫死了。从那天起,大伯就有家也不敢回了,自己租了个小院,雇了个孤儿做用人,每天盼着我来苏州救他。”

穆四妮急切地看着王长庚,问:“大伯,您为什么不把他赶走呢?”

王长庚急得一只手捶打着自己的双腿。

“哎,四妮,这话问得多余。”徐敬修在一边接口道,“你看大伯这个样子,能咋地他?你想赶他走,他就会走吗?”

张诚长叹一口气道:“刘梦虎是个心狠手辣的人。算是王老板聪明,没有明着给他闹,要是叫他知道王老板想告他,就是搬出来,王老板也活不到现在。”

王长庚激动地流着泪,用祈求的双眼看着大家。突然,他往前一扑,整个人爬在地上,头像捣蒜一样“咚、咚”碰着地。他的举动让大家很是吃惊。

徐敬修和穆四妮赶紧把他扶起来,让他坐好。

穆四妮为他拭去脸上的泪水道:“大伯,您这是何意呀?”

王长庚颤抖着身子,捶胸大哭。

徐敬修的眉头拧成了结,一丝怒火在脸上显现出来,与穆四妮相视一眼,提起桌上的紫砂壶,倒了一杯茶,双手递过去道:“大伯,您先消消气,喝口茶水慢慢说。”

穆四妮坐到徐敬修身旁,拿眼睛瞅着他,急道:“你呀!你也忘了?大伯能说吗?”

张诚微微犹豫了下道:“王老板虽不能说,但能写出来。”

徐敬修脸上的神色变得凝重,深深地呼出一口气,往前推了推笔墨,道:“大伯,您想让我们怎么着,您就写出来吧。”

王长庚慢慢把茶杯放到桌子上,擦了擦滴在衣服上的水,深吸了口气,拿过毛笔,好半天,他才满头大汗地把内容写好。

大家都凑过去头看,相互谁都没有敢出声。最后王长庚又提笔写了句,“求求你们,救救我吧”。

穆四妮怔了一下,抬头目视着徐敬修道:“你看这事咋办?”

徐敬修盯着纸面看了片刻,拿起来,站起身道:“大伯,您在这里等会儿,我去去就回。”

张诚不知他要去何处,微皱了皱眉头,站起身道:“妹夫,你要上哪儿去?我陪你。”

徐敬修加重语气道:“我去周家铺子,找汝昌商量商量这事咋办为好。”

张诚带着丝丝无奈看着他,微微摇摇头道:“他前几天去了上海,还没有回来,走时还来咱铺子里看了看,问了问生意情况。”

穆四妮走到徐敬修身旁,清丽的脸上显现出焦急担忧之色,蹙着眉头,小声道:“连个商量的人也没有,要不用武……”

徐敬修明白她的意思,想要以武力制服刘梦虎,瞪着眼道:“咋办?告他呗!这畜生不如的东西早该把他绳之以法了。”

“你想替王大伯打官司?”穆四妮问道。

徐敬修怔了一下,面色严峻道:“不打官司还能咋办?”

穆四妮很吃力地说道:“这能行吗?你可知道大伯不能讲话!”

“大伯不能说话没有关系,有诉状——”徐敬修紧了紧嘴角,激动地举起手,摇了摇手中的诉状。

徐敬修这番话说得太恳切了,致使王长庚在感动以外,更是惴惴不安。

穆四妮逼视着徐敬修道:“打官司一个对一个,重要的是有证据!”

徐敬修听后一愣,想了想道:“证据?他这是‘诈人取财’。铺子是王大伯的,王大伯有权利把他请出铺子,他就是不走,这不是明摆着要诈取他人财物?”

张诚点点头,用商量的语气说道:“妹夫,你既然想帮王老板打这场官司,那就打吧。把诉状给我,让我把诉状送到衙门去。”

徐敬修和穆四妮不胜感激地看着张诚。

张诚道:“是这样的,贾大人临走时把我请到他府上,给现任的府台李大人见过一面。贾大人说他走后有什么万不得已之处,可以去找李大人,他会给我主持公道的。”

徐敬修皱眉看着他,问道:“刚才就听你说贾大人,哪个贾大人?”穆四妮也吃惊地看着张诚。

张诚看了看穆四妮,又看向徐敬修道:“就是当初和三儿来咱店里的贾大人呀!”这个意外的变化,不仅徐敬修想不到,穆四妮也感到很意外。她带着笑意侧头看向张诚,抢着问道:“是吗?六哥做官了?他做的啥官?”

张诚目光闪烁,回答道:“他做的官可是不小,在苏州城做了二年的协都统。”

徐敬修略微一愣,一时激动异常道:“你的意思他又去了别处?”顺势做了个请坐的手势,二人相继坐下来。

张诚道:“两个月前调浙江去了,苏州城都知道咱家跟贾大人的关系,所以这几年咱家生意也非常顺畅。”

徐敬修笑而不答;不过看得出来,他心里非常高兴。他把手中的诉状双手递给张诚,沉声道:“也好,你带上诉状去趟衙门。今天我先就不陪你去了,看看情形再说。如需要我出面时,我再出面。”

张诚接过徐敬修递过的诉状,站起身道:“好,我这就去。”将诉状揣进怀里向往外走去。

穆四妮急忙跑到门口,手扶门框大喊道:“哥!慢走。”张诚听到她的喊声,转身走了回来。

“把我们从武安老家带来的一些特产,给大人带去,也算咱的心意。”

徐敬修的双眸变得深沉,冷着脸道:“不,不能带,咱不送礼看他能不能秉公处理,如不能秉公处理,说明他是昏官一个。”

张诚点点头,又转身向外走去。

穆四妮呢喃着:“这那是送什么礼呀,这只不过是点心意罢了。”

徐敬修神情自若,从容一笑道:“你呀,聪明一世糊涂一时,你如叫大哥把武安特产带到衙门去,这说明我来到了苏州城。我要是不亲自登门拜访,嫌着我对人家不敬。”

穆四妮忧心忡忡地望着他道:“咱在人家管辖内做生意,你既然来到苏州去拜访一下也好。”

徐敬修目光扫过她的脸,微微叹了一口气道:“等等看,等这官司了结了,我一定会登门拜访。”

王长庚听着他们二人的对话,脸上露出敬佩之意。

穆四妮突然想起,惊叫道:“你给大伯配的药呢?快拿出来,让大伯吃吧,看看是否对症?”

徐敬修一拍脑门儿,哈哈一笑道:“看我这记性,你不说我还真的给忘记了,药丸和你做的棉衣,还都在包袱里。”

王长庚受宠若惊地看着徐敬修和穆四妮。

徐敬修回身从包袱里取出药丸,道:“大伯,这药啊,是我按照我祖上秘方配的,里面含有黄芪、当归尾、川芎、赤芍、桃仁、红花、地龙。这些中药啊,对中风、气虚血滞、半身不遂、言语不清有特效,按时吃药,对您的病有好处。还有,这是她给您做的棉衣,她说南方气候潮湿,对您的病不太好,常穿厚一点儿比较好。”

王长庚接过药丸和棉衣,感动得双唇颤动着。

徐敬修嘴角含着丝笑道:“我们会在苏州住一段时间,您要乐意呀,就跟我们住一块。这样也好望闻您吃药后的变化。”

穆四妮微笑着对王长庚说道:“大伯,您要是乐意,再派个打杂的伺候着您。您意下如何?”

王长庚神情微惊,定定凝视着他二人,热泪盈眶道:“你、你、你们都是……好人。”他说的话虽然听不清,但知道他乐意搬过来。

徐敬修道:“大伯,啥也不要想,您就把这里当成您自己的家就行了。”

王长庚含泪点点头。

穆四妮心中松一口气,转身喊来门口打杂的那个小伙计:“你去门口把那个小孩儿叫过来。”

打杂的小伙计很是机灵,“噔、噔、噔”跑出去,把外面的小孩儿拉了进来。

穆四妮道:“你们俩从今天起,负责照顾好王老爷。别的什么事也不用做了。”

两个小孩相视一眼点点头。

“走,跟我到后院去,我给你们安排一下住地儿,你们随便帮我打扫一下屋子。这个家呀,我好几年都没住过了,不知道都成个啥样子了。”

打杂的小伙计道:“东家太太,您就放心吧,大掌柜隔三岔五就叫我里里外外收拾一遍。大掌柜说了,说不准那天东家和东家太太就会回来住的,东家和东家太太都是非常爱干净的人,叫我不得马虎。”

穆四妮听后难以置信,回头望着徐敬修。

徐敬修站在门口,自豪地把头一仰道:“我说过吧,我在不在都是一个样。大哥呀,真是个难得的好大哥!”

穆四妮点点头,带着两个小孩儿向后院走去。

傍晚时分,二春独自推门走了进来。徐敬修伸长脖子向院内看看问:“二春,肖掌柜呢?”

二春咧咧嘴,瞪瞪眼道:“在天香院呢!”

徐敬修指着一桌酒菜,道:“怎么,我来了他也不过来?”

二春挠挠头道:“他说忙清了天香院的事就过来。”

徐敬修摇摇头道:“这个重色轻友的怪才!”

二春急忙为肖云龙辩解道:“你错了,肖掌柜有大事在和他那些秀才们谈论呢!”

“啊!什么大事?比我还重要?”

二春点头说道:“是比你还重要。我听到他们说什么帝国列强侵略呀,清朝腐败呀,西方强盛呀什么的。他们立志要向西方学习,挽救正在危亡中的国人。还有,还有……我也给你说不上来了。”

徐敬修惊看着他等着他继续说下去。二春想了想道:“他们出口闭口孔子说:既念民生艰难,天与我聪明才力拯救之,乃哀物悼世,以经营天下为志……反正好多好多,我给你说不上来。他们是怕被别人听到,才去天香院的,这样可以掩人耳目!”

徐敬修这时突然想起周汝昌说的一句话来:我真的希望有一天,你能支持肖云龙做一番大事业,他天天待在你的铺子里真的有点屈才。念着这些,他自言道:“难道这一天真的会来?肖云龙,肖云龙,这条龙真的要走出泥潭,飞向云端?”

“嘿!你自言自语在说啥呢?”

徐敬修摇摇头,笑道:“我在想你咋不和你的老相好阿香好好亲热一番再回来?”

二春红着脸道:“哪敢呀,只做了一下蜻蜓点水。怕你着急,肖掌柜不过来,我再不赶紧回来,怕你也去……”说着他停下来,往外看了一眼,小声问道:“太太呢?”

“她去老干娘家了。”徐敬修点点他道:“我说你咋这么着急去东城呢?原来你是急着偷腥去了!”

说话间,张诚满面红光走进院内,进门道:“妹夫,李大人看了状纸后是勃然大怒,说这几天就传刘梦虎去衙门,问清事实后就做裁夺。”

徐敬修听后脸上浮出了笑容,激动道:“好,看来这个李大人还真是个清正廉洁的清官啊!等这官司打完了,我还真的要过去拜访他一下!来、来、来,坐下喝酒!”说完他望着二春,指了指酒壶道,“嘿,快为大哥倒上酒啊!”

二春提起几案上的酒壶,为张诚斟了一杯酒。

张诚撩袍坐下,举起酒杯道:“这杯酒咱三人一起同饮了吧?”

徐敬修与二春同时端起面前的酒杯。二春一口将酒倒入口中,脸色隐隐含着悲愤,低声道:“我真想不通你们是怎么想的,想想他当初是怎样害咱的!”

徐敬修也将酒一口喝干,瞪他一眼道:“二春呀,不要说了,那都是过去的事了。过去就让它过去吧,不要旧事重提了。”

张诚放下空酒杯,深吸了一口气,道:“妹夫啊,这几天夜里睡觉要警惕点儿,刘梦虎要是知道咱替王老板告了他,他肯定不会罢休。”

听此言,徐敬修神情凝重起来,冷笑一声道:“没有做亏心事,咱不怕他半夜鬼叫门。”

酒逢知己千杯少,因肖云龙和阿强到来得晚,不知不觉他们从傍晚一直喝到深夜。徐敬修、二春、张诚、肖云龙、阿强他们正在屋内喝酒,忽听院内有打斗声响。

二春“噗”地把灯吹灭了。从窗纸处捅开个小洞,他们借着月光向窗外望去。只见三个黑影弹来跳去你来我往,彼此并无言语在院中对打。一阵厮杀过后,二匪抵挡不住,其中一个沉声道:“哥,快撤,他早有防范!”两个人边招架边想撤走。

穆四妮一看他们想逃走,把双袖一甩,袖中飞出无数银针打到他们的腿上,二人鬼哭狼嚎跪倒在地上。穆四妮提着九环大刀扑杀过来,吃惊道:“啊?又是你们两个?你二人跟着我们来到苏州?真是活腻了,今晚我就成全了你们!”

张诚、肖云龙、阿强都回头瞪眼望着徐敬修。肖云龙小声道:“老板,听着这声音咋像是老板娘呀!”

二春拽拽肖云龙的衣服,肖云龙马上领悟噤了口。

小个子吃惊地看着穆四妮道:“哥,又是他,他怎么变成个女的了?”

大个子抬头凝视着穆四妮,眼神却异常复杂。

“奶奶我本来就是女的。咋了?女的也能把你俩儿杀死,信不信?”

听得此话,两人吓得只打哆嗦,大个子拭去额间沁出的汗珠,赶紧求饶道:“信、信、信,俺信,求求您再放过俺一次吧。俺是替人办事,这事与俺没有关系。俺俩流浪到此,已是囊中羞涩,刘梦虎请俺俩吃饭,饭间他给了俺一些碎银,叫俺俩今夜来吓唬吓唬你们,叫你们少管闲事。可俺俩不知道是你们,要知道呀,他就是叫俺俩爷爷,俺也不会来的。”

穆四妮听后勃然大怒道:“刘梦虎他图财害命天理不容。给你们说吧,姑奶奶我想当初占山为王时,你们还穿开裆裤呢!今天你俩遇到我,是你们的死期到了!”说着,她举起九环大刀做出要砍死他们的样子。其实,她的刀刃朝上,九环在下,也只是想吓唬吓唬他二人。

“太太,刀下留人!”二春边喊着边提着马灯从屋里跑了出来。借着灯光,他仔细打量地上跪的两个人,半晌,颤抖着双手,把马灯扔到了地上,泪如雨下,失声叫道,“大毛!小毛!”众人来到院子,看着二春愣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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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个由景云山所引发的故事,扑朔迷离的一切仿佛都在芸芸中已然注定。仙魔又如何?仙魔的定律又是什么?苍古树下觅。犹不见你的身影。百年的等待。依不见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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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追妻无门:女boss不好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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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青涩蜕变,如今她是能独当一面的女boss,爱了冷泽聿七年,也同样花了七年时间去忘记他。以为是陌路,他突然向他表白,扬言要娶她,她只当他是脑子抽风,他的殷勤她也全都无视。他帮她查她父母的死因,赶走身边情敌,解释当初拒绝她的告别,和故意对她冷漠都是无奈之举。突然爆出她父母的死居然和冷家有丝毫联系,还莫名跳出个公爵未婚夫,扬言要与她履行婚约。峰回路转,破镜还能重圆吗? PS:我又开新文了,每逢假期必书荒,新文《有你的世界遇到爱》,喜欢我的文的朋友可以来看看,这是重生类现言,对这个题材感兴趣的一定要收藏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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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女性能量,柔与韧的领导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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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天道执法者,隔身世外,飘然出尘。他,南凰朝不受宠皇子,暗黑隐忍,倍受欺压。一次相遇,她救他,护他,助他登顶。而他一改隐忍,黏她,宠她,只想和她在一起。人间任你走,三界陪你闯。江山为聘,十里红妆,截断她想隔离世俗的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