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水迈着步子,和冯老随意的闲谈着。午后的高温让人备受折磨,本是慵懒的夏日午后就是让人精神疲惫的时间,躲在房间里,喝着解暑赤豆汤陪配莲心烧酒才是最惬意的事情。而现在爆晒在阳光底下,感受着周围暑气蒸腾的热浪扑面而来。秋水实在有些顶不住,他的嗓子已经开始冒烟了,他开始后悔之前吃了那两个干馍,消化他们似乎已经耗尽了他体内的所有水分了。而他身上那件单薄的衣服也是湿了干,干了又湿。他感觉似乎自己的后背已经结了好几层汗碱了。
“还有多久啊,沈老!”秋水沙哑着声音呼喊着,他开口后就有些后悔,似乎刚刚开口将口腔仅有的那点水分也给蒸发了。秋水好像找颗树靠着休息休息。但可惜目光所视之处都是林立的怪石,早已被歹毒的烈日晒成了最灼热的烤板。秋水这一路已经看到了好几只被烤熟的小蛇,冒着白烟,肚皮上的肉也已经被烫化黏在了石头上。而冯老更是狠人,将那些烤熟烤焦的小蛇都是收了起来。看样子是准备回去加餐了。
“快了,快了!秋水小兄弟!”冯老看着快被晒化的秋水,还有他已经干燥翘皮的发白嘴唇。他于心不忍,想要提议背着秋水前进,但是有担心自己邋遢的衣服会脏了秋水的衣服。
冯老看着秋水的样子,到底是不忍心。开口问道秋水要不要他背着他快点前进。秋水原本还算白净的脸庞,“刷”一下就变得通红,也不知道是高温的太阳晒的,还是被冯老的话给惊呆了。他开始觉得有些丢人,立马支起腰板,说着自己还行,可以坚持。
冯老看着秋水的模样,也没有强求。只是指着前面,说着就快到了。
识海之中,灵儿有些无语,她开口问着秋水,怎么不利用补天珠给自己降降温。秋水没有说话,好一会才说,他的补天之气几乎都是用来维持自身的内稳态,但是外界所受的高温,严寒,亦或是受伤,他都不会用补天之气去愈合或是改善。秋水觉得可以感受到春暖,夏热,秋凉,冬寒,就是在感受自然的律动,这是一种美好也是生命的意义。当用补天气去改变自己的皮肤触觉,他觉得就没有了一种说不出来的幸福。
当然他这句话对神龙灵儿来说,可能真的还是难以理解的。普通的一年四季在神龙看来其实温度都差不多,都属于他们可以接受的适宜温度。而人类的四季感受在他们看来却是难以理解的事情。灵儿也一样,翻了翻白眼,鄙夷着秋水的苦行僧心态。她依旧是觉得修行就是为了让自己更加的自由舒适,而不是反被力量所束缚。
也不知道走了多久,总之秋水觉得这一条路太过漫长,让他有了种度日如年的感觉。总算总算秋水发现了希望,在视野的尽头总算是有了点点翠绿,还有那叮咚叮咚的水流声。
冯老也是催促,村子就在眼前了。秋水的眼睛也开始重新恢复了亮光,眼前一条横穿而过的小溪欢快的朝着前方流淌着,愉悦的水流跳动,发出着悦耳的叮咚声。他们似乎不担心天上普照的烈日,依旧是跳动着奔向远方,像是活泼的精灵让人心生怜惜。
“嗷嗷嗷!”秋水快要烤干的喉咙咕噜,发出着近乎野兽般的嚎叫,他似乎不听从一旁正准备开口的冯老,用着最后的精神和气力运转着八卦轮盘。身形移动,扑倒在了小溪旁。秋水丝毫不在乎形象,跪在小溪旁。用手捧着水灌入喉管之中。溪水也已被高温蒸腾,捎带着温度。但对秋水来说依旧是从天而降的幸福,所谓久旱逢甘霖就是这种感觉吧。尤其是温软的水流淌过喉管时的舒适,给已经濒临中暑的秋水最愉悦的慰藉,整个身体也因为水分的注入而倍感舒适。秋水大口吮吸着甘甜的溪水,虽然还在朝外流淌着汗液,但似乎也没有之前的那么难受了,精神也是恢复了不少,整个人又重新充满了活力。
冯老没有多说什么,安静地等待着秋水。他站在秋水的下游,微微尝了几口就止住了。
“舒服多了,呼!”秋水擦了擦脸上的汗,又是舒服的打了个饱嗝。他的脸上被太阳晒的发红发黑,唯独眼神一扫之前的颓势,开始变得神采奕奕。整个人也瞬间充满了活力。
“冯老,走!快快快!”现在都情况反了过来,变成了满血复活的秋水催促起了冯老。冯老苦笑,慢慢的朝前走着。
沿着溪水朝着上游走,水流也越来越急。径流量也变得宽阔,周围的长青绿树也越来越多,空气中带着清香的味道,在暑气的蒸腾下,似乎将香气定格,凝滞在了那里。空气中还夹杂着寻常人家的烟火气息和饭菜的香气。似乎也是越来越近了。
冯老走上前,指着前方。秋水顺着视野望去,在一片绿树之中,零散的有着几户人家,而在前方是个不算高的小山坡,似乎这座村庄傍山而立。有山有水,也算是个不错的地方。
冯老指着那座不高的小山坡,说道:“那座就是鹿头山,我们冯家村建于山南。山背就是无人区,也是北荒山最重要的采药天堂。以鹿头山为界,过了鹿头山荒灵兽也就多了。但是靠在这里还好,只有一些相对弱小的草食性灵兽。秋水小兄弟,你在看。鹿头山两侧各有一条小径,再两旁就是几乎垂直的陡峭悬崖。这片平原是北荒山最安静的一片平原咯,四面环山有天堑隔绝,我们冯家村就在北荒山的唯一咽喉处,来往都要过我们冯家村。”冯老说罢,带着秋水靠近村庄,很快那几个之前提前回去的孩子就翘首以盼的等到了他们的归来。女孩子立马放松了她紧绷的表情,快步朝着冯老走来,只是她的脸上还带着些慌张和不安。
“怎么了?”秋水也听见村庄里吵吵闹闹的起哄声,着急问着冯老。
冯老脸色十分难看,口中念着不好,连忙上前希望可以从女孩子口中多知道点消息。他心中忐忑,不希望最坏的情形发生。
“爷爷,不好了。”那个小女孩神色慌张的呼唤着冯老,她的眼中满是忧虑,又是朝着秋水那看了眼:“我们刚回来,就有一群人把我们围住。然后...”
少女看了眼秋水,双手着急地搅着自己的衣摆。她有些唯诺,看着秋水不敢开口。
“怎么了,小妹妹!快说呀!”秋水也是察觉事态不好,毕竟采药队鱼龙混杂,动歪心思的人必定不在少数。
“爷爷,我们回来的时候,正好赶上饭点,有不少采药队在这用餐。我看人太多,就找到了根生叔,准备把草药给根生叔收起来。结果...我们到根生叔家才发现...”少女慌张的脸上有些羞红还有些不齿,她痛苦的表情表明了她内心的悲哀。她不想说,但是又不得不说。
“然后呢?”冯老颤抖的手抓着少女的胳膊,每一个手指都在颤抖,抒发着他内心的暴怒和无奈。他既痛恨于那些畜生更痛恨自己的没用。
“边走边说吧!”秋水提议着,他搀扶着冯老顺着石板小径向前走着,荆棘围着的村门就在眼前。
“有一个采药队的头头,他...他躺在根生叔的床上。把我们的话都听去了。”少女颤抖着声音响起,活泼不再,只有无限的恐惧。
“他赤身裸体跳出来要我们把大哥哥的储物袋交出来。而根生叔当即就懵了,他钻进卧室后就吼叫了起来...”
“......”
一阵沉默,秋水心中一跳。搀扶着冯老的手臂也陡然传来一阵摇晃,这个瘦弱的老人似乎预料到了什么,无数的噩耗传来如同冬日狂风誓要将这个身单力薄的老人给击垮给揉碎,再把他推入无边的万丈深渊。
少女似乎是被之前的景象给吓呆了,她不受控制的自语着:“根生婶在根生叔怀里,她的嘴巴半张着,里面只有半截舌头。另外一半在我的脚边,它整整齐齐的。而根生婶的脖子上的那道血痕还在往外流着血,血流的到处都是,从卧室流到了客厅,到处都是。根生婶的皮肤好白,真的好白......”少女如同魔怔一般,颤抖着挤着这些怪异的字符。
识海中灵儿已经听的快要爆炸了,她上蹿下跳似乎是准备一会要直接杀了那个胆大包天的畜生!
“婉玉,好了。别担心,你先带着客人去转转。我去处理。”冯老歉意的看了秋水一眼,他的脸上都是无奈。
秋水点点头,原来这个少女叫婉玉。秋水深深的看了她一眼,随后就在仍在颤抖咬着嘴唇的婉玉带领下往一边走去。秋水脸上平静,似乎对发生的事没有什么波动。这些其实都在他的预料之内,弱肉强食本就是法则,而越是底层,这种分化就更为严重。秋水内心虽然有些难受,但也深知这就是规则,他无法改变太多。
冯老脸上没有表情,他缓缓朝着村口走去,他走的很慢,但每一步都脚踏实地的踩下去,一如他的人生信条,脚踏实地,从不平地起高楼。而想想他的年纪,他又有些悲哀,明明已经是颐养天年的时候,但他依旧为着整个村落操劳着,为村子献出了他的每一滴骨血。
很快,他就进了村子,看着那些残破的草房,他忽然而生了一种厌恶感。他厌恶这里的穷破懦弱,也厌恶这里的胆战心惊,更厌恶这里的那些愚昧村民的麻木目光。他多想跳出北荒山,不去想这里的冷暖杂乱,只一个人自由的过想过的生活。可惜他做不到,他生于斯长于斯,他不忍心抛弃这里,也就只能一并将一切都自己扛起。
冯老向前走去,他的心也逐渐平静下来。前面就是那些采药队在嚣张的说着些什么,根生跪在地上,死死护着的也不知道是什么,是那个储物袋吗,有还是他仅剩的尊严呢?
那些采药队的渣滓们挥舞着拳头轰击在根生的背上,头上,脸上。而一旁有个赤裸上身的男子在戏谑地看着眼前的一切,口中还污言秽语侮辱着根生的妻子和他不所谓的反抗。而周围的青壮村民也早就被控制住了,只能满眼怒火眼睁睁地看着他们殴打着根生。而才他们的身后几颗大树底下,一排排的桌椅上还有不少人在享受着树荫,看着他们的闹剧。这些其他的采药者似乎没有想插手的意思,只是当个闹剧消遣而已。
“你的老婆还真棒,怎么就嫁给了你这窝囊废!”那个赤裸上身的男子踩着根生的头,随意的说着,又是一口口水吐到了根生的衣服上。
“不是你们的东西就不要拿,把那个储物袋交出来!”男子用力揣在根生的肋骨上,他反感这些刁民,反感这些刁民的抵抗。为什么?为什么要抵抗?你的尖叫声,求饶声,为什么我听不到!我要你尖叫,要你求饶。就像那些折磨我的人所希望见到的一样,你为什么要这么嘴硬!
男子怒吼着一脚揣在根生的脸上,根生再有抵抗不住,随即倒飞出去。他一直窝在怀里的储物袋也出现在了众人眼前,他用力死死的抓着那个储物袋,一点都不肯松手。而他的脸上,刚刚的那一脚已经让他面目扭曲,已经接近死亡的边缘了。而根生却如同一头死犟的蠢牛,咬着牙,忍着疼痛,愣是一句叫喊都没有发出......